李光满:从海地到古巴,从暗杀总统到颜色革命——殖民者是如何切开拉丁美洲血管的?

2021-07-14
作者: 李光满 来源: 李光满冰点时评

  最近,拉丁美洲加勒比地区颇不平静。

  7月7日凌晨,海地总统莫伊兹遇刺身亡,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暗杀事件与美国脱不了干系。

  7月11日,与海地隔海相望的古巴爆发了大规模抗议示威。示威爆发后,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国家主席卡内尔表示,近几个月来,华盛顿一直在试图破坏古巴的稳定和经济,这是一项旨在“引发大规模社会崩溃”政策的一部分。那些反革命分子、雇佣兵,被美国政府、美帝国主义收买了的人,从美国政府机构拿钱的人,来组织这类的示威活动,抗议活动是持“异见分子”受美国指使进行的一种“系统性挑衅”。我们不会让他们妄图通过颠覆意识形态,以在古巴制造社会动荡的阴谋得逞。

  古巴外交部长帕里利亚在推特上表示,“美国政府已经拨款数亿美元,用于在我们国家进行颠覆活动和实施种族灭绝封锁,这是经济匮乏的主要原因。”

  示威行动爆发的第二天,美国总统拜登就在白宫的一次会议上对记者发表讲话,说,“我认为我们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抗议活动了——坦白地说,是从来没有过。在古巴人民维护他们的普世权利时,美国坚定地与他们站在一起,我们呼吁古巴不要使用暴力,不要试图压制古巴人民的声音。”“古巴人民正在勇敢地维护基本和普遍的权利。这些权利必须得到尊重。美国呼吁古巴政权在这个关键时刻倾听他们的人民,服务他们的需要,而不是中饱私囊。”白宫在其网站上援引拜登的话表示,“我们支持古巴人民以及他们对自由、摆脱瘟疫悲惨席卷、以及古巴专制政权造成的数十年衰退和经济苦难的持续呼吁。”

  自拜登担任美国总统后,包括白俄罗斯在内的多国爆发了反政府示威游行,每次美国都是在第一时间出来支持示威者。那么美国是真的为这些国家的人民好吗?显然不是。美国对古巴的全面禁运始于1962年2月3日,至今已持续长达60年,其间联合国大会数十次通过决议要求美国取消对古巴的禁运,今年6月23日,以中国为首的国家在联合国大会上第29次通过决议,要求美国解除对古巴实施禁运及经济制裁,美国从未执行。

  其实从海地总统被暗杀到古巴爆发示威游行,都是美国在背后组织、策划,干这种事对美国来说是驾轻就熟,特别是在整个美洲,美国具有绝对的影响力和控制力,美国一直将整个拉丁美洲视为美国的后院,视为美国人的美洲。

  数百年来,美洲一直生活在葡萄牙、西班牙、英国和美国的殖民统治之下,受尽屠杀、剥削、掠夺、蹂躏,从未真正摆脱过这些所谓欧洲文明国家的殖民统治,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2009年,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在与美国总统奥巴马会面时送给对方一本拉丁美洲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撰写的著作《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

  我曾多次向大家推荐这本书。我们很多人只知道拉丁美洲却并不了解拉丁美洲苦难的历史以及仍在流淌着鲜血的现在。现在当美国再次在海地搞暗杀、在古巴搞颜色革命的时候,我再次向大家推荐爱德华多·加莱亚诺的这部著作。读了这部著作,你会对葡、西、英、美这些殖民者在美洲所犯下的深重罪恶有更深的了解。

  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在《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一书的序言中写道:

  所谓国际分工就是指一些国家专门赢利,而另外一些国家专门遭受损失。地球上我们所居住的这一地区一一今日我们称之为拉丁美洲,过早地成熟了,自文艺复兴时期欧洲人越洋过海吞噬这一地区的遥远时代起,拉丁美洲就沦为专门遭受损失的地区。几个世纪过去了,拉丁美洲完善了它的作用。它不再是奇妙的王国,在这里,现实曾经打破神话,战利品、金矿和银山曾超出人们的想象。但拉丁美洲仍起着附庸的作用,继续为他人之需要而存在,成为富国的石油、铁矿、铜矿、肉类、水果、咖啡、原料、粮食的产地和仓库。富国从消费这些原料中所得到的利润远远超过拉丁美洲在生产这些原料的过程中所获得的利润。原料购买者征收的税款大大高于原料销售者的收入。贸易越是具有更多的自由,就越是需要为蒙受贸易损失的人修筑更多的牢笼。我们的审讯和执法制度不仅为处于统治地位的国外市场而运转,还从被人主宰的国内市场所得的外国贷款和投资中提供源源不断的大量利润。1913年,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告诫道:“曾有人说拉丁美洲给外国资本以特许权,但从未曾听人说美国给外国资本特许权….这是因为我们不给他们这种权利。”他深信:“投资于某个国家的资本会占有并且统治该国。”

  在此过程中,我们甚至失去了被称作美洲人的权利,尽管在“五月花”号的移民定居普利茅斯沿海地区的一个世纪之前,海地人和古巴人业已作为新的种族而被载入历史。今天对世界来说,美洲就是美国,我们充其量只是居住在一个身份模糊的美洲次大陆,一个二等美洲的居民。

  拉丁美洲是一个血管被切开的地区。自从发现美洲大陆至今,这个地区的一切先是被转化为欧洲资本,而后又转化为美国资本,并在遥远的权力中心积累。对那些将历史看作一部竞争史的人来讲,拉丁美洲的贫穷和落后就是在竞争中失败的结果。我们失败了,别人胜利了。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我们失败了,他们才获胜。正如人们所说,拉丁美洲不发达的历史构成了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我们的失败总是意味着他人的胜利;我们的财富哺育着帝国和当地首领的繁荣,却总是给我们带来贫困。殖民地和新殖民时期的炼金术使黄金变成废铜烂铁,粮食变成毒药。波托西、萨卡特卡斯和黑金城从生产贵金属的光辉顶峰跌入被掏空了的矿井深渊。毁灭是智利硝石矿和亚马孙橡胶林的命运,巴西东北部的甘蔗园、阿根廷的栲树森林和马拉开波湖一些石油村落的命运,都以令人心酸的理由使人相信,自然界赋予的、被帝国主义掠夺走的财富不是终古存在的。滋润着帝国主义权力中心的雨水淹没了该体系广阔的外围,与此同时,我们的统治阶级(受外部统治的国内统治阶级)的舒适安逸就等于诅咒我们广大民众永远要过着牲口般的生活。

  到20世纪末,美国的人均收入将是拉丁美洲的十六倍。整个帝国主义体系的力量是以局部必须不平等为基础,这种不平等达到越来越惊人的程度。在日益扩大的差异的推动下,按绝对水平计算,压迫别国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富有,如按相对水平计算,它们则变得更加富有。中心资本主义可以制造并使人相信有关它富裕的神话,但是神话不能当饭充饥。构成资本主义广大外围的穷国对此是十分清楚的。一个美国公民的平均收入是一个拉美人的八倍,并以十倍于拉美人的速度增长。而且,由于布拉沃河以南拉美地区的广大穷人和少数富者之间存在着无底深渊,各种平均数使人迷惑。我们的统治阶级始终被引入帝国主义权力的星座之中,他们毫无兴趣来调查一下爱国主义是否比卖国主义更有利可图,或者研究一下国际政策的唯一做法是否就是乞求他人。因为“别无他法”,国家主权被抵押出去了。寡头集团的种种借口是为了别有用心地将一个阶级的软弱性同每一国家所谓的缺乏使命混淆起来。

  一个多世纪之前,一位危地马拉外交部部长曾预言:“从给我们造成不幸的美国产生摆脱不幸的出路,这是令人奇怪的。”

  在拉美漫长、痛苦的历史中,所有遭扼杀或被出卖的革命幽灵重新出现在新的革命历程中,过去的矛盾揭示并孕育了今天的时代。历史是回首往事的先知。它根据赞成和反对的往事预告未来。所以,本书想提供一部掠夺的历史,同时还要述说目前的掠夺机制如何运转,征服者如何乘着三桅帆船来到,以及不久前技术官僚们如何乘着喷气式飞机来到;还要讲讲埃尔南·科尔特和海军陆战队,西班牙总督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使团,奴隶贩子的赢利和通用汽车公司的利润。同样,本书也将向人们展示失败了的英雄和我们时代的革命,揭露丑闻,再现死而复燃的希望:前仆后继的献身精神。亚历山大·冯·洪堡考察波哥大(Bogota)高原古老的印第安风俗时,得知印第安人将在宗教仪式中祭祀用的人称作“基皮卡”,意即大门,也就是说,每一个被选中者的死意味着又一个新的为期一百八十五次月圆的开始。

  下面是索飒在导读《以挑战的姿态执笔》中写下的文字:

  拉丁美洲是世界上自然条件最优越的大陆之一,也是人民最穷困的大陆之一。贫穷的原因不是由于那里的人懒惰,甚至主要也不是领导层的昏庸无能。制造“原罪”的魁首是现代资本主义的祖宗--殖民主义制度。《血管》告诉我们,当年大西洋上开往欧洲大陆的船只装载的每一种货物,都为一个后来的拉美国家规定了命运。疯狂的人力、物力资源的掠夺造成拉美大陆上“哪里越是富得不能再富,哪里就越是穷得不能再穷”的人类文明悖谬。

  玻利维亚高原上有一座海拔五千米的山峰,叫波托西,山脚下就是当年震惊欧洲的同名银城,其名声之大,成就了一句古老的谚语,并见于著名的小说《堂·吉诃德》:“其价值等于一个波托西。”由于发现银矿,至1650年波托西已拥有十六万居民,是当时世界上最大、最富有的城市之一。17世纪初,全城已拥有三十六座装饰豪华的教堂、众多的赌场和十四所舞蹈学校。1608年,波托西为庆祝宗教节日上演了六天喜剧,举行了六场化装舞会,进行了八天斗牛。但是,波托西现在的人口是四个世纪以前的三分之一,是这个世界上著名穷国最贫穷的城市之一。人们与衰亡的矿山共命运,在废石堆和旧巷道里寻找一点含锡的碎矿。白银是没有的,连一点闪亮的东西都没有,西班牙人撤走的时候用小笤帚把波托西五千个矿井扫得干干净净。波托西对面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作“瓦卡奇”的山,即“哭泣过的山”,从山上的泉眼里流出的清泉曾供矿工饮用。“瓦卡奇”是波托西被毁的沉默的证人,是它眼看着波托西怎样一天天地萎缩,改变颜色。

  然而当年是美洲的白银养活了整个欧洲。波托西“至今是美洲殖民制度留下的一道流血的伤口,一份控告书。世界必须以请求它的原谅重新开始”。

  还有“白色金子”的悲惨故事。自从哥伦布第二次航行把甘蔗根从西班牙带到美洲大陆,三个世纪内,这片大陆就成了为欧洲市场提供蔗糖的种植园。巴西东北部含有丰富矿盐和腐殖层的沿海热带林区首先被看中,至17世纪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甘蔗生产国,与此同时,森林、植被和动物都在单一作物的祭坛上成为甘蔗的牺牲品。当此地的地力耗尽之后,荷兰人把从巴西学来的技术用于巴巴多斯更肥沃的土地上,从非洲贩进大批更健壮的黑人奴隶,取代了巴西东北部的甘蔗生产。从此以后,这块昔日的宝地变成了巴西最贫困的地区,孩子们经常吃的是木薯粉和菜豆,由于这类食品缺少矿盐,孩子们出于本能的需要吃起泥土来,大人们不得不给他们套上牲口用的口套,或是把他们放在柳条筐里吊得高高的。这就是延续了几个世纪并存在至今的、欧洲人所说的“非洲恶习”之一。

  16世纪的殖民主义者把印第安人不堪忍受非人待遇而集体自杀的悲惨状况说成是“为了娱乐和逃避劳动”,20世纪70年代,欧洲有人继续把这种污蔑当成学术解释之一,宣称今天的古巴人继承了这一遗传基因。

  在危地马拉的历史上,欧洲中间商为了招募大量农业季节工,带着乐队和烈酒来到印第安人居住的高山,把他们灌得酩酊大醉后,让他们在卖身契似的合同上画押;而今天,被冠以“嗜酒如命”之恶名的只是印第安人。

  《血管》就这样让我们看见了殖民主义与种族歧视的隐秘亲缘。

  西班牙人走了,英国人来了,拉丁美洲的命运依然如故。

  欧洲借拉美殖民地得以大规模集中国际财富,却妨碍了被掠夺者跳跃到积累工业资本的阶段。当独立后的拉丁美洲人试图起步时,英国人又向他们举起保护主义与自由贸易的双面魔镜,就像后来的美国人挥动的民主自由变色旗—有利的一面总是朝着自己。英国在自己的纺织工业未立足之际,对出口未加工羊毛的本国公民判以断其右手,再犯者处以绞刑的酷刑。在教区牧师证明裹尸布系国货之前,禁止将死人下葬。但是当拉丁美洲的门户在19世纪初刚一打开,英国人就迫不及待地向具有悠久游牧传统的阿根廷大草原出口所有马具,包括英国制造的阿根廷民族服装“彭乔”(一种骑马时穿的斗篷),向木材丰富的巴西出口即可入殓的棺材,向他们的热带沿海地区出口毫无用处的冰鞋,向仍无纸币的国家出口高级钱夹。被收买的独裁政府“像拉皮条介绍淫妇那样将整个国家拱手让出”,关贸协定上“ 政治”被草率地译成“警察”。在西方国家的“援建”下,拉美许多国家的铁路网呈扇面通往面向欧洲的港口,港口的背后却是一片毫无内部联系的沙漠。

  英国人走了,美国人来了,拉丁美洲的命运依然如故。

  19世纪初,拉丁美洲“独立之父”玻利瓦尔不无道理地把美国人称作“美洲的英国人”:20世纪初,美国哲学家威廉·詹姆斯也曾做出过鲜为人知的断言:“美国已经把《独立宣言》彻底吐了出来。”五百年的历史给藕断丝连的西方文明打了一个大问号,如果作为资本主义本质的利己哲学没有发生变化,那么所谓“进步”和“现代化”不过是思维方法和手段的进步与现代化。《血管》虽然初版于20世纪70年代,但是没有任何理由使我们相信世界发生了根本变化,《血管》的经典意义正存在于此。

  在《血管》里,美国掠夺拉丁美洲的例子不胜枚举,残酷手段令人发指。有一段文字使我过目不忘。20世纪60年代软弱的巴西政府以缺乏资金为名,准许美国空军在蕴藏着丰富战略性矿产的亚马孙平原上空拍照。美国空军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获取了所有重要情报。此后不久巴西两千万公顷的土地被出售或强占。这片土地的分布很奇特,它“呈条带状,把亚马孙地区同巴西其他地区隔离开来”根据巴西国会的调查和陆军部的证词,美国政府鼓励这种做法的企图是在巴西境内开辟一条新边境,向这一地区定向殖民,秘密开发钍、铀、黄金、金刚石等重要矿产。二+多个美国新教传教团在稀有矿产蕴藏丰富的地带定点传教,教授英语,并在这片地球上最大的可居住而荒无人烟的地区大量发放避孕药品。

  在中国经济改型之际,当一些人急于与世界文明接轨”时,读一读《血管》中“掠夺的现代结构”一节不无裨益,那里有他人的历史教训。我们可以读到,在诞生于美国、总部设在美国并为美国服务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拉美所有国家加在一起的票数不及美国所掌握票数的一半,因此不得不接受该组织即美国的“指导”,陷入不断接受贷款、外债高筑的恶性循环。在由拉美国家提供大部分普通资金的泛美开发银行里,他们的总票数不足通过重要决议所必需的三分之二多数,而美国独家拥有否决权,美国政府的内部报告承认,这一否决权使他们得以向包括大学改革在内的拉美事务施加压力。我们还可以读到,从1964年起,每一任世界银行行长都是美国著名商人;以此类推,还有国际开发署等,无一例外。《血管》还以大量事实和细致的分析揭示,所谓的“合资企业”如何控制拉美国家的经济和技术命脉,像19世纪的铁路一样有毒的现代科技如何不科学地在拉美国家制造失业大军,扩大技术差距。汽车工业战、速溶咖啡战,一个个惊险小说般的例证解构了精密的现代掠夺方式。

  现在,美国又开始在海地和古巴搞暗杀和颜色革命,我们只能为拉丁美洲人民感到悲哀,同时我们也会为古巴人数十年来在与美帝国主义斗争中表现出来的抗争精神表示钦佩。

  目前我们必须支持拉丁美洲人民争取从美国锁链下挣脱出来的斗争,同时我们也要从拉丁美洲的苦难中吸取教训,中国不是美国的后院拉丁美洲,中国绝不能陷入拉丁美洲的命运,对美国,对西方列强,唯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坚决地绝不妥协地斗争,除此,都是陷阱,都是绝路。

  我建议大家都读读爱德华多·加莱亚诺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它将让我们擦亮眼睛、站稳立场、坚持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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