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校尉:文化网红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2019-08-20
作者: 乌鸦校尉 来源: 乌鸦校尉

  最近,有一个胖子又一次被舆论推上了风口浪尖。他就是罗振宇。

  《罗辑思维》节目主讲人、得到App创始人。

  在暴风集团CEO冯鑫因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以后,有自媒体“挖坟”罗振宇早年的跨年演讲,说他当年对40天创造36个涨停板的“妖股”暴风是多么的激赏:

  随后几年,暴风从400亿跌成了20亿,套牢7万股民。

  让罗振宇打脸的不只一个暴风,还有已经凉了的乐视、黄太吉、锤子科技、ofo小黄车……

  【“像暴风影音和乐视这样的公司,不要用传统的目光看他,这个新物种的存在,一定会改变我们的环境,所以我建议大家,不要讲人家是什么妖股了。新物种就这样到来了,我们要学会接受它的存在。”】

  然后贾跃亭和冯鑫,一个跑去了美国,一个被送进了监狱。

  对于这样一家网红企业,罗振宇非常看好,甚至表示黄太吉的出现“意味着过去我们这个商业世界所有的观察角度全错。”

  在烧光了两个亿之后,不好吃的黄太吉最终还是被市场给淘汰了,公司还被列为了失信被执行人。

  罗振宇曾在锤子手机发布前日,跟朋友一起吃饭,发现“当时整个一桌人只有我看好罗永浩。”

  他觉得罗永浩“是一个有势能的人。”

  4年后,锤子接连爆出供应商讨债、遣散员工、卖身头条,罗永浩股权出质、改做电子烟……

  最近一次的跨年演讲中,罗振宇又奶了一口ofo小黄车的CEO戴威:

  【“你知道戴威今年多大吗?1991年出生,27岁,多年轻。按照百岁人生这个坐标,他至少还有70多年,甚至更多的时间。不管今天戴维负债多少,都不能说他这辈子完了。”】

  有不少人都说:您可别奶了,我还等着退押金呢!

  罗振宇的预言,已经成了某种“毒奶认证”。

  “罗振宇的话还真是只能当段子听,真要信了,是要出人命的。”

  在天津话里,形容一个人爱海阔天空地瞎侃,人们会叫他“白活蛋”(“活”读轻声)。

  而放眼中国,能说会道的“白活蛋”远不只罗振宇一个。郎咸平、罗永浩和罗振宇这三位,也是出了名的“侃爷”。

  当我们深入了解这三人的前尘往事和思想脉络以后,我们就会发现,这三个人名声的此起彼伏,折射出的是中国民间三股思潮势力的暗流涌动。

  接下来,我们就从当年花式作死的“郎旋风”开始,带你看看21世纪初的“经济学侃爷”是怎么炼成的。

  1、郎咸平:那个为郭美美站台的经济学家

  1949年,一批国民党要从青岛坐船,败退台湾。

  很多军官带着一箱箱黄金白银上船,而其中一个国民党陆军上尉,只带了3块大洋和身怀有孕的妻子,还有一箱青岛啤酒就上路了。

  他一路走,一路喝,还没到台湾,一箱啤酒就在船上就喝完了。

  7年以后,这对夫妇在台湾桃园生下第二个儿子,取名郎咸平。

  从小,郎咸平就体弱多病,学习成绩也不好,初中全年级1000多人,他排800多名,自暴自弃的他一度想去做个木匠。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多余的人,而且好像整个世界都和我过不去。”】

  侥幸考上了高中以后,郎咸平开始努力,高考考上了东海大学的经济专业,后来又到了台湾大学经济学研究所,兼职做了两年的记者。

  他知道记者工作不能长久,但当时求职不顺的他,“只有考虑出国留学了”。

  最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录取了他,他以创纪录的两年半时间,拿下了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此后五六年时间接连跳槽5、6所美国大学任教。

  但他觉得“我太痛苦了,在美国简直待不下去了。30岁就看到60岁的生活,那怎么行啊,所以我回来了。”

  1994年,郎咸平入职香港中文大学。但他发现,香港人对他也没有太大兴趣。

  “香港人只在乎股票赚多少钱、房地产什么时候涨,你在那里谈深层次的理念,人家不想听。”于是郎咸平转战内地。

  “公司治理这门课程在全中国没有人学过,而我是唯一的公司治理专家,我是全世界华人中唯一学公司治理的。”

  2001年,他成为大鹏证券研究所的首席经济学家,月薪7万,聘用期1年。

  到岗当日,他就直截了当地要求:

  【“每次来公司,我希望公司能安排我住5星级的彭年酒店,费用由公司出。还有每次来公司,希望公司能派奔驰车接送。”】

  到后来,大鹏证券的同事们陆续发现,郎教授是把大鹏的研究员和公司资源,当成了他个人牟取私利的抓手。

  他在期刊上拿着同事们辛苦3个月的研究成果发表,署名郎咸平一人,独得4万稿费。

  他还把儿子郎世玮安排进大鹏证券,月薪三万,什么活儿都不用干,挂名捞钱。

  之后,他公开炮轰上市公司德隆“操纵股价”,一战成名。德隆公司当时是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之一。

  为什么是德隆?用郎咸平自己的话说:

  【“你批评大企业,就肯定受它的重视。”】

  不久之后,郎教授就开始到德隆旗下的“第一龙浩”担任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月薪6万港币。

  之后,他玩此招数屡试不爽。

  先是发文痛批李嘉诚父子操纵股市,然后就被李嘉诚用数百万年薪聘为长江商学院教授。

  他批评搜狐以后,又顺利成为搜狐财经频道的首席经济顾问。

  有人总结了郎咸平的套路:相中名企→请人研究→发表惊人言论→媒体炒作→企业邀请→疯狂掠财。

  【“我批评某公司,还成为他们的座上客,他们还邀请我做讲座、写文章。”】

  从2003年开始,他出版多部著作,炮轰海尔、TCL等企业,用“触目惊心”和“比比皆是”来形容他发现的“涉嫌侵吞国有资产”现象,掀起了当时全社会对“国企改革到底该继续还是该叫停”的大讨论。

  他的批判正好迎合了多数公众对国有资产流失、贫富差距、腐败现象等各种社会问题的强烈不满,由此,郎咸平被视为公共利益的代言人,甚至成了良心的代表、良知的化身。人们开始叫他“郎监管”“郎旋风”。

  由于受到郎咸平的鼓噪,和一些不明真相普通大众随之起哄的影响,中国的产权改革一度被叫停。

  直到2006年,中央两次高调谈论改革,要坚定不移地推进改革开放,最终为改革定了性。

  然而也就是国企改革风波平息的同一时期,随着名气的暴涨,郎咸平的研究范围也逐步扩展,从单纯的公司财务分析,走向对教育卫生医疗改革、国计民生等一系列涉及中国前途走向的社会问题探讨。

  “今年,我还会更多地对社会重大问题发言,因为我有着家国情怀,我希望中国能够变得更好。”

  “现在是谈治国理念的时候了。”

  于是郎咸平就在他并不熟悉的领域越走越远,走向了荒谬,走向整个改革的对立面,走向了对改革和当前社会局势的彻底否定。

  从猛烈抨击国企改革失败开始——

  他反对利率调整,认为银行改革超前了;

  他反对汇率调整,认为政府在为国际炒家开绿灯;

  他反对医疗改革,使穷人看不起病;

  他反对住房改革,认为住房改革是使富人更富有;

  他认为发展民企,就是和国营企业一起侵吞国有资产。

  他全面否定中国各方面的改革:“这样的改革,我看还是不改的好”。

  他说当前“中国处于最原始的人吃人的初期资本主义阶段。我们这块土壤的坏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来所仅见。”

  很多场演讲,他都会微笑着告诉观众:

  【“你们都完了!都完了知道嘛?!没有办法,不要问我有什么办法,我稿费会涨,我不会完,谁让你们之前不听我的?!”】

  他说全世界最大的种子公司孟山都在中国推广转基因食品,目的是掌控住中华民族的命脉,什么时候想让我们的粮食绝收,我们就真的绝收了,这就是帝国主义的大阴谋。

  他用悲观论和阴谋论的惊悚论调,圈来了大批拥趸。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个性在台湾和香港都不被喜欢,反而可以在大陆扬名。”

  而从一开始,他所做的国企改制调查研究就并不严谨,甚至连企业性质都没搞清楚就胡乱质疑。

  比如他炮轰海尔“国有资产流失”,可海尔当时已经是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根本就不是国企。

  北大的周其仁教授从郎咸平的报告里找出了很多漏洞,批评说:

  【“这位自称‘世界一流、亚洲第一人’的公司财务专家,有没有受过起码的逻辑训练,为什么他的思维如此缺乏最起码的一致性?”】

  说国企改革当中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不是事实;但说国企改革中国有资产流失问题“比比皆是”,完全是郎咸平的妄自揣测。

  但很多弄不懂国企改革复杂实情的大众,更容易被郎咸平富有煽动性的话语所诱导:

  “改革的成本几乎要全社会负担,

  改革的利益归于少数人。”

  很多“挺郎”的粉丝开始高喊:“谁批评郎咸平,就是与人民为敌!”

  郎咸平还曾被网友评为“中国底层九大意见领袖”之一,成为最受信任的主流经济学家。

  “我觉得郎咸平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一个老百姓、小股民可以信赖的朋友。”

  在炮轰国企改革成名后,郎咸平在上海电视台开播了一档财经评论类节目——《财经郎闲评》,播出3个月已跻身上海收视率前三。

  当时一个流行的段子是,上海女人有三大爱:LV的包、卡地亚的手表和《财经郎闲评》。

  郎咸平非常享受站在镁光灯下的感觉,也从不掩饰自己对于成名的渴望——“我要做财经界的谢霆锋!”

  他的书一本接着一本,2011年以485万元的年度版税收入,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第9位。

  他的讲座出场费,从2004年的3400元,一路涨到60万一场的地步,最忙的时候,据说他一个月能跑20场。

  然而从2011年开始,郎咸平的名声开始急转直下。

  在红十字会危机爆发后,他公然用自己的节目为郭美美母女“洗白”,被网友比喻为郭氏母女的“托儿”。

  比如郎教授会这么问郭美美:

  “因为你年纪轻,很多事情你不一定知道……也就是说他投资这个钱,他还没有从中红博爱赚到任何的钱,这是要告诉我的话吗?”

  郭氏母女在回答很多问题时,只需要说对“对”、“肯定不是”这样的简单回答,根本问不出什么事情的真相。

  有传言称郎咸平收受了200万的贿赂,他发布博文《我的反击》,否认了这一说法。

  但在一部分人心里,郎旋风“仗义执言”的形象土崩瓦解。

  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曾站过台、号称要“为国家掌控金属定价权”的泛亚有色金属交易,陷入到涉及22万交易者、400多亿元的兑付危机事件。

  他冠过名、指导过工作的望州财富,陷入董事长跑路风波,卷款约10亿元。

  他曾成为“战略合作伙伴”的快鹿集团,陷入《叶问3》票房造假、P2P兑付危机的风波。

  2016年4月,正在上海某酒店讲座的郎咸平遭遇“上海大妈大叔”围堵问责,演讲被迫打断并提前结束,投资者围住其座驾奥迪轿车,贴上“郎咸平是怎么从‘郎监管’堕落到与骗子同台的”的“易拉宝”,高喊“郎咸平大骗子”、“泛亚诈骗,郎咸平站台”、“郎咸平滚出上海”……

  郎咸平曾在其微博声明与涉事的一些企业无任何利益关系,以此撇清关系。还说:

  “我现在不是任何公司的顾问,也不担任任何公司的独立董事,和所有企业都没有关系。”

  但根据腾讯财经《棱镜》调查发现,郎氏家族旗下公司与快鹿存在直接股权的联系,在金融领域的布局也与快鹿有着亲密的业务合作。

  《北京青年报》指出,郎咸平长子郎世玮创办的金融公司,隐秘的股权关系背后,是快鹿集团的身影。

  一位美国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对郎咸平给出这样的评价:“This guy has low moral standards. He is an opportunistic person with no principles.”(这家伙道德水准低下,是个毫无原则的投机分子。)

  一些人认为,所谓的“郎旋风”现象,实质上就是郎咸平用一套书本逻辑和外国标准,假学术研究之名,以似是而非的观点煽动社会情绪,最后实现自己出人头地和名满天下的“个人身价倍增运动”。

  就像2000年,郎咸平第一次进入内地时自己说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赚钱。”

  然而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郎咸平会火、能在内地肆无忌惮地敛财?难道只是炮轰国企改革就可以火?只是讲一些耸人听闻的阴谋论就可以成为明星吗?

  郎的背后,其实是“新左派”思潮在21世纪初的一次复辟。

  什么是新左派?我们要回到郎咸平炮轰国企改革(加大非公有制经济的比例)的背景中找寻。

  2003到2004年8月,全国检察机关查办国有企业人员贪污贿赂犯罪25322人,这些不法行为很多都与国企改制有关。

  2005年1月,短短28天内,包括伊利、创维、中航油、利嘉股份等公司高管相继落马。

  当时贫富差距和权力腐败本就引起了百姓的热议,当人们得知国有资产流失到少数人手中时,更是认为这加剧了社会不公。

  而此时郎咸平出现,以重炮连续轰击国企改制,自然极易得到共鸣与拥护,也成了21世纪初“新左派”的代表人物。

  郎咸平说:“我义无反顾地冲击,永不言败,没有任何妥协,目的就是想引起政府的震动,通过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将一切还之于老百姓。”

  21世纪初,随着改革开放成效显著,经济快速增长,一些人先富了起来,而另一些人被落下了。

  “新左派”天然为“弱势群体”代言,这本没有错,但他们的主张特别极端,他们的核心观点是:经济的发展不能自动带来社会的进步。

  “新左派”常常被拿来和民族主义对比,但其实,民族主义思想基调是国家主义,主张维护党和国家权威,认同国家和政府取得的成就。

  而“新左派”则对党和政府相当失望,他们反对“经济决定论”,认为公平比效率更重要。

  中国统计局公布的2003-2013年中国基尼系数(居民收入差距常用指标)普遍在0.5附近,属于收入差距高的范围。

  而郎咸平主张,要先实现公平,再提升经济效率,他提出的方案是“大政府、大国企、小民企”。

  “我不赞成中国形成大型的私人企业。因为大企业最后要和政府结合是个趋势,至少在亚洲。”

  更极端一些的新左派,甚至完全否定改革开放以后的成就,主张回到计划经济时代。

  郎咸平看到市场经济发展带来的弊端,选择为遭遇“不公”的底层人民和弱势群体摇旗呐喊,这是他能迅速成名的原因所在;

  然而他由此得出:市场经济若继续发展下去,“中国将会陷入几十年大萧条”、“中国将会成为全世界最穷国家”这类荒谬的论断,也是他背后的“新左派”难以生根发芽、博得广泛认同的困境所在。

  毋庸置疑,中国当时确有少数人聚敛国有资产,“违法乱纪,胡作非为”,但如果因此就要退回到完全计划经济的时代,这是21世纪的中国所不能允许的。

  郎咸平成也“新左派”,败也“新左派”,短短几年时间,在中国舆论市场上“昙花一现”,今天的影响力已远不如当年。

  而当新左派销声匿迹之后,更多“奇葩”的思潮开始在中国大地上涌动起来。

  2、罗永浩:我只是凑巧是一个中国人

  2018年5月15号,北京气温39度,傍晚时分下了一场大雨,韩凯强从西安坐火车来到北京,参加在鸟巢举行的锤子新品发布会。

  他坐在第三排,罗永浩脖子、额头、脸颊上的汗水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发布的新款的坚果R1手机,老罗只用了不到30分钟介绍;剩下的两个多小时,他全都留给了“革命性”的新产品——TNT工作站,一台1万多块钱、终究“胎死腹中”的显示器。

  把手指按在显示屏上,用语音就能操作电脑。

  可是在鸟巢三万多人面前,老罗几次演示语音输入失败,韩凯强忍不住在台下喊了一嗓子:“关了重启。”

  老罗听到了:“那我们关掉重启一下试试。”

  很多人说,那场鸟巢发布会是老罗和锤子没落的开始。

  从鸟巢发布会后,韩凯强再没参加过罗永浩的现场发布会。

  “也不是失望,就是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去促使我做出那种冲动的举动,那种不得不去的兴奋,没有了。”

  然而当罗永浩刚开始做手机的时候,锤粉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2011年10月,乔布斯去世。1个月前,罗永浩刚跑到西门子门口砸完冰箱。

  乔布斯是他的偶像,罗永浩认为这个行业里剩下的人“全是土鳖和笨蛋”,“我感觉被时代选中了”,他想要做手机。

  他的投资人好友李丰说:“你创业做什么,我们都愿意投大几千万给你。但唯独手机,我想作为朋友告诉你,它不好做”。

  另一位好友、陌陌的CEO唐岩出了900万给罗永浩,让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2012年5月,锤子科技注册成立。

  如果那一年他能把手机做出来,或许锤子不会如今日般凄惨。

  但直到2年后的5月,锤子才正式发布第一款手机,而行业格局已经天翻地覆:

  小米出货量已从700万台爬升到6000万部,成为三星、苹果之后的第三大手机制造商;华为从3200万部爬升至7500万部。

  而5月发布的锤子手机T1,直到10月才量产出货,预定反悔逃单率接近90%,没人能等这么长时间。一个季度,锤子科技的出货量只有几十万台量级,和华为、小米不可同日而语。

  直到2017年,罗永浩才算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一把,成都市政府基金领投锤子科技10亿元,那年发布的坚果Pro手机销量也达到100万台。

  但短短半年后,锤子在一片大好形势中崩溃。

  罗永浩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地开发TNT工作台,拿着手机上刚刚挣来的钱烧在了这款“革命性”显示器上,结果发布以后预定的人太少,代工厂不愿接单,成了“PPT产品”。

  急红了眼的罗永浩为了融资,又连续发布了社交产品“子弹短信”和“聊天宝”,虽然一度下载注册人数冲到了应用商店的第一名,但用户流失严重,人们根本不需要它。

  2019年,接连传出了锤子成都分公司解体、员工欠薪、手机降价、供应商讨债、罗永浩出质股权等消息。

  根据钛媒体报道,截至2018年三季度,锤子科技亏损一个亿。

  今年4月,锤子科技的核心——坚果手机的操作系统“卖身”,成为今日头条母公司“字节跳动”旗下资产,锤子科技部分核心员工也早已转入字节跳动旗下,罗永浩开始转身涉足电子烟。

  人们知道,锤子凉了。

  用001号员工朱萧木的话说,锤子“一直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完全是挣扎了六年。”

  当我们回顾罗永浩的“奋斗史”,会发现其中的一大“黑”点就是他频繁地吹牛和打脸:

  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家手机“如果低于2500,我是你孙子”,4个月后,手机从3000直降1000到了1980。

  他号称自己“从来不删博”,在TNT工作站凉了以后,却删掉了所有跟TNT相关的微博。

  罗永浩一直觉得女生不能P图,P图就是作假,所以锤子早期没有美颜功能,可等到坚果Pro2上市,人们发现锤子手机也能美颜了。

  记者问他:你认为美国还会出现下一个乔布斯吗?

  罗永浩答:我觉得应该会吧,但是这个时代可能只剩我了,我死了以后应该还会有的。

  然而罗永浩身上最让人们感到反感的,还不是“吹牛”和“打脸”,而是他明显的“精日”倾向。

  早年他的大量微博,都充斥着对日本文化的“跪舔”:

  他还为此专门澄清过,但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我不是精日。虽然我觉得即便是也没什么(毕竟一个人,可以是精神上的任何一国人),但我凑巧不是。我只是非常喜欢日本的很多文化而已。”

  “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不为此自豪,也不为此自卑,我只是凑巧是一个中国人。”

  “我这辈子做过很多很多的公益事业,……大部分的资助对象都是中国人,但那只是因为我一直在中国生活,所以更熟悉,更容易接触到这里的信息,不是因为我爱国。”

  《北京日报》批评他这是“越描越黑”。

  他的“精日”倾向,其实源于他对中国现实的不满:

  记者问他:中国的中学教育最失败的是什么?

  他说:看不出哪一点最失败,觉得几乎全都失败。

  记者问:你认为20年来生活环境改变最大的是哪些方面?

  他说:物资丰富,交通堵塞,大部分人买不起房子,医院见死不救,环境污染。

  记者追问:随之精神生活与交往的改变是哪些方面?

  他说:几乎是全面性的社会道德沦丧,总算我小时候还见识过几年那种还算有底线的社会。

  记者问:你认为我们这个时代是特别崇尚物质和金钱的吗?

  他说:我们国家尤其是,有些国家好一些。

  言下之意,在他心中,如果能生活在“美帝”和“太君之国”,应该比生活在中国强太多了。

  到了近几年,由于锤子团队对他微博的使用权严加控制,他的“精日”倾向也收敛了不少。

  有人会觉得,罗永浩的“精日”“精美”言论在公众人物的舆论中是个孤例,但其实他这种“外国的月亮会更圆”的情感倾向,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一度在中国颇有市场。

  改革开放不久后,80年代为了迅速打开过门,接纳西方的技术、思想、文化,兴起了一股“逆向民族主义”风潮,说白了,就是看人家国外什么都好,看自己怎么都不顺眼、浑身上下一身的毛病。

  直到90年代,中国知识界发现西方没中国想象得那么好,才开始全盘反思“逆向民族主义”,汇聚成强有力的“民族主义”潮流,从80年代的自虐狂热,向正常平和的心态回归。

  80年代的“逆向民族主义”情绪发展到什么可笑的程度?有几个很生动的例子:

  一个主张性自由的中国人会想象,西方是一个可以随便跟任何姑娘上床的性自由天堂;

  而一个思想保守的中国人,看到中国恋人在大街上接吻,却会愤愤不平地说:

  【“在西方国家就决不会有这种不文明的事。”】

  一个中国人,如果上街被人碰了一下,对方没有道歉,就会说:

  【“在西方决不会有这种事。”】

  在80年代一些人“逆向民族主义”的意淫中,西方成了完美道德的化身,是中国人民的救世主,他们关心中国的经济发展,一心希望中国人过上好日子。

  直到90年代,他们才醒悟过来:哦,原来西方人担心中国要跟西方争资源,中国的强大本身会让他们恐惧,一旦牵涉到贸易利益受损,西方就要遏制中国、打压中国。

  那股“刻意美化西方”的风潮虽然过去了,但在国内,每当有“愤青”对中国社会现状感到不满,又从媒体上听到国外“美好似天堂”的时候,他们的“逆向民族主义”情绪便又会死灰复燃,演化为如今“精日”“精美”之怪现象。

  而罗永浩,只是其中比较出名的一个。

  他还顺手坑了另一个“罗胖”,也就是最近被推上舆论风口的罗振宇。

  3、罗振宇:投机是个好东西

  2017年,罗振宇拿着1000万人民币的“预付款”找到罗永浩,请他做两件事:

  第一,接受罗振宇的专访,聊聊锤子的创业故事。后来,那成了人类电视史上最长的一次专访,取名《长谈:让我把话说完》(235分钟)。

  第二,在罗振宇的得到App上开一门课,取名《罗永浩·干货日记》,系统地讲他的创业经验教训。

  罗永浩做手机需要钱,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罗胖的邀约。

  但他大大低估了罗胖团队较真的程度,只做好了第一件事。

  本来应该做一年、每个工作日更新10分钟的音频课,罗永浩做3个月就做不下去了,他忙到根本来不及写稿子。

  得到派专人进驻锤子科技公司,盯着罗永浩做内容,他都赶不出来。

  8月25日,罗永浩宣布终止自己在得到APP的课程更新。

  那时课程已经卖出5、6万份,每份订阅199元,得到客服挨个给用户打电话道歉、退全款,附送50元兑换码,损失课程收入1000万元以上。

  这是老罗给罗胖挖过的最大的坑。

  跟这个比起来,“锤子凉了”让罗胖预言“打脸”,反倒显得无关紧要了。

  旁人给罗振宇挖坑还不算什么,罗振宇给自己挖的坑太深了。

  早年间的罗振宇,踩的最大的雷就是“骂中医”。

  在《罗辑思维》节目里,他认为中医长久以来,是靠“直觉得出因果关系的知识”,是“不靠谱的”。

  中医在古代也没起多大作用,中国古人和欧洲古人的平均寿命都是35岁左右——言下之意,中医也救不了命。

  中医没有像西医那样“叠加式的进步”——在“分组对照实验”的基础上,一点点纠偏,改进自己。

  你看人家西医,从早年不靠谱的“放血疗法”一直进化到今天这么先进的地步,反观中医,还抱着两千年前的《黄帝内经》奉为圭臬。

  连著名的《本草纲目》里面都有一大堆扯淡疗法,比如把煮鸡蛋夹在胳肢窝底下跑步,可以治狐臭。

  李时珍一辈子能搞出来1万多个药方,很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连屠呦呦发现青蒿素治疟疾的那本原典《肘后备急方》,里面都记载了一些“奇葩”,比如把梁上的灰然从鼻孔里吹进去,可以治上吊死,这样的例子特别多。

  所以怎么能说中医靠谱呢?

  罗振宇说,他想借批判中医讲的,其实是人认知世界的方法。

  他认为必须做到三条:数据化、讲事实讲逻辑、开放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西方科学实证的标准。

  而中医一条都没做到,所以不靠谱。

  这期节目播出以后,引起了社会上的轩然大波,很多人对罗胖也开始“粉转黑”。

  以至于到今天,你去搜罗辑思维节目的视频、音频、图书,再也找不到这期(第118期)节目了,全部被下架。

  但罗胖会在另一期节目里找补说:

  “我不信中医,是我不信它那套因果方法,并不是说所有的中药一定没用,我没有这个把握,所以我在病急的时候,就乱投医,管它是什么药,只要有可能帮我解决当下的难题,我就照单全收。万一哪种药吃了有用,咽炎立消,我就能录像了,我就有收益啊。”

  很多人觉得,罗胖很“狡猾”,你要是信了他上次的话,说不定下次他自己就给推翻了。

  他说:自媒体不要做广告。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做融资。

  没过多久,他操盘papi酱的广告拍卖,创下2200万元的短视频贴片广告纪录。

  有人说他打脸,他回怼过去:

  【“有钱不挣,傻么?”】

  他在演讲里公开说,自己卖了北京的车和房子,希望人生能不受这些“存量”的约束。

  但2017年初,新一轮房价上涨前,

  【“我又把北京的房子买回来了。”】

  罗胖为什么那么“狡猾”,他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自媒体人秋叶评价说:

  【“你把自己的思考能力都建立在别人的判断上,那你迟早要被人骗一次的。至于他叫罗振宇,还是叫王振宇,那不重要。”】

  在《罗辑思维》节目里,罗胖每每“故作惊人之语”。

  他在节目里,为秦桧“翻案”,还借用经济学家茅于轼的话说“我就是要替富人说话”。

  他为投机正名:

  【“很多投机泡沫是有好处的好不好?比如说炒房,中国人过去十几年最恨的就是温州炒房团,可是从经济学上讲,温州炒房团还是有功劳的。”】

  他每作惊人之语,除了能获得巨大争议和广泛传播以外,其实都还渗透着他个人最为核心的思想——西方自由主义思想。

  如果你理解了他的这套心思,你再看他任何“毒奶预言”、“批判中医”之类的东西,就再也见怪不怪了。

  “《罗辑思维》一直在讲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就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换句话说,自由主义是一种“自私”的价值观——无论外界如何,先管好我自己。

  可以说,罗胖敏锐地把握到了中国“新中产阶级”崛起的这一波浪潮,用自由主义和市场经济为“先富起来”的这一批人正名。

  自由主义尊重西方传统,重视经验累积,鼓励试错演进,推崇渐进的扩张演化,要求市场机制和自由贸易,与计划体制针锋相对,要求保障个人价值。

  可以看出来,这里面每一条都跟郎咸平和“新左派”针锋相对,因为他们代言的“社会阶层”不一样。

  自由主义这些,都是中产阶级和富裕阶层爱听的话。也正是基于此,罗胖会批判中医、肯定投机,甚至与“精日”“精美”的罗永浩合作开课——因为至少他们同样肯定西方世界的价值主张。

  然而转型卖课的罗胖,还是过于乐观地估计了中国人为各类“音频课”付费的意愿。

  早年间,他手握罗辑思维公众号几百万粉丝的流量,卖月饼,卖事先不告诉你是什么的图书包,跟柳传志合作卖柳桃,“事情做一件爆一件”,2015年光卖书就卖了1亿多元。

  后来,得到App上最火的“薛兆丰的经济学课”卖了8300万人民币,41.5万人订阅,而薛兆丰在课里也经常说出“惊人之语”——比如“春运火车票就应该涨价”、“贸易战我们不应该给美国加关税”等等。

  他和他的“得到系”老师们充分践行着“自由主义”的价值观,自由地生长,大把地圈钱。

  时至今日,得到App估值已超过70亿元,还孵化出了“少年得到”和“得到大学”,专攻K12领域的知识付费,和高净值人群的线下课。

  然而随着企业的快速膨胀,罗振宇陷入了新的焦虑——流量焦虑。

  得到App的月活跃用户,从1月跨年演讲结束后一路狂跌,从432万跌到190万(艾瑞数据),日活跃用户不足百万。

  新课从过去一上线就能卖个4、5万份,甚至10万份+,到如今新课多数都不足1、2万份的销量。

  在知识付费“凉凉”的今天,这届韭菜真的不好割了。

  有人说:第一次看“罗辑思维”时被征服了,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像是挖到了宝藏。但是时间长了,就发现学不到什么真东西。

  号称要做20年的跨年演讲,做到今年第4年就已经口碑翻车了,很多人把罗振宇的话总结为“片汤话”,长达4小时的演讲,混杂着广告和鸡汤。

  年初的时候流行一句话:

  【“中年人听罗胖的跨年演讲,跟老年人买权健的保健品,其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报道权健的丁香园回应说:

  【“这种比喻对权健的要求太低,对罗振宇的要求太高了。”】

  罗振宇也侧面做出回应:

  罗胖把自己比作卖健身卡、和买书的人:你们减不下来肥,学不会知识,难道要来怪我吗?

  自由主义的春天,或者说包装成“自由主义”的“智商税”的春天,可能比罗胖以为的,还要来得再晚一些。

  尾声

  我们借郎咸平、罗永浩和罗振宇三个人,讲到了他们身后的新左派、逆向民族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思想流派。

  为什么要讲这个?事实上,无论你喜欢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或者你谁也不喜欢,你都应该了解一下,他们到底在为谁说话。

  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副所长房宁教授说:

  “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和新左派,是中国社会现存并影响深刻的三大思潮。这三大思潮继续并存,不会相互抵消,呈现此消彼涨。”这其中,也应当加上今天已经被边缘化的“逆向民族主义”。

  从去年底到现在,中国人目睹了一系列事件:孟晚舟被捕、中美贸易战、国际大牌辱华、香港动荡等等。中国人的民族主义感情也因此十分高涨,同时也让我们很多人的头脑更加清醒——

  中国的命运必须掌握在中国人自己手里。这是中国“民族主义”在国际关系中的一个基本立脚点。

  然而不是所有中国人都会这么看。

  当外部矛盾不再凸显、民族主义思潮有所缓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思想流派便又会趁势而起。

  中国该走怎样的道路?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从来都是“各怀鬼胎”。

  当经济发展到阶层矛盾激化的时候,新左派会继续趁势为弱势群体摇旗呐喊,炮轰既得利益者,抨击贫富差距,让大政府、大国企遏制民企发展;

  当媒体频繁鼓吹西方“先进文明”盖过“中华文明”时,逆向民族主义会继续抓住“愤青”的痛点,大肆宣扬国外生活的百般好、千般好,一群带路党恨不能跪舔“西方爸爸”;

  当市场经济的获利者惴惴不安,需要有人代言的时候,自由主义会继续为中产阶级和富人正名,把“自由市场”能带来的好处说得压倒一切,推动中国社会从思想到实践的“全面西化”。

  你看他们,就像舞台上的三面人,哪一面需要搭台唱戏,哪一面就转过来登台献艺。

  有人用中国的前三十年否定后三十年,也有人用后三十年否定前三十年。在他们嘴里,似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有某种标准答案。我们现在碰到的诸多问题,你生活中的诸多痛苦,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选对那个标准答案。

  注意,下一次披挂上阵的,可不一定是郎咸平、罗永浩和罗振宇。

  但无论下次是谁,希望你能一眼看出他“糖衣”下面包藏的是“哪颗心”。

  我们更要警惕的是,有些人打着某种主义的幌子,说着一群人最想听的话,其目的却只是为了圈钱牟利。他们会一直蛰伏在角落里,等待着情绪风口的转变,然后借助媒体的力量,一飞冲天。

  美国女作家苏珊•桑塔格说:

  【“如果期望大多数知识分子都以反抗非正义的行为、保护受害者、挑战占统治地位的权威的信仰为己任的话,未免太乐观了……更多的知识分子在公开言论中昧着良心欺骗别人,或者对所谈论的东西一无所知却厚言无耻地说得头头是道。”】

  我们当然敬重好的知识分子,同时也时时警惕、提防着那些把利欲熏心包装成“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的知识分子。

  “透过法制化的建设,把中国带向强盛和繁荣——余生唯此心愿。”说这句话不是别人,正是郎教授本人。你看他话说的多好。

  可我们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说了些什么,更要看他为国、为民、为己都做了些什么。

  来源:乌鸦校尉 作者:乌鸦校尉

「 支持红色网站!」

红歌会网

感谢您的支持与鼓励!
您的打赏将用于红歌会网日常运行与维护。
帮助我们办好网站,宣传红色文化。
传播正能量,促进公平正义!

×
赞赏备注
确认赞赏

评论(我来首评..)

大家都在看

热评文章
热点文章
热赞文章
在『红歌会App』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