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谷地惊现盗掘黑土“矿区”

　　四元一公斤 百元一小车 千元成吨卖

　　凤凰山谷地惊现盗掘黑土“矿区”

　　哈尔滨市自然资源局、农业农村局、公安局等部门已介入调查

　　航拍储存场。

　　航拍挖掘现场。张宇驰拍摄

　　20日，哈市相关部门开展联合巡护活动，发现了盗卖黑土问题，在凤凰山区域还找到了“采矿式”盗掘现场。在五常大米闻名全国的背景下，一些南来的不法之徒，也盯上了能够生长优质稻米的黑土。他们打着租地的旗号，大量盗挖林地黑土、湿地黑土和田地黑土，近销城镇居民种花种菜，远销南方育种养花。

　　“最深处挖到了2米，而土层每年只能沉淀2毫米。”22日，来自公安系统的环保志愿者宋先生向黑龙江日报提供线索：在哈尔滨市五常市沙河子镇福太村附近，发现大片湿地和稻田被人为破坏，包括表层黑土及地表下泥炭被毁灭性采挖。

　　23日，记者一行驱车300余公里，赶到这片被凤凰山保护区环抱的谷地，看到数百亩稻田和沟塘遭到了“刮地皮”式地盗挖。尚未运走的“筏子”（当地人的别称）似小山一样堆在几个自然村边的田地中。

　　1 有南方商人 竟租地挖黑土

　　这是一片被凤凰山等山脉环抱的巨大谷地，航拍下是一块块连绵不绝的稻田。亮甸子屯位于谷地前沿儿，屯子里走着一些翻地归来的农民。听说有人要买筏子，大家聚集过来，透露说这里也堆着一些，都在成排的民居外侧，不容易看到。“去年冬天挖的，听说要卖给南方人。这玩意金贵，一吨要卖上千块。前年附近屯子就在挖，都堆在地里，几百垧地因为这也没种。”

　　一条长二三百米、高十几米的“黑龙”，就堆在稻田地上。村民并不避讳，直言土取自三个地点：一是林地中和山脚下；二是沟、塘、河边的草甸；三是稻田表层。“每年处理田里秸秆也费事，这样挖了粉了倒成了稀罕物，比种稻子挣钱多多了。”“我们可没这本事整，都是南方商人租地后弄的。”记者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在福太屯外，这样的“黑龙”有两条，占据着大量耕地，村西500米处，还留存着大片湿地和稻田被人为破坏的现场。据一些村民讲，一些外地人购买当地人农田后，不是用于耕种，而是瞄准了这里的黑土资源。这片湿地和稻田地的泥炭刚刚被采挖不到一个月时间。“来包地的都是南方商人，泥炭在这里经过简要的加工后，会以每公斤4元左右的价格被卖到南方用作花卉肥料、有机土等。”今年化肥价格上涨，这种行为更加猖獗了，周边被挖的草炭土、泥炭土售出后，将以千万元计算。

　　2 占用十几垧稻田 存卖“筏子土”

　　王家街儿屯有村民告诉记者，一路上看的几个黑土山都是小的，附近还有一个大型的储存场在三人班村，堆放了大量的“筏子土”，占地最少10多垧地。记者和几位村民反复确认占地是10多垧还是10多亩，村民说10多垧都说小了，最多的时候真就像一个小山一样：“当时看着老震撼了，老大一片了。你去看就知道，正常种地的地方有稻茬，他们占的地面是光秃的，特别好找。”

　　记者从更多人的口中了解到，这个储存场地属于三人班“大队书记”洪（音）某，这些“筏子土”都归洪某负责联系和搭桥，南方老板带着大挂车一车一车拉。现在基本不剩什么了，基本都拉走了。一位村民还提供给记者一个手机号，表示买“筏子土”，可以直接打洪某手机，显然已经很熟悉这个事情。

　　记者来到这个储存场，看到几十米高的黑土山还有四五座，下面就是荒废的稻田。“地都撂荒两年了，土都是从稻田里挖出来的，现在稻田平了，也看不出啥痕迹了。今年说是种稻子，可你看堆这么高的山，不运走咋种呢？”一个村民说，前两年挖土挖的轰轰烈烈，连种地的正事都忘了，这土是国家的，个人咋说卖就卖了？

　　记者曾与东北农大水利专家马永胜教授，走访过我省的黑土和湿地。据他介绍，稻田也属湿地范畴，泥炭是湿地中死亡植物残体转化积累形成的有机矿产资源，具有质轻、持水、保肥的特点，有利于微生物活动，增强生物性能，营养丰富，既是栽培基质，又是良好的土壤调节剂，并含有很高的有机质、腐殖酸及营养成份。但是泥炭属于不可再生资源，开采行为对环境破坏很大。

　　据环保志愿者讲解，仅福太屯被盗挖的湿地和稻田，就达5公顷，露出白膏泥土层，平均深度达两米多。“这里的地质结构很特殊，从上到下依次为褐土、黑土、泥炭、白膏泥土、红膏泥土、黄土层，这样的构造非常有利于水稻的生长，蓄水性非常好。一块湿地每年大约形成2毫米厚的泥炭，2米左右的开采深度，大约需要多少年才能形成呢？”

　　3 电商疯狂需求导致 向黑土频伸黑手

　　记者了解，本地人很少有人经营黑土买卖，背后都有外地人在运作，即便有跟风的本地人也不敢声张。在五常市内，记者走访了多个市场，询问了很多花土销售商表示想要买草炭土或者黑土，均被告知没有。

　　几经周折联系到一位知情人。据他介绍，一些市场里，除了平时农民自己育秧用的“筏子土”，能够种花、种菜的草炭土、泥炭土也有，但是挖土是违法的，大家都知道，所以现在多数是偷着在抠。抠回来的土和芦苇搅拌在一起发酵，然后当有机肥卖到外地去。

　　这位知情人说，黑土和芦苇发酵后的草炭土在南方很受欢迎，三四年前就有当地人在做。如果是生人在当地花卉市场直接说买黑土或者泥炭土，肯定买不到，要靠熟人联系说买“筏子土”然后需要什么样的黑土、什么比例就行，纯黑土也能买到，就是价格不同。

　　4 “筏子土” 成化肥厂主料

　　23日14时许，记者来到五常市建设大街，这里有一家化肥厂，院里堆着巨大的黑土山，周边还有不少混合枯草的小土丘。一名知情人透露，去年这个厂子购买了一些表层土，又购进了大量的稻田土，弄来枯草、秸秆，准备“粉”在一起，生产出“肥力巨大”的化肥。“筏子是主料，我就在这个厂里干活儿，下班拎几兜回家，种菜养花特别好使。后来，厂里配比化肥失败，购买者不买了，我们也就不干了。”

　　在这家化肥厂的门口，一名业务员正与四五个朋友商量业务。“筏子卖吗？”面对询问，几个人马上围上来。业务员刚说问问老板，其他几个人就插话了。“干啥用？我这儿有筏子，几千方，便宜。”一名黑衣男子直接抢生意，报价“一挂车3万”。听说是养花，几个人很失望，他们说筏子主要用来大棚育秧、小园种菜、大地出粮，花土主要用松软的林地土，走不动量。化肥厂的门卫说，厂里的筏子卖了一个半月了，有些种花也成。见记者们比较外行，业务员这时有了警觉，表示厂里的土自己用，不外卖。

　　20日，哈市相关部门开展联合巡护活动，发现了盗卖黑土问题，在凤凰山区域还找到了“采矿式”盗掘现场。记者一路往凤凰山方向赶时，途经多处水稻种植区，农民们对“筏子土”都耳熟能详。他们口中的“筏子土”，就是稻田土，也包括与稻田相连的沟塘土和湿地土。“肥力杠杠儿地，但管理严格，谁都知道掘挖和买卖违法。”说法很一致。

　　5 自然资源局、农业农村局、 公安局等部门 已经介入调查

　　24日10时许，在沙河子镇三人班屯的一户农家，女主人正站在院里筛山货。她指着菜园里的两堆黑土说：“这筏子可是好东西，我这两小车也是买的，一车一百块。种菜前敷上层，园里的菜长得又大又好吃。”从她的口中了解到，由于盗挖黑土形成了产业，村子里不少人还买了钩机和运输车辆。“这几天有两辆警车就停在屯子里调查，让有这些设备的人登记。”看来，警方已经关注这里的情况了。

　　在福太屯、三人班屯、王家街儿屯，记者还看到多辆越野车和轿车，政府工作人员正在入户调查。24日15时许，车体标有“林政执法”字样儿的车辆，也已进入这一区域。记者从哈市食药环支队一民警处了解到，《黑龙江省湿地保护修复工作实施方案》第十八条规定禁止采挖泥炭，现在多个部门已经介入调查。“我们这些志愿者来自各行各业，回去都向本单位汇报了情况，应该说主管领导听了也很气愤，要求必须严查。”

　　目前，哈市自然资源局、农业农村局、公安局等部门，均已派人来到这里。（记者 张同 李国玉 苏强）

　　来源：黑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