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明:随想录(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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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题】在中国主流语境,“极左”是个令许多人避之惟恐不及的贬义词,凡是被打上这一标签的人都会像打上思想钢印那样长期被主流排斥打压,视为异类。但在西方社会,极左则是个中性概念,不仅有极左政党团体存在,而且有极左翼政治人物当选总统。被视为极左立场的作家学者艺术家更是屡见不鲜,有的还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等国际性大奖。如法国女作家安妮•埃尔诺,意大利剧作家达里奥•福,日本音乐家板本龙一等等。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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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央视两部热播剧,将“建国大业”描绘成一场各路民主人士“吃果果,排排座”的权力分享盛宴,中共领袖们对这些经常把民主挂在嘴边的资产阶级政客无不恭奉谦卑,昔日的民国甚至满清勋貴们摇身一变成了新政府的座上宾甚至要员。仿佛即将建立的不是一个以“工人阶级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新中国,那些跟着共产党抛头颅洒热血求翻身的工农大众在影剧中踪迹难觅,既使偶尔出现几处土改情节,也是以“纠左”的名义,里面的农会干部和积极分子不是懒汉地痞就是二流子和“极左”分子,成了完全的反派角色,地主乡绅和资本家个个正直高尚,却成了受迫害和侮辱的对象。这样的叙述跟近年来反映同时期历史事件的作品一样,是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一种通俗演绎,再次证明了意大利哲学家克罗齐的那句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重要的不是被讲述的历史,而是讲述历史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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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毛主席曾经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深刻分析过的,小资产阶级的投机性和两面性是与身俱来的。像一张皮,不是附着在无产阶级身上就是附着在资产阶级身上。当无产阶級革命处于高潮时,他们中的一些人积极拥护革命,有的甚至成为革命的中坚力量,当革命成功后,他们中的不少人便凭借自己的优势和资历,顺理成章在新的政权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一旦革命失势,进入低潮,他们便像《黑与白》中的宋乾坤那样摇身一变,成了告别革命和变修走资的先锋甚至推手。一部20世纪国际共运史和中国革命及改革的历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当下,小资产阶级分化为小资右翼和小资左翼。前者靠否定前三十年拥护改开起家,坐大后又否定改开,主张宪政民主和全盘西化;后者不否定前三十年,也不否定改开,或者根据自身的利益部分否定部分肯定,对两个三十年存在的问题即所谓“极左”和“极右”都持批判态度,跟主流政治保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主张改良,反对一切来自右和左的革命,是国家-民族主义的坚定支持者。随着时局的发展,他们还会有新的表现和变化。但无论怎样变,都逃脱不了他们身上的机会主义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