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明月：上海黑色的四月
上海黑色的四月 ——
有多少人？生活在人心的荒漠里？
有多少人？生活在信仰崩塌的荒漠里？
A、一个外乡女人 ——
被赶走前：她在上海红色电话亭住了一个月。
女人和狗：如此消失不见，让人心如死灰。
4月太悲伤了。五一劳动节日。上海封控满月。
她在红色电话亭住了一个月，被赶走了。
外滩长草记者关注，住电话亭无人问津 ——
4月1日，上海浦西封控第一天，她牵了一只穿着红色衣服的狗，背着包，提着一些东西，走进了小
区对面的红色电话亭。请注意，这时候，电话亭边的梧桐树还是光秃秃的。
整整一个月，她都住在里面。
郭德纲说：于老爷是个大善人，见不得穷人受苦。把方圆五十里的穷人都赶走了。
4月29日，两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把她赶出了电话亭。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抱着自己的小狗，
光着脚往南边走了。
这并不是唯一一个住在电话亭里的女人。
另外一个住在电话亭里的女人，是一个在上海的安徽保姆。
安徽保姆一直没有得到救助，直到最后联系上家乡安徽宁国的蓝天救援队。4月23日，安徽宁国的
蓝天救援队赶过来和驻沪老乡们接力将在电话亭里住了5天的保姆送到酒店安置。
上海沿街的红色电话亭很小，人在里面，只能蜷缩躺下。
《时尚先生》发了一篇文章，写了上海疫情下这个在红色电话亭住了一个月的女人。
《时尚先生》的文章用日记体记录这个女人住进电话亭里的每一天。
4月1日下午，她牵了一只穿着红色衣服的狗，背着一个包，手里提着一些东西。
她在电话亭前面停下来，然后走进去。
一个电话亭给了她希望，成了她短暂的栖身之所。
她还晒了被子和毯子，从容得仿佛那是一个家。
第二天，小区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电话亭里的女人。
她的打扮看起来很时尚，还扎了一个丸子头。有人说，应该是个年轻女孩。
看着不像是一个流浪的人。
她每天都遛狗，范围控制在10米之内，来来回回半个小时。
人们看到她一直在晒被子、遛狗，进电话亭前还要脱鞋。
她几乎每天都会换衣服，有时身穿紫色上衣、牛仔裤、白色连衣裙和白色运动鞋，有时是棕色上
衣、黑色裤子。
而大多数时候，她和狗就在电话亭里待着。
电话亭旁边是大马路，阳光满地，空无一人。
一个月过去了，她刚来的时候，电话亭边的梧桐树还是光秃秃的，如今已经冒出了新芽，绿油油的
一片。
从“电话亭女士”住进电话亭的第二天，警察就来了，还说了两句话。
之后，警察又来了几次，又走了。
4月26日，警察又来了，女人突然离开了电话亭，她牵着小狗，背着书包，挎着袋子。
女人有些愤怒。
从隐约的对话来看，似乎是警察驱赶了她。
女人后来又回了电话亭。
4月29日深夜，下雨。警车又来了。
两个大白把电话亭女士摁倒在地，把她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扔。女人哭了，在雨夜里发出尖叫。
电话亭女士最后什么都没有拿，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小狗，光着脚，往南边走了。
告别了一个月以来最后的栖身之所，她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北京网友留言说，“真庆幸她离开时还带着狗，真悲伤她离开时只带着狗。”
警察清理了电话亭。
第二天，电话亭外面多了一根蓝色的封条。
一张近景照片显示，空荡荡的电话亭里倒着一个心形的垃圾筒，那应该是电话亭女士留下的。
“电话亭女士”从电话亭消失了，人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一夜，在雨中，电话亭女人，扔下了所有，光着脚，抱着狗，往南走了。
一个女人和狗，就这样，消失在上海空荡的雨夜大街深处。
两个故事，都发生在上海疫情下的电话亭。
这样的电话亭还有没有？
不重要。除了电话亭，还有办公室，还有桥洞下，还有工棚里……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会在人们的记忆里充当路标，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涌起。
红色电话亭可能是上海这个城市最无用的装置之一，作为电话时代的遗留元素，多数时候只是人们
拍照的背景。无用之用，在疫情里，却成了外乡人遮风避雨的栖身之所。
小小电话亭的红色，让我们看到了上海疫情下的黑色。
网友EllieGU说：从封控开始，就关注到电话亭女士，每天都会想关注一下马路对面的她，看着她认
真地晒被子，遛狗，散步，清洗衣服，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把生活捯饬的像模像样。
时间久了，羡慕她的自由，似乎她的日常成了一种希望的象征，生活还是有美好的地方的。
上海是一个经历过苦难和逼仄的城市，从里弄和亭子间一步步走出来，才拥有了今天的开放包容。
可如今，这个城市还能不能安放一个市民和一个外乡人的从容？
至暗时刻，让我们允许悲伤。
——那一天我身无长物，狗狗是我唯一的行李。
一个偌大的城，终究容不下普通人。
人们隔空，除了投注悲愤的目光，内心也只能像电话亭那样，空荡。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将被抹去。——这即是沉默的代价。
这次封城，上海诞生了无数可以拍成好电影的剧本。
红色电话亭是其中一个。
感谢把这一切记录下来的人，诅咒意图把这些记忆抹去的人。
她好坚强，我好难过。
那个女人，那条狗，今夜又在哪片屋檐下呢？那里，是不是有了温热的水，有了温暖的目光？
当真实的苦难一次次被忽视，又有谁会被宏大叙事打动呢？
——“我背着包带着我的狗狗出门了，路上无风，天和往常一样。后来身披正义的人说我有罪。
好吧，我有罪，我带着我的狗狗走了。很多人好奇我去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或许我本就不
该属于这里。我照镜子“罪人”两字刻在我身上怎么都擦不掉...天也渐渐变暗...”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她是谁？
她来自哪里？又去了何方？
B、一个外乡老人 ——
五一劳动节的视频，更是让人愤怒而心酸。
“上海人，没有一个人管吃的，饿疯了”
吃的东西可以在居委会放坏，
而外地打工人却饿疯了，
拦车求曝光。。。
上海，究竟在干嘛？
有的地方物资烂掉也不发，有的人们饿的不顾危险求生。
大叔前面一直梗着脖子让司机曝光，连说带笔画，可话又说不清，到司机听懂他说饿了，给了他吃
得，他一下子就哭了。看哭了，多可怜啊，就为了吃的，居然发生在上海。
大爷拿到香蕉的那一刻，
眼泪夺眶而出，看得人好心酸、也好心痛。
大叔穿得干干净净的，却不得不拦车讨吃的，为什么要让本来体面的人变得顾不上体面？
他说，上海人，没有一个人关心，关爱我们！
曝光，帮我们曝光一下，打工人，要饿死了！
看不了老人受这样的苦，每一个人都会老的。
上海，太令人寒心了！
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啊？
依旧是糟糕的一天，依然让人泪流满面。
5月2日晚上又是一个心碎的夜晚。
一个老人拿着别人给的香蕉和饼干痛哭，微博上无数人转发无数人也跟着流泪痛哭。
何止他一个，偌大的上海，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经历着饥饿，绝望。
郊区，工地，居委物资发不到的地方，没有钱也回不了家的人。底层人民太苦太苦太苦了。
打工人，回家吧，可以打工的地方多了。
这一多个月，经历了太多悲愤，经历了太多心碎的事情，经历了太多的荒唐与不可思议。
为上海官府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这半个多月上海管理有什么进步么？
上海官府到底在干什么啊？全国驰援，大家挨饿。上海——
真有你的！
这个年头怎么可以让一个人饿到拦路求食？
他是生活在人心的荒漠里信仰崩塌的荒漠里吗？
只希望这黑色的四月的，
每一次渎职，都得到追责，
每一次犯罪，都得到审判。
【文/妖刀明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妖刀明月”，授权红歌会网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