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饭”时期的党员干部是什么样子?

几十年来,社会上一直把集体化讥讽为“大锅饭”,说那个时代,人们头脑简单而狂热,大家只知道“干革命”,而不懂得搞经济,故而前三十年最显著的特征是“贫穷”和“吃不饱饭”。
说起集体化时期的党员干部,更是辛辣地嘲讽,说他们个个都是土包子,不懂管理,瞎指挥,乱弹琴。故而得出一个结论:集体化是落后的生产关系,必须彻底改革才能提高生产力水平。
我大约是1971年上的小学一年级,前三十年的党员干部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些不连续的片段所形成的感性认知,甚至谈不上什么形象。
集体化时期的干部形象,在我的脑海里鲜明起来,是改开后读了那个时期的小说,看了那个时期的电影所形成的。
通过集体化时期干部第一个形象是懒惰。八〇年前后,我读了一部小说,题目记不清楚了,里面塑造了一个生产队长的形象,早上上工的时候,他用一根绳子,一头连接着外面树上的大钟,一头连着床头。到上工的时候,队长伸着懒腰,拽着绳子,敲响社员上工的大钟。
其实,这就是污蔑和抹黑。当时的队长一般文化水平都不高,通常都是顶呱呱的庄稼人,而且队长的产生是民主选举的结果,条件很简单:生产能手、爱护集体。试想,这样一个懒惰的家伙,大家能推举他当队长吗?
当时的队长也并非那些文学作品说描述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他们殚精竭虑为社员的生活水平的提高而谋划,一个行政村若干个生产队,每到年终结算的时候,一个劳动日多少钱,一个劳动力一年能挣多少钱,都是衡量队长管理水平的指标。
一个躺在床上不出工的队长,一则会被社员罢免,二则会受到村党支部的严厉处分,三则社员们收入不及其它生产队,他自己颜面上也过不去。
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中,有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干部形象:党支部副书记孙玉亭,他破衣烂衫,一顶褶皱肮脏的帽子,一双鞋底和鞋帮即将分离且满是窟窿的鞋子,阶级斗争的狂热支持者,每天守着村里的高音喇叭,喊着“革命口号”。
这是一幅被漫话、丑化的集体化时期的农村干部形象:神经质,狂热于政治斗争,而不务生产。

试想,当时的干部没有以身作则,粮食产量在没有高质量育种和化肥的情况下,从不到100斤提高到500至600斤,每个家庭年终能分到几十元到一百多元,这总不是吹出来的吧?
我们村的支部书记是一位志愿军退役战士,阶级斗争是经常提的,但他的帽子是一顶绿色的军帽,冬天经常披着一件绿色军大衣,鞋子是布鞋,绝不像小说里说得那样不堪。
我记事儿时他就是支部书记,他一直干到集体化解体。这期间,我们村一直是全县的先进村之一。1970年,我们村在全县率先用上了自来水,到1980年的时候,村里有一个砖瓦厂,一个酿酒厂,一个棕垫厂,购置了两辆崭新的“解放牌”卡车,四辆四轮拖拉机,一辆“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以及配套的大型农业机械,全村实现了机械化。
老支书卸任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他家里盖的新房子,是买的半截砖头拼出来的墙体。
与文学作品描述的相反,现在我们村早已没有任何集体企业,集体化解体后不久,“解放牌”汽车、轮胎式四轮拖拉机,都按照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了个人,成为个人发家致富的工具。履带式“东方红”躺在村委会大院,锈迹斑斑,最后按照废铁卖给了收破烂的了。

现在的农村干部,不用躺在床上敲钟了,因为大家是单干,各人看好个人的摊儿,牛王爷不管驴的事儿。你家粮食产量低,你家的收入养不起老人孩子,跟村干部有什么关系?
村里没有集体收入,村里吃水原来是村里管的,大家不用掏钱,现在必须收钱才能放水,不然连水也吃不上了。但是,村委会办公室的锦旗挂满了墙壁,他们都是“优秀干部”。
那些人抹黑前三十年的干部的时候,他们忘记了那个时代,有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同志,有“小车不倒只管推”的农村干部杨水才,有带领全村社员,“大灾之年不减产”,仍然足额交公粮的大寨村支部书记陈永贵。但是,这些人都上不了这个时代的文学作品。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曾经的喧嚣都会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但集体化时期的党员干部形象不是一堆文学作品所能抹杀的,他们的真实形象,一定会在未来展现在人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