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出路（十一）
出 路(十一)
(小说)
(接上文)
自从父母走了以后，琢孟感受到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好几次有来自家乡的电话找他，无一例外都是亲戚或者邻居给他介绍对象，这在父母去世前是从未有过的。琢孟很难过，父母的死给他带来竟然是这样的变化，虽然是父母希望看到的变化，但琢孟还是难以接受，他对那些给他做介绍的人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反感，在好几个月里，琢孟都以父母刚去世为由，拒绝了那些好心人的介绍。
阿明有几次说要带琢孟去发廊玩玩，琢孟都拒绝了。有一次阿明还嘲笑琢孟：“二十多岁了，还没碰过女人，真是白活了!”
有一天晚上，阿明从发廊回来，已经很晚了，宿舍里的工友都已经熟睡。他可不管这些，进来就高声大叫，看到大家都醒了，他就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玩发廊妹的体会。有的舍友还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追问那些玩的细节。整个宿舍一阵一阵的哄笑，琢孟自然也被吵醒了，可他并未参与舍友的调笑。
看到琢孟没有任何反应，阿明突然问道：“阿孟，你那个东西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会不想女人呢?”
琢孟突然坐起来，一改往常的和善，对着阿明骂了一句：“你是个畜生!”
“连女人都不想，你畜生不如!”阿明毫不相让。
琢孟跳下床，就要去揍阿明。当靠近阿明床铺的时候，他闻到了阿明身上刺鼻的酒气。秋哥和阿顺立即过来将琢孟和阿明分开了。那是琢孟在宿舍里唯一的一次暴怒。
和阿明吵架过去没几天，阿顺就要给琢孟介绍对象。那天吃完晚饭，阿顺将琢孟叫到宿舍走廊的尽头，很热情地对琢孟说：“阿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想去发廊那些地方乱搞。好人也要找老婆，我给你介绍个正经女孩。”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琢孟拒绝得很坚决。
“你不相信我是吧?我跟你说，你别看我老往外跑，我只是到网吧打打游戏，从不到发廊那些地方乱搞，我家里有老婆孩子，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事。”
“相信我你就听我的话。我给你介绍个老乡，和我一个村的，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塑胶厂打工。挺漂亮的女孩，不是你我还不给介绍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谁叫我们是兄弟呢?”阿顺边说便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琢孟看，“这是我们上次老乡聚会时拍的，你看看，是很漂亮吧?我怎么会骗你呢?”
看到琢孟皱了一下眉头，阿顺马上说：“你别误会!她叫梅惠，老乡聚会的时候，因为梅惠长得漂亮，大家就争着和她照相，我也和她照了一张，就是你看的这张。”
琢孟仔细看了会照片。阿顺说的不错，梅惠确实漂亮。琢孟突然有种感觉，这个梅惠好像在哪见过，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你要是同意和梅惠交个朋友，我就和她约个时间，带你去见她。”
阿顺如此热情，琢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就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答复你。”
“好，就两天。过期我就介绍了给别人!”阿顺说完，吹着口哨，朝工厂外面走去。
看着阿顺轻佻的样子，琢孟心里生出了些许反感。不过也没太当回事，反正还没定下来要去见梅惠呢。
琢孟洗了澡，翻开一本打工杂志看了一会，准备睡觉了。刚躺下去，就想起了梅惠的照片，晶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小巧的下巴，确实很动人。越想越觉得在哪里见过，琢孟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自己没有接触过什么女孩啊?是像哪个影视明星?在一一否定了之后，猛然想起，对，就是像阿彪的妻子。虽然只看过一次照片，但阿彪的妻子给琢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美丽的容貌，幸福的表情，曾让他暗暗羡慕不已。梅惠真像阿彪的妻子，尤其是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想到阿彪的妻子，也就想起了阿彪。如果不是妻子漂亮，村支书就看不上他，阿彪就不至于去杀人，不杀人就不会自杀……想到这里，琢孟睡意没了，脑子分外清醒起来。万一和梅惠好了，结婚了，那就要生孩子。有了孩子，梅惠就要回家去照顾。阿彪父母都在，他妻子还被村支书搞了，自己家里什么人都没有，邻居也隔得远，梅惠守得住吗?看她和阿顺一起照相的样子，好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一个人在家，又这么漂亮，肯定会有人惦记的。就算她自己安分，遇到色狼怎么办?不能去见梅惠，对，必须是这样!以后要找老婆一定不能找太漂亮的。
不等两天期满，第二天琢孟就回绝了阿顺，当然他没有说出真实的理由。
梅惠的事过去没多久，琢孟就接到堂伯的电话。堂伯的语气很严肃，也很动情：“琢孟，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父母走了不久，没有心思找对象。但你要知道，你早点成个家就是你父母最大的心愿。你孝顺，就要听父母的话。二十好几了，得赶紧找了。我们农村人，再大了就不好找了。过年的时候，我和你叔、你舅在你们家吃饭，你父母将你托付给了我们，所以你的事我不能不管。我不管的话，对不起你父母啊!”
听堂伯这么说，琢孟很感动，堂伯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泪流满面。琢孟边听边想，觉得堂伯说的也有道理，他哽咽着答应：“谢谢伯伯关心!我听您的，有合适的就找一个。”
“孩子，别难过了，听话就好!你伯母正想给你做介绍呢，怕你不同意，就叫我先和你说说。你同意找了，那我叫你伯母和你说。”
堂伯说完，堂伯母拿过电话接着说：“琢孟，你是个好孩子，我和你伯都喜欢你，所以一直给你留意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听伯母的话，要找就找个知根知底的，外面那些女孩靠不住。我们村好几个出去打工的在外面找了女人，有的带回来一次就没有了第二次，嫌我们穷!富强也吃过这个亏，你是知道的。我娘家有个堂侄女叫雪蕾，长相也可以，主要是贤惠，我看和你挺般配的。她快二十了，也在广东那边打工，外面好多人追求她，她都没答应，她也是要找个靠得住的。听我说你人品好，她才同意和你交往。”伯母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雪蕾家的情况比较特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考虑?”
“伯母，您说。”
“我弟是两个女儿，雪蕾大，她有妹妹刚上高中。我弟要让雪蕾在家招郎。我替你考虑了一下，你现在一个人，在家里讨堂客和出去招郎没有多大区别。两个人好，家庭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弟家的条件比较好，他是木匠，手艺好，日日有事做，每年能赚不少钱。四五年前，家里就盖起了两层的楼房。很多人想上门，我弟都看不上。他要挑一个忠厚老实的。我把你的情况和我弟说了，他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您知道，我父母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成个家，好让莫家有个后，如果我出去招郎，那我们家不是绝了后吗?怎么对得起父母呢?”
“孩子，这个事我当然知道，也替你考虑了。你是独生子，雪蕾家只有女孩，现在这个情况，你们结婚可以生两个孩子。我和我弟说了，两个孩子，头一个跟他们家姓金，后一个跟你姓莫。如果两个都是男孩，或者都是女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那就就看金家莫家谁的运气好。我弟还是很懂道理的，他同意了我的这个办法。”
看到伯母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琢孟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伯母!那我听您的。她家条件好，我是个穷光蛋，不知道人家嫌不嫌弃我?”
“你的情况我都和雪蕾说了，她不嫌你穷，就图你人好。你们先认识一下，互相了解了解。反正都在广东，你早一点抽个时间过去看看她吧。”
琢孟答应了伯母，伯母就把雪蕾的电话给了琢孟。
接完电话，一连几天，琢孟都在认真考虑伯父伯母的话，也不时想起父母的遗言，他觉得对伯母这样的安排父母应该会满意。想清楚了，琢孟就打算联系雪蕾。给她打电话?怎么和她开口?还是发个短信吧，说什么呢?斟酌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干脆实话实说算了。于是，琢孟就给雪蕾发了这样一条短信：“雪蕾，我是琢孟，伯母介绍我们认识，把你的电话给了我，她要我过去看你。你同意我去看你吗?”
琢孟很快就收到了雪蕾的回信：“姑姑和我说过了，你要是方便，就过来吧，我们认识一下。”
琢孟告诉雪蕾，这个星期天不加班，他愿意去看她。他们就约好了星期天见面。
(未完待续)
2018.04.23
(原文首载于：微信公众号“依旧顽石”，点击查看详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