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德：驳某些人以“超意识形态立场”否定抗美援朝的谬论

　　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在二战后的世界史、新中国国史、中共党史中，都是重要的一页。从理论上正确认识这场战争的正义性，对于我们当前深入学习党史、国史，正确观察当前世界战争风云，都有极端的重要性。

　　第一，中国该不该支援朝鲜？

　　——朝鲜内战是正义的，朝鲜反抗美国的侵略也是正义的，我们支持的是正义战争

　　认识抗美援朝的正义性，首先要从正确认识朝鲜人民当时的斗争是正义的斗争开始。我们“援朝”，支持的是朝鲜进行的正义事业。

　　研究朝鲜战争史，首先要分清的是战争的性质。金日成当年率军南下试图统一整个朝鲜半岛的行动，其性质是寻求民族解放和祖国统一的革命战争，毫无疑问是正义战争。正确认识这个问题，首先是要把这个问题放到当时历史环境的“全球视野”中去考察。在“二战”以后，世界各地兴起民族民主运动，许多国家和地区出现了在社会主义思潮影响下的民族民主解放运动。中国革命于1949年的胜利就是这个运动的典型代表，它鼓舞了许多国家的共产党或左翼人士领导的民族民主解放运动。在东南亚，有胡志明领导越南人民的反法独立运动；在朝鲜，则是金日成领导朝鲜人民统一朝鲜的解放战争。金日成的南下是谋求民族解放和祖国统一的革命战争，这犹如一年前毛泽东挥师百万中国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一样，都是正义之战。而美国干预朝鲜内政，断然出兵阻止朝鲜人民军解放整个朝鲜，属于侵略战争，是非正义之战；而朝鲜人民奋起反抗美帝国主义的战争，又是革命的，是正义之战。因此，我们出兵援朝，支持的是正义战争！

　　朝鲜是我们的友好邻邦。在中国革命的各个阶段，都有朝鲜人民帮助和支援。特别是在解放战争初期，当东北民主联军（即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前身）正处在最困难的时期，朝鲜军民给予了我们巨大的帮助。而当朝鲜受到美军的侵略，甚至美军航母开进我台湾海峡，美国军机一度飞到我东北境内轰炸，严重威胁我国的国家安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理应出兵帮助。正如1950年10月4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研究出兵朝鲜的会议结束时，毛主席深情地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别人处于国家危机时刻，我们站在旁边看，不论怎么说，心里也难过。”

　　有人纠缠在朝鲜人民军南下之前，也就是1950年2月，金日成曾去莫斯科同斯大林的会谈。其实，这不是问题的本质和关键，金日成在此前已经给斯大林发去了27封电报，陈述南下必胜的充分理由，因而南下统一祖国是金日成很早就定下的决心。至于美国当时说金日成南下是“侵略韩国”，以及后来的所谓“南下惹祸”说，都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金日成南下是朝鲜半岛民族的内战。而这种内战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

　　从历史上说，半岛上的朝鲜民族原本是一个整体。早在三四十年代，金日成、金九、李承晚等人士，就寻求朝鲜民族独立和解放的道路。金日成等人在长白山的中朝边境同中国共产党员杨靖宇领导的抗日联军共同与日本侵略军作战，而李承晚、金九等人则分别在美国、中国上海重庆等地寻求救国道路。一九四五年他们纷纷回国，顺理成章地分别得到苏联和美国的支持和扶持。他们的政治主张和经济主张本来就是对立的，各自都想以自己的意识形态统一朝鲜，因为有苏联的暂时接收和美国的强势占领，所以其内战表现为南北方都有“反对派”，都有“匪患”，这其实是朝鲜民族内部矛盾和内战的扭曲表现。这种内战从1945年以来断断续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苏联和美国先后撤军后，朝鲜内战终于大规模的爆发了。

　　有大量史料证明，李承晚也在积极准备北上“统一半岛”。不过，李承晚当时由于忙于镇压受北朝鲜支持的游击队以及其他反对军政权独裁统治的各种左翼政治力量，让金日成抢了先机。从有关的历史史料看，金日成的南下，得到了朝鲜南部人民的欢迎。在朝鲜人民军南下解放汉城时，美国中央情报局给美国政府的报告披露：“街道上却人山人海，年青人忙于参加共产党组织的示威游行……相当多的汉城市民为李承晚及其政府的垮台而欢欣鼓舞。”侵朝美军司令麦克阿瑟也坦率地承认，如果没有美军的干涉，“韩国早已被朝鲜军队彻底荡平，不复存在。”

　　可以说，金日成南下如果没有美国侵略军的干涉，朝鲜的统一是毫无疑问的。

　　第二，站在“超意识形态立场”上看美国对朝鲜内战的干预就是可以理解的（正确的）吗？

　　——美军越过三八线，打到鸭绿江边，是地地道道地对朝鲜的侵略。抛开意识形态不论，按国际惯例看，也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行动。

　　当时，美国出兵侵略朝鲜，对朝鲜内战进行干预，有一个公开的口号就是“北朝鲜侵略了韩国”，美国“保卫韩国不受侵略”。另一个口号则是“遏止共产主义扩张”。因此，美国说他们是“为正义而战”。而我们有些学者，也要站在所谓的“非意识形态的立场上”，也认同美国政府的说法。这些人，不是分析战争的正义性和非正义性，而是寻找战争发起的责任，于是就将战争的罪责推到了金日成和支持金日成的斯大林、毛泽东头上。

　　且不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研究战争不能不讲政治。退一步讲，即使按某些学者说的站在“超意识形态的立场”上，按照当时的国际一般准则，美军的行动也是赤裸裸的侵略。朝鲜内战是朝鲜民族内部事务。朝鲜民族的统一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更好，但是，一旦不能和平解决而发生了战争，他国也是无权出兵直接干涉的。更何况美国和朝鲜还远隔着一个太平洋。不干涉他国内政，不侵略他国的领土，这在当时是长期以来形成的国际关系的普遍准则，人们并以此判断战争的正义性和非正义性。以意识形态不同为借口，将干涉朝鲜内战地侵略行为合法化，是站不住脚的。美国侵略朝鲜，是持强于国际公共准则不顾，不能仅仅用“意识形态不同”解释。“意识形态不同”，也不是可以侵略他国的理由。

　　美国开始说是“保卫韩国”，美军不过三八线，可是后来，它不仅过了三八线，还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这已远远超出了“保护韩国”、“遏止共产主义扩张”的范畴了，是赤裸裸的武装侵略朝鲜。同时，美国在侵略朝鲜的同时，又派其海军第七舰队入侵台湾海峡，占领台湾，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台湾。早在1950年8月27日、29日，美军飞机连续轰炸我辽宁省、吉林省，打死打伤我居民20余人。铁一般的事实证明，美国不仅侵略了朝鲜，同时也侵略了中国，干涉中国内政。美国上述这些行动，都是“板上钉钉”的历史事实，我们分析美国在半岛战争的责任，只能以这些事实作依据。铁一般的历史事实是任何“解密”“揭秘”的所谓档案材料都不能替代的，也是任何“超意识形态的立场”抹不掉、篡改不了的。至于后来这一切活动都以“先上车后补票”的形式、在苏联代表缺席的情况下获得了所谓的“联合国许可”，就更是无力洗白美国军队侵略朝鲜的不正当性。美国操纵联合国的事实，是联合国历史无法抹去的耻辱一页，用它为美国政府的侵略行为辩解，犹如掩耳盗铃般可笑。

　　中国的抗美援朝战争，是反对美国侵略的正义之战。对于美国出兵朝鲜，中国从一开始态度就十分明确。美军侵略朝鲜的第二天，毛主席就在全国政协会议上说：“全世界各国的事务应由各国人民自己来管，亚洲的事务应由亚洲人民自己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美国对亚洲的侵略，只能引起亚洲人民广泛的和坚决的反抗。杜鲁门在今年一月五日还声明说美国不干涉台湾，现在他自己证明了那是假的，并且同时撕毁了美国关于不干涉中国内政的一切国际协议。美国这样地暴露了自己的帝国主义面目，”必然遭到亚洲和世界人民的反对，一定会“打败美帝国主义的任何挑衅。”

　　对美国的侵略行为，中国通过各种途径，发出多次警告，甚至明确划出不能过三八线的“底线”，美国却置之不理，悍然挥师鸭绿江边。中国出兵朝鲜，警告在先，师出有名。

　　第三，“美帝国主义企图侵占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并进而侵入中国大陆”

　　——中共中央领导当时这样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准确地反映了我们进行反侵略革命战争的正义性、正确性、正当性。

　　近年来，某些人对中国出兵抗美援朝的正当性、正义性，提出种种否定的新说，其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误判”说。有人用美国后来公布的当时不准备过鸭绿江的所谓“揭秘”的“新材料”，证明我们当时出兵朝鲜“保家卫国”是“误判”，因为美国兵至鸭绿江边，“圣诞节”前就会“班师回国”，朝鲜战争就结束了。不存在美国侵犯中国的问题（作者按：此材料并不新，当时美国在过三八线前就通过印度等外交途径告诉中国，不准备过江。）

　　这种议论和认识，同样是离开当时的具体历史大环境，空谈空论历史事件。研究中国当时出兵抗美援朝的正当性、正义性，必须将其放在当时特定的历史大环境中考察。当年中国出兵抗美援朝，是根据当时的国际大环境和当时的中美关系做出的慎重决策。

　　其一、美国的侵略行为不仅仅是对着朝鲜的，也是对着中国的。构成了对中国的侵略和对中国家安全的直接威胁。

　　如前所述，美国侵略朝鲜，同时也侵略了中国的领土和主权。特别是1950年9月中旬，美军仁川登陆成功后，至9月底，美国侵朝地面部队全线进抵三八线，并准备越过三八线向中朝边境进攻。而美军统帅麦克阿瑟更狂妄地叫嚣“鸭绿江不是中朝分界线”，美国的某些新闻期刊甚至刊出了未来的占领图，如下所示：

　　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妄图吞并朝鲜，继而侵犯中国。图为1950年10月13日《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杂志上公开刊出的所谓“未来占领图”的地图,赤裸裸地暴露了其侵略野心。

　　美国上述这些行动本身告诉世人：它的战略目标不仅仅是对着朝鲜的，也是对着中国的。这些直接构成了对中国的侵略和中国家安全的直接威胁。在这期间，中国政府一再提出强烈抗议、谴责和警告，企图将美军的侵略行为局部化。但是，美国当局对此置之不理，仍一意孤行。

　　1950年6月28日，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国政府发表了关于美国武装侵略中国领土台湾的声明。

　　1950年9月15日美军成功地实施了仁川登陆。中国通过多个外交渠道，向美国表明中国对美军侵略行径的“底线”——美军不能过三八线。

　　1950年10月1日，为阻止战争事态向三八线以北扩大，南朝鲜军队越过三八线前一天。中国政府再一次发出了严正警告。周恩来总理在庆祝国庆节的讲话中，明确的表示：“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也不能听任帝国主义者对自己的邻人肆行侵略而不理。”

　　1950年10月3日凌晨2时，周恩来又紧急约见印度驻华大使，正告美国政府：如果美军越过三八线，“我们不能坐视不顾，我们要管。”

　　然而，美国当局却根本无视这个已经“站起来了”的新生的人民国家的一系列的严重警告。1950年10月7日美军大举越过三八线，长驱直入，一直把战火烧到鸭绿江边。事情至此，已无回旋余地。

　　在帝国主义侵略者严重威胁中国国家安全与和平的严重关头，如果中国政府吞下这枚苦果，后果不堪设想。在所有外交努力毫无成效的情况下，在朝鲜人民的求助下，中共中央几经反复商讨，最终决策出兵抗美援朝。

　　正如在1951年10月23日，毛主席在全国政协会议上的开幕词中解释的那般：“如果不是美国军队占领我国的台湾、侵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和打到了我国的东北边疆，中国人民是不会和美国作战的。”

　　其二、“美帝和蒋介石一样，诺言、协定都不可靠”，这是我们在革命斗争中得出的宝贵认识。这次在朝鲜战场上，美国是故态依旧。

　　值得说明的一点是，虽然当时美国也通过外交途径告诉中国，他们不准备过鸭绿江，但是我们当时能轻信美国的空话么？“不轻信敌人的好话”，这是我们过去多年同美国政府打交道得出来的真理性认识。不要说在解放战争中，美国政府是如何同蒋介石一起唱双簧，多次搞假“和谈”等阴谋欺骗中国共产党，为此毛主席专门写了著名的“五评白皮书”，揭露和抨击美国政府看似公正、实际是帮助蒋介石打内战的欺骗和阴谋；就是在1950年1月，美国领导人庄严地两次发表声明说什么“台湾和南朝鲜不在他们的‘保护圈’之内”（美国政府官方文件可查），不到半年，就推翻了自己的诺言，既出兵朝鲜干涉其内政又侵占了中国的台湾。有了如此多的前车之鉴，我们还有理由再相信美国“不过鸭绿江”的口头承诺呢？

　　正如1950年6月28日，在杜鲁门发表声明的第二天，毛主席在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指出的：“杜鲁门在今年一月五日还声明说美国不干涉台湾，现在他自己证明了那是假的，并且同时撕毁了美国关于不干涉中国内政的一切国际协议。美国这样地暴露了自己的帝国主义面目……”1950年12月3日毛主席在对金日成的谈话中又说；“美帝和蒋介石一样，诺言、协定都不可靠”。毛泽东这些论断，不仅仅是对美军当初干涉朝鲜内战的行动概括，也被后来美军的表现所证实：美军当初干涉朝鲜内战的口号是“保护韩国”，表示美军不会过三八线。仁川登陆后，不仅过了三八线，还挥兵直奔鸭绿江。

　　面对一再失信食言的侵略者，我们还有理由信它的鬼话么？除了美国的现实表现，还有近百年来的中华民族惨遭侵略的屈辱的历史记忆。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就是各帝国主义国家（当然也包括美国在内）的一块肉，对于刚刚建国一年、自认为“站起来了”中国人，帝国主义真能眼睁睁看着、放任我们站起来吗？

　　这种情况正如彭德怀在中央讨论是否出兵朝鲜的会议上说的：“老虎总是要吃人的，至于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胃口，我们不是他的参谋长。”中共中央当时决策出兵首要考虑的是中国自身的国家安全。当时的形势是美国在中国的南面支持法国侵略者侵占越南，在中国东南侵占了台湾及台湾海峡，在中国的东面正在武装日本。如果我们再放任美国陈兵中国东北边境，就形成了三面包围中国的势态。天下一旦有变，美国及其跟班就可以随时找到任何理由围剿中国。中国的国家安全和建设就会时刻受到威胁，将永不得安宁。

　　此等情况下，正如毛主席说的，我们出兵朝鲜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不仅仅是御敌于国门之外，防患于未然的举措。对此，美国的政治家基辛格在60多年后也是很客观地评价说：“毛泽东有理由认为，如果他不在朝鲜阻挡美国，他或许将会在中国领土上和美国交战；最起码，他没有得到理由去做相反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