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自驾手记:失重的黄鹤楼
“……觉得黄鹤楼少点什么。”
01
—
从北京自驾南下途中,来到了武汉。
到了武汉,当然要登黄鹤楼。
说来好笑又幸运,在接近黄鹤楼时,由于不太熟悉路况,在最后一个路口拐错了,结果不得不在长江大桥上往返三次才进入停车场。
武汉长江大桥是新中国成立后,在50年代建成的第一座长江大桥,素有“万里长江第一桥”之美誉,我对其慕名已久,能反复在桥面上“兜风”,也算大慰平生!

登上黄鹤楼,凭栏而立,江风裹挟着湿润的凉意扑面而来。
极目远眺,长江如练,浩浩汤汤向东奔流,江面波光粼粼,几艘货轮缓缓驶过,漾开淡淡的水痕。不远处的江桥格外醒目,。
回看黄鹤楼,但见飞檐翘角,古意盎然。江涛拍岸,声声入耳。暮色渐浓时,落日熔金,晕染了天际,也晕染了这座名楼的风骨。

在黄鹤楼侧后方,看到了一尊岳飞的青铜塑像。
这尊铜像高6.3米高、重16吨,配25米花岗岩浮雕照壁,显得气象万千。
据史料记载,南宋绍兴四年(1134)起,岳飞在鄂州(今武昌)屯兵7年。他以武昌为北伐的大本营,指挥部就设在黄鹤楼下。
岳飞的4次北伐均由此出发,收复襄阳六郡,获封武昌郡开国侯,这是他战功最卓著的时期。
在驻鄂期间,岳飞多次登黄鹤楼,写下《满江红·登黄鹤楼有感》,抒发收复中原之志与壮志未酬之愤,成为他与黄鹤楼的直接文化纽带。

1993年,有关方面在景区建造了岳飞铜像。铜像与重建的黄鹤楼呼应,强化历史叙事与文化认同。
不过,登临了黄鹤楼,瞻仰了岳飞铜像,仍然觉得黄鹤楼少点什么。
02
—
其实,我之所以心心念念地要登黄鹤楼,主要是因为毛主席的一首词,即1927年创作的《菩萨蛮·黄鹤楼》——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毛主席写这首词时,蒋介石已经发动“四一二”政变,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国内大革命即将失败,但中共五大在陈独秀主导下,仍然对“国民党左派”抱有幻想,继续执行妥协政策。
在五大上,毛主席被排挤、并被剥夺表决权。会议结束,他携夫人杨开慧登上黄鹤楼,放眼江天烟雨,以词寄苍凉心境与革命激情。

《菩萨蛮·黄鹤楼》开篇以“茫茫九派”“沉沉一线”勾勒水陆纵横的宏阔空间,“烟雨莽苍苍”以叠词晕染迷茫底色,“龟蛇锁大江”的“锁”字最见功力——既状两山夹江的地貌,更喻时局的窒息与命运的扼制,寓情于景,悲怆立现。
下阕“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化用崔颢诗意,却不重怀古,而以“鹤去楼空”反衬现实的孤寂与迷茫,问的是黄鹤,忧的是国运。
“把酒酹滔滔”则以酹江动作祭先烈、壮行色,收束于“心潮逐浪高”,将个人忧思升华为与江流同频的革命信念,沉郁中见磅礴,苍凉中藏力量。
1958年,这首词公开发表时,毛主席自注“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八七会议决定武装反抗,从此找到了出路”。

这一年,毛主席已经34岁了,可谓人到中年。
许多人到了这个年龄,一生事业,基本就已经定型了,但我们的毛主席,却从此进入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的领域——军事领域。
以前,他主要靠笔杆子纵论天下,此后,他主要用枪杆子为人民争天下——仅仅过了22年,他就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新中国诞生了。

解放后,毛主席又两次来到黄鹤楼遗址。
一次是1953年2月18日,他在蛇山黄鹤楼遗址考察,被小学生赵守华认出,立刻被群众“包围”,毛主席与群众亲切互动并高呼“人民万岁!”;

第二次是1956年6月,毛主席到武汉视察长江大桥工地,随后横渡长江并写下《水调歌头·游泳》,其中“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即是咏长江大桥。
细细想来,毛主席的诗词,才是黄鹤楼的真正灵魂。其境界,不仅非古代吟风弄月的文人骚客所能比拟,也远高于岳飞的“忠君报国”。
本来,很期待能够在黄鹤楼内,看到表现毛主席形象的巨幅壁画,在景区内,看到不低于岳飞铜像的毛主席塑像……
但很遗憾,失望了。

倒是有一座毛主席诗碑亭,只是太不显眼了,也太难找了。
忽然觉得,由于刻意淡化这一段厚重的与新中国国运息息相关的历史,黄鹤楼失去了灵魂,也失去了重量,变得漂浮,乃至悬浮了。
2025年12月5日记于武汉
【文/郭松民,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独立评论员郭松民”,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