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个笑话：任泽平要求国家印2万亿促进生育

　　俗话说，专家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著名经济学家任泽平最近思考很多，天才的火花不断迸发。就在1月8日，任泽平发微博称：

　　尽快建立鼓励生育基金，央行多印2万亿，用10年社会多生5000万孩子，解决人口老龄化少子化问题，让未来更有活力，而且不增加老百姓、企业和地方负担，我们研究认为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最务实有效可行。

　　任泽平是前恒大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副总裁级）兼恒大经济研究院院长，现东吴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头衔这么唬人，那一定有非常了不得的真知灼见吧。他的意见是否靠谱呢？我们来分析分析。

　　一

　　钱

　　笔者看到这个消息时，还不清楚任泽平方案的具体内容，是每年多印2万亿，还是10年累计多印2万亿？是作为补贴全部付给生育家庭，还是一部分付给生育家庭，一部分作为社会事业费用开支？第一感觉，每年多印2万亿也太离谱了，毕竟目前我国的流通中货币(M0)余额才8.4万亿元。我们姑且就按10年累计多印2万亿来分析吧。如果是10年间每年多印2万亿，笔者后面再查资料再分析。

　　10年2万亿，多生5000万孩子，那么平均到每个孩子头上，是4万元人民币。5000万人×4万元/人=2万亿元。我的算术没错吧？

　　每个孩子4万元，这钱是白给，还是低息或无息贷款？

　　如果白给，10年凭空多印2万亿，“不增加老百姓、企业和地方负担”，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会产生通货膨胀？那是必然的。大经济学家家这观点也太可笑了。并且，这2万亿元负担相当于由全民承担了。在这期间未生育的人，为什么要承担这笔额外的负担？公平何在？

　　如果是低息贷款或无息贷款，那么相当于向生育家庭补贴了4万元贷款的利息。现在房价这么贵，生育成本这么高，这点钱杯水车薪，能促进生育就见鬼了。

　　公平问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问题，4万元能管多大用呢？我们下面分析。

　　二

　　还是钱

　　我们计算一下，现在生育孩子都需要些什么。

　　现在各种措施都在促进二孩三孩生育。我们先讨论已经生育一胎的情况。

　　假设一对育龄夫妇，已有一孩。当然，他们并没有住在宇宙中心——如果住在宇宙中心，那成本也太高了，没法合计。他们住在帝都某区某小区。有一套二室一厅的住房。

　　现在他们响应中央的号召，生了二孩。马上一系列开支就要来了。我们一项一项算。

　　家里添了新人，住不下了，要换房吧。现在就要换成三室一厅。就算为了省钱，换一个人均面积小一点的房子，加上买房卖房的税费，新增几十万的开支是免不了的。

　　将自己的房子租出去，再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增加2000元/月的开支是少不了的。

　　上面说的是有自己的住房的情况。如果没有自己的住房，会如何呢？既然租房住，家里添了新成员了，那就换租大一点的房吧。这一下就会增加每月数千元的开支。

　　小家庭如果在帝都无房，在河北的燕郊或固安有自己的住房，那么换房或换租房的成本会低不少。然而，长距离通勤多累啊，并且其他的新增开支也一样会发生。

　　小家庭如果没有自己的住房，在帝都租房住，生了一个娃，又生一个娃，生活成本一波又一波地上涨，那就更加买不起房了。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长辈会怎么说，亲朋好友会怎么说？想想就知道。

　　孩子谁照看呢？ 一般来说有三种选择，请保姆，孩子妈妈辞职做全职妈妈，或者长辈帮忙带。

　　先说请保姆。帝都聘请住家保姆的费用大致在3500元/月以上，上不封顶。如果是照顾幼儿，则价格在6000以上。保姆住在家里，有些生活开支也归主家负担，那么每月的保姆开支7000元只多不少。

　　如果妈妈的收入不太高，比如每月1万元以下， 则妈妈辞职做全职妈妈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自己照看小孩更安心。这样，相当于与以前的收入水平相比，要减少一个孩子妈妈的收入。

　　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姥爷姥姥帮忙带。这是最省钱的方案。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这样的条件。并且，家里两个孩子，就算请长辈帮忙带，每月几千元的开支还是少不了的。

　　孩子上学了，要不要上辅导班，要不要上各种兴趣班？一句话，要不要鸡娃？不要告诉我，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行了，没有必要跟别的家庭攀比。这社会上，上不同的大学，收入水平的差异大家都看得见。如果真有这样的想法，恐怕根本就不会考虑生二孩。

　　多个孩子多张嘴。每月孩子奶粉及其他开支也不是个小数。还有孩子的医疗开支。

　　只要打算生小孩，这些问题就是必然要面对的。

　　上面说的是生育二孩，如果再生育三孩，同样的故事又要再上演一遍。

　　那么，北京有多少家庭能生得起二孩呢？我们看官方数据。据北京市统计局，2020年城镇非私营单位年平均工资为145766元，城镇私营单位年平均工资为76908元。可以说，刚刚达到这个平均收入水平的家庭，根本无力负担再生二孩，三孩就更不用说了。

　　有没有这样的家庭，就算会导致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或最终导致入不敷出，依然会生育二孩三孩呢？可能会有，但这样的家庭是极少数。还有一些家庭，生更多的孩子都是能承担得起的。这样的家庭就更少了。

　　新政放开三孩生育,目的是增加人口数量，解决了老龄化和少子化问题，那么就得有一大批育龄夫妇愿意生育。少量的个例、特例，会影响大局，会导致人口出生数量大涨吗？没有的事。

　　上面说的是已有一孩,生育二孩、三孩的情况。如果还没有生育，那么他们生育一孩，压力只会更大。历年一孩出生数据已经说明了一切。全国一孩出生数量，2017年724万，2018年654万，2019年593万，2020年473万。这是直线式下降啊，一孩数量如此，二孩、三孩数量就算上升，等潜力释放完了，总人口出生数量还得继续下降。

　　上面说的是帝都的情况。上广深跟帝都的情况没什么区别。

　　那么二线三线乃至八线九线城市呢？小孩出生，新增开支不会有那么高，是不是就生得起呢？更加不可能了。虽然新增开支少，然而收入也低。帝都年均工资10来万，笔者老家小县城年均工资4万就算高的了，一样养不起二孩三孩。并且，生育一孩也不容易。其实还是一回事。

　　现在已经不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时代，生个孩子远不是添双筷子那么简单了。每个人都不傻，养育成本摆在这里，少生不生是育龄夫妇的理性选择。

　　任泽平建议每个孩子发4万元，这点钱足够孩子婴儿期的奶粉钱和尿布钱了，然而离孩子的养育成本差了十万八千里。靠这点钱促进生育，还是算了吧。

　　三

　　看看隔壁

　　任泽平暴论的要义是生育补贴。这个一点也不新鲜，韩国就搞过，力度还不小。

　　韩国从1983年起，总和生育率跌破更替水平，此后一路下滑。

　　韩国政府不能坐以待毙。从2004年起，韩国正式推出鼓励生育政策，为新婚夫妻提供住房、育儿、医疗、税收等方面的补贴和优惠。比如，如果生育二胎，将可以享受政府提供的免费健康保险以及孩子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学费减免优惠等等。2006年，韩国政府提出了“2020战略”，要求到2020年把总和生育率提高到1.6的水平，而实际上2020年的总和生育率为0.84，远没有达到目标。2020年底，韩国政府推出提出更优惠的政策：从2022年起，政府对有1岁以下婴儿的家庭每月发放3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600元）的补助，同时推出“3+3育儿假”制度（即当父母双方都为抚育未满12个月的子女申请3个月的育儿假时，每人每月将可获得最高300万韩元的育儿津贴，约合人民币1.6万元），以此鼓励夫妻双方共同育儿。

　　我们可以看到，韩国的这些补贴都是短期措施，而养育孩子要负担的是长期成本。我们就看最高补贴，3个月假期夫妇双方各补贴1.6万元人民币，合计9.6万人民币，而从婴儿期到成年这么长时间，这点小钱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韩国这套政策有没有效果呢？事实最能说明问题。2004年以后，韩国的总和生育率仍在1.2左右徘徊，到了2017年更是急转直下，达到1.0以下的低水平。韩国2020年出生人口数、总和生育率再创历史新低，当年新生儿数仅为27.24万人，总和生育率仅为0.84；而同一年韩国的死亡人口数却创下历史新高，达到30.51万人，人口数净减少约3.3万人。现在韩国已经有人在哀叹，若干年后韩国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了。

　　韩国政府拿出了真金白银，效果依然不彰，原因无他，人口再生产成本太高了，生得起养不起，为什么要生？要想促进生育，其实不难，降低人口再生产成本就行。我们可以从住房、教育、医疗这几个大头，一项一项找出路。

　　有个皇帝听闻大臣奏报，穷苦百姓因为饥荒吃不上饭，惊问道：“何不食肉糜？”这个皇帝一点也不傻，他知道人饿了得吃东西，他只不过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不谙世事而已。任泽平就不同了，他认为老百姓生下来孩子不一定要睡在房子里面，可以睡大街。这点远远超过了那位皇帝。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