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青麦的罪魁祸首是谁？

　　我国小麦灌浆期一般在4月底5月初，再有一个月就到了小麦的收获季节。然而近期，河南、河北、山东、安徽等多个省份小麦主产区，却出现了大范围收购青麦苗的现象：

　　网络上流传出很多的图片、视频，证明这样的现象绝非个别现象，而河南省农业厅于5月8日下发了紧急通知，叫停这样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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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事件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和激烈的争论。

　　一派持支持态度。

　　认为农户出售青麦苗一般都是1500-1800元/亩，且由收购者自行机械收购；

　　而高产小麦亩产也仅800-1000斤，按照目前1.3~1.5元/斤的收购价格，产值仅仅1300元左右，农户还需要再浇一次灌浆水、喷洒农药防治病虫害、还要田间管理、自己支付收割机械费用、晾晒小麦……还有秸秆处理也很麻烦，现在禁止焚烧，“环保”也是要成本的，而且这个成本现在转嫁给了农民自己；现在种田的人都知道，除了上述成本，再刨掉种子、化肥、农药开支，在自家的几亩薄地上种粮食，利润都是很低的，如果按照一般市场价格算上劳动力成本，基本都是要亏钱的。

　　所以，站在农民角度，两相对比，谁能拒绝直接出售青苗这样的好事呢？所以，从体谅农民的角度，有一部分网友支持这样的做法。

　　而另一派则持激烈反对的态度。

　　据笔者了解，收购青麦苗这样的事在一些地方已经搞了好几年了，只是没有像今年这样被舆论广泛地关注；而今年之所以被广泛关注，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俄乌战争以及已经蔓延了两年的全球粮食危机。

　　某些农业商业网站上，小麦青贮饲料正在被公开售卖

　　2021年，统计局公布的全国粮食总产量6.83亿吨，海关总署公布的粮食进口总量是1.65亿吨。进口粮食的数量基本是准确的，因为这是通过贸易数据一笔笔计算出来的；而自主粮食总产量据说已经十几连增了，但农村出来的人都对这个数据保持着不乐观的态度。但是，即便按照官方公布的这个粮食总产量计算，我国的粮食自给率也已经下降到了80%左右；业内人士的估计则要到70%甚至更低。

　　这样的粮食自给率在未来世界局势进一步紧张之后，对有着14人口的中国而言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而三战的威胁并不遥远：

　　美国在过去38个月印钞35万亿美元，创下货币增发速度的新高。

　　美国国债在今年一月已突破30万亿美元，算上家庭及企业债务，三者总的债务规模已经突破56万亿美元；

　　与之同时，美国政府预计今年秋冬季美国将新增1亿新冠感染人数，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口死亡以及医疗资源的严重吃紧。

　　即便没有美国的军工集团挑唆战争、贩卖军火的风险，“三高”的美国也已经被其垄断资本集团绑到了新世纪的战车上；而货币超发、债台高筑、严重的通货膨胀，目前已经是各个资本集团普遍面临的状况，通过代理人战争或者直接发动战争的方式转嫁危机，几乎成了未来各个资产阶级政府的不二选择，俄乌战争不过就是一场转嫁各方国内阶级矛盾的预演……

　　所以，站在国家和人民整体利益的角度，收割“青麦”、严重威胁我国粮食安全的行为当然应该被制止，河南省农业厅的这份紧急通知发得非常及时。

　　当然，笔者认为并不能简单地去指责那些出售青麦苗的农民“自私”、“不顾全大局”。

　　分田单干至今的广大农民面临着种地不赚钱的窘境：

　　首先，国家为了稳定物价，粮食收购价格这些年来增长一直很有限，因为粮食价格是商品定价的重要基础，粮食价格的上涨所带来的乘数效应再叠加上货币超发，将会是惊人的

　　第二，在市场机制下，提高粮食收购价补贴1.6亿实际种田的农民，他们获得的将依然非常有限，而换来的很可能是粮食资本更大幅度的粮食零售价格上涨，受益的将是他们，而受损的将是那10多亿买粮食吃的工薪阶层；

　　第三，与美国这样的人少地多的农业资本大国相比，我们的粮食种植成本是偏高的，国内粮食价格甚至长期高于进口粮食的到岸价格——但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是，我们不可能把饭碗交到美帝国主义手上；

　　第四，即便在具备粮食种植成本优势的情况下，美国政府仍旧在大量补贴农民，同时反过来通过WTO的霸王条款逼迫中国取消粮食补贴，妄图摧毁中国自主的农业体系，而且取得了初步成效，例如目前我国三大主粮之一的玉米已经采取了市场定价机制、国产大豆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大量的进口转基因食品涌入公众的餐桌……

　　基于这些因素，粮食收购价格至少短期内不大可能大幅提高；而种田的农民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自给自足的状况，已经深度参与到了市场交换的大环境，日用品价格，教育、医疗、住房的成本，随着近些年的通货膨胀，纷纷急剧攀升。

　　所以，你不可能“既要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在不解决农民生存问题的前提下，反过来对他们搞道德绑架，让他们独自去承担国家粮食安全的成本。

　　关于农村的出路、农民的出路问题，本号以前已经讨论的比较多了，毛主席关于人民公社创办社队企业、农民办工业的伟大构想早已经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但这些是更大层面的所有制问题，短期内可能改变吗？所以，我们还是先讨论回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堵住那些危害国家粮食安全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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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用一个说法，“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农民出售青麦苗行为存在的一个前提，是有企业在大量地收购青麦苗。所以，收购青麦现象，首先的“凶手”就是这些生产饲料的资本企业。

　　拿全株小麦做青贮饲料，这在国外也是最近20年间才产生的新兴行业，而在国内则是最近五六年才新兴起来的，饲料企业找到这样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某些“唯洋是从”的农业专家可谓功不可没。

　　一项新技术的出现是技术发展的体现，这是一个自然科学问题，但新技术的应用方向却是一个社会问题，本身是阶级性的体现。

　　全球的不平等，首先表现在自然资源占有上的不平等，这样的不平等不仅体现在阶级之间，也体现在国家与民族之间。那些人少地多的农业强国的农业资本家们，永远考虑的是自身利益最大化，而非世界人民的基本生存。在全球粮食紧缺、很多国家很多地方的人民还在挨饿的情况下，他们大力发展所谓的生物燃料，占用了大量的口粮；为了在养殖业获得更加高效、廉价的饲料，他们使用了三大主粮之一的小麦，来做青贮饲料。站在国际无产阶级的立场，这样的行径就是罪恶！

　　青贮饲料指的是青绿饲料经控制发酵而制成的饲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上对青贮饲料的试验起源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最初被用来长期贮存牧草，应该是这项技术最初极大地促进了农业技术的发展；后来，试验的原料范围逐渐扩大到青绿阶段的高粱、玉米秸、饲用大豆、小麦。

　　相关技术于80年代初引入我国，新疆麦产区曾试验拿已经脱粒的小麦秸秆制作青贮饲料，而内蒙则试验拿牧草做青贮饲料，延续毛泽东时代“以粮为纲”的思想，那时国内还没有专家敢拿全株青小麦来做试验。

　　检索相关技术文献可知，2003-04年开始，宣传介绍国外“小麦全株青贮”的研究论文才逐渐在国内出现，并很快成为这方面的热门学问，并终于在2011年登上了主流的学术会议（中国草学会饲料生产专业委员会第十六次学术研讨会）。

　　相关农业专家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小麦是我国最主要的农作物之一，但小麦生产面积日益收缩。近年来，一些国家和地区对小麦全株青贮的饲用价值进行了研究，认为全株小麦很适宜制作青贮饲料”。

　　为了解决冬季土地抛荒、小麦种植面积日益收缩的问题，专家就参考上了“国际经验”，企图通过推广小麦全株青贮，激励农民种植小麦。

　　殊不知，推广小麦全株青贮的国家，本身是人少地多的农业大国，小麦全株青贮搞不垮他们自己的粮食自给体系，而中国的国情能一样吗？

　　就算推广小麦全株青贮可以激励农民多种小麦，但为了保护中国的粮食安全，哪些小麦用于青贮，哪些小麦用于产粮，控制得住吗？计划体制早已瓦解，市场体制下，按照资本将唯利是图的尿性，最后必然是劣币驱逐良币，那些本该用于产粮的小麦最后也被价格和成本优势吸引到青贮产业了。

　　就像转基因的基调是“大力研究、谨慎推广”，市场机制实际执行的结果就成了“大干快上”，买国外的材料和技术、冒充自主骗经费，为了尽快变现、转基因种子到处泛滥。

　　2015年7月的《农业知识》刊物上，山东泰安宣布“全省首推小麦全株青贮”：

　　这应该就是近几年各地陆续出现的“收购青麦苗”的一个开端，其恶果正如我们现在所见。

　　这两年，进口粮食价格的不断高企，让牲畜饲料价格随之水涨船高，很多养殖户都处于亏损的状况。大资本的涌入，让养殖业的垄断化趋势不断加强，获得垄断地位的手段就是追涨杀跌，打价格战，在一轮又一轮的猪牛羊价格大起大落之后，很多中小养殖户亏得血本无归；买不起进口的豆粕、玉米制造的饲料，很多中小养殖户就将目光转向了小麦青贮饲料这个新型领域，而大资本同样有降低成本、榨取更多利润的冲动。这是收购青麦大行其道更大的时代背景。

　　从私有化到资本垄断化，首先面临破产困境的是单干的个体农民，接着便是农业领域的个体生产者和小生产者的破产。这样的局面逼迫着种地的农民出卖掉自己辛辛苦苦种植出来的还未成熟的青麦，逼迫着小生产者将目光投向那些本该是老百姓口粮的小麦青贮饲料，罪恶的始作俑者正是不断垄断化的资本。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很多领域都在大量地发生着，而青麦被售卖仅仅是粮食安全的一隅，而粮食安全又仅仅是民之本、国之本的一隅。

　　而那些推广小麦全株青贮的农业专家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食洋不化”、不顾中国实际情况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充当了民族的罪人、历史的罪人！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