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人群歧视本质是阶级矛盾

　　日前，一则视频曝光上海车展宝马MINI展台工作人员派发冰淇淋区别对待中外访客的行为，极大地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民族感情，瞬间引发众怒。

　　视频显示，当两名中国女性访客去领取冰淇淋时，宝马的两名女性工作人员傲慢地表示已经发完；但不久之后当一位外国人士去领取时，工作人员却拿出了冰淇淋并热情地帮忙开盖；视频最后还显示，一群外国人正在MINI展区享用着冰淇淋……

　　面对中国网民的质疑与愤怒，宝马MINI给出了一段同样极其傲慢的简短回应，被网友称作“史诗级拉跨公关”：

　　舆论的迅速发酵，让宝马MINI展区成了网红打卡地。宝马MINI展区的工作人员又出昏招，使用暴力驱赶一名正在直播的中国女子，让“宝马MINI打人”的词条瞬间冲上热搜，让宝马进一步陷入舆论漩涡。

　　受这起事件的影响，当日欧股德国宝马收跌超3％，市值蒸发20多亿欧元。

　　事件的恶劣影响显然超出了宝马管理层的预计，迫使宝马MINI在次日早间再度作出回应与道歉：

　　然而，这则“思考了一整晚”的回应，更像是一段蹩脚的狡辩与撒谎：

　　没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商家会将赠送给顾客的礼品，优先留给“现场非常辛苦的同事”；

　　参加过车展的人也都知道，佩戴胸牌的未必就是参展方员工，也可能是记者或者专业观众，而视频显示，最开始被拒绝发冰淇淋的中国女性也佩戴着胸牌，现场吃冰淇淋的几个外国人胸牌款式及吊带颜色并不一致，没有证据显示他们都是宝马员工；

　　最开始的视频也清晰地记录了事件的整个过程，MINI展区的两名女员工给出的说法是“需要下载一个app”，还需要“海外账号注册”，而不是什么要留给“现场非常辛苦的同事”——而能够用“海外账号注册”的访客恐怕主要也是外国人，另外需要指出的是，视频中两名女员工并未查看那名外国人的“海外账号”；

　　按照宝马MINI官方的解释，领取冰淇淋需要事先“通过MINI App领券”，视频中的外国人并未出示自己领的券，而一开始被拒绝的两名中国女性，他们得到的解释也只是“没有了”，而不是“没领券”，这显然不是留给“现场非常辛苦的同事”可以搪塞的。

　　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基本可以判断，宝马MINI展区在派发冰淇淋时，的确存在区别对待的行为！

　　当然，笔者的这个分析丝毫没有打算去“煽动民族情绪”，指责德国宝马“歧视中国人”，笔者只是希望探讨事件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

　　一辆宝马MINI在欧洲市场的定价大约两三万欧元，按照当地的收入水平，其定位只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家庭代步车；然而，MINI Cooper在中国市场的定价却在25万元人民币以上，狭小的车身尺寸限制了它的用途，这决定了它在中国市场的目标客户，主要是中产以上的群体。

　　宝马这个品牌在西欧国家算不上豪华品牌，而在中国市场则是妥妥的豪车品牌，面向的也从来都是所谓的“中高端”人群，而去车展现场参观的访客，恐怕大部分并不能划入这个人群。

　　然而，即便在中国作为“豪车”，中国却已连续数年保持了德国宝马全球最大市场的地位，2022年中国市场在全球的占比高达33.1%。

　　宝马在中国市场遇到的这种情况，与国际奢侈品品牌在中国的“待遇”极其相似：

　　今年3月23日，胡润研究院发布了最新的“胡润全球富豪榜”，奢侈品行业巨头成了最大赢家。LVMH的CEO成了新世界首富、爱马仕背后的家族升至全球第三，全球经济大萧条背景下，奢侈品行业的“一枝独秀”，而中国市场的表现尤其“优秀”。

　　2022年中国奢侈品市场交易总额已经高达9560亿元，占据全球奢侈品交易市场的38%！

　　是中国人都很有钱吗？显然不是！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显示，中国人均收入在世界上的排名在第81位左右；而在世界银行公布的人均GNI数据中，中国人均收入位居世界第141位，妥妥的中等偏下收入国家。

　　中国市场宝马车消费和奢侈品消费在全球“一枝独秀”的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中国的富人群体太有钱了！

　　这也与胡润富豪榜显示的，中国以969位十亿美元富豪企业家数量领跑全球（超过排在二三位的美国及印度的总和）、中国富豪占据了全球富豪榜四成的状况基本一致。

　　基于这样的财富分布状况，站在商业销售的立场，德国宝马肯定清楚地知道以下两个问题：

　　中国市场对于宝马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它的富豪的绝对数量以及有能力购买宝马汽车的消费者的绝对数量，绝对是冠绝全球的；

　　中国社会内部的家庭财富分布状况极不均衡，绝大多数家庭无力购买宝马汽车，它必须精准定位自己的目标客户，以有限的销售资金去精准地发掘、服务这个人群。

　　所以，笔者认为：

　　宝马中国的管理层（无论是来自德国还是来自中国），还不至于昏聩到要去赤裸裸地搞种族歧视，挑战中国人民的神经和政策红线，自绝于中国市场；

　　宝马MINI现场派发的Luneurs冰淇淋据说单支售价在35-50元，而正如本文开头的分析，车展现场的访客绝大部分并非在中国定位“豪车”品牌的宝马的潜在客户，宝马显然并不打算为此去支付更多的“无效”的营销经费；

　　要么最后能够采取的结果，要么如MINI官方的解释，“需要下载一个app”、精准定位目标客户，要么就如现场工作人员简单粗暴的办法：“只发给外国人”。

　　为什么“只发给外国人”会成为一个虽然简单粗暴、却可行的办法呢？

　　2014年，汇丰银行的“移民调查报告”把中国列为2014年度移民最佳目的地排行榜第三位，超过美国和英国，仅次于瑞士和新加坡，报告显示：约1/4的外籍人士年工资超过了30万美元，这个数字超过了任何国家外籍人士收入的比例；

　　2018年，汇丰银行的全球移居人士调查显示：在沪工作的外籍人士年均收入达20.22万美元（约130万人民币），仅次于孟买、旧金山和苏黎世。

　　显然，在注册MINI官方app精准识别之外，上海车展上出现的外籍人士面孔就成了一个最简单的“高收入人群认证标志”，最后呈现出来的客观效果，也就成了视频中展现的“不发给中国人、只发给外国人”。

　　基于这个客观效果，宝马遭遇中国网民的指责冤枉吗？一点都不冤枉！尽管它的动机可能仅仅是“嫌贫爱富”而非“种族歧视”。

　　悲哀的是，无论是最开始区别对待中外访客的MINI展区的两名女员工，还是后面指挥保安暴力驱逐直播网民的几个男性管理层员工，他们的面孔都是中国人，他们客观上都充当了帮凶和打手。

　　一些外国人在母国混得不好，跑到中国就成了“高收入人群”，受到一些人的跪舔，这个现象本身也很“有趣”。尽管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些人“崇洋媚外”心理作祟的结果，但更本质的原因恐怕还是资本全球化下的国际垂直分工体系中，中国仍旧处于产业链条的较末端，由此造成的劳动力价格差距所带来的“惯性”。

　　在这样的背景下，种族、国籍的歧视也就成了客观存在的现象，这些现象很容易挑动国人的敏感神经。笔者并不希望大家的思考止于此，而是应该挖掘这背后的真正原因：那就是阶层差距与阶级矛盾！对表面现象的炒作，反而有利于转嫁真正的矛盾。

　　上世纪60年代，毛主席在《支持美国黑人反对美帝国主义种族歧视的正义斗争的声明》中旗帜鲜明地指出：“民族斗争，说到底，是一个阶级斗争问题。”

　　美帝国主义最可耻的发家史之一，就是对黑人的贩卖和奴役，用黑人的血和泪、头颅和尸骨建立了美国资产阶级统治者的天堂。黑奴贩卖是美国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主要来源之一，直接奴隶制是美国资产阶级工业发展的基础，而种族歧视制度则是美国垄断资本超额利润的源泉。因而，种族歧视制度，完全是出于美国垄断资本残酷剥削黑人的需要。

　　到了今天，种族歧视在美国成了“政治不正确”，很少有公众人物敢支持这样的歧视；但歧视仍旧存在，这背后真正的原因，恰恰是不同肤色的人群在美国社会大体分布于不同的社会阶层；美国社会对有色人种的歧视，究其本质是较富裕群体对较贫穷群体的歧视。试问，在美国社会，有几个人会去歧视乔丹、科比、奥巴马、大卫·史都华德、罗伯特·史密斯这样的黑人？

　　无论是美国的极右翼保守势力炒作有色人种抢夺了白人的饭碗、制造底层白人对黑人的敌视，还是民主党的资产阶级左翼不断假惺惺地炒作种族平等、尊重少数族群的“身份政治”，他们表面上是“敌人”，却在共同地完成一个任务：就是把不同人群的关注点共同吸引到肤色、性别等身份差异，从而忽视了美国社会严重的贫富分化以及阶级矛盾，忽视了制造广大黑人和底层白人贫困化的罪魁祸首——资本主义制度。

　　回到宝马MINI事件，我们也不应该止于愤怒，更应该思考这背后的深层次问题。

　　笔者认为，广大网民的爱国情绪以及对民族尊严的维护是极其可贵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不去思考这背后的深层次问题，而仅仅是希望群体的愤怒情绪能够带来某些改变，也应该首先正视下面的问题：

　　宝马一开始的傲慢回应，则很可能是笃定了爱国网民的主体并非它的目标客户，反而很可能是江西周公子、北极鲶鱼、北电南柱赫那样的“恨国富人”；

　　惹怒中国民众的“特斯拉傲慢对待中国维权女子”事件过去了两年，中国仍旧稳居特斯拉海外最大市场，反而是这两年涌现出越来越多的马斯克脑残粉；

　　LV反华事件引起那么大的波澜，仍然阻挡不了中国富豪的疯狂购买；耐克、阿迪等跨国企业在新疆棉事件中的恶心表演，对它们的在华销量并没有根本的影响……

　　笔者最后想说的是：当相当一部分青年面临就业难，大多数打工人面临生存压力大、加班时间长等等问题时，中国却成为宝马车和奢侈品的最大市场，这种现象本身才是最不合理的，这才是真正需要被改变的。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