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庆东:没叛变的甫志高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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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24年8月19日

  地点:河南郑州

  我真正的专业是研究现代小说,就是研究这一百多年来的小说。所以我是从一百多年来中国小说的角度,来看刘继明老师这个作品。

  可能大家主要是从革命思想的角度来看。这样看,也对。但是呢,不足以说明《黑与白》的艺术成就。真正的这个左派啊,要超越左右,要站在空中,去看左右。

  毛主席就是这样的,所以毛主席在左派里边是被打成右派。大家要明白,像毛主席,像鲁迅,像孔夫子这样的人,不能够用左派右派来说。它(《黑与白》)是一个大全,覆盖一百年来的中国。我那个评论题目叫《百年历史的照妖镜》。我们这一百年来,文学的任务是促进这个国家的现代化。要促进现代化就得照妖,捉妖,打妖。我们历代的文学家都在完成这个任务,最有代表性的是鲁迅。鲁迅就为我们捉了很多妖。比如说阿Q就是个妖。阿Q,我刚才讲了,需要革命的时候,我们应该支持他革命。但是阿Q的革命本身就埋下了革命的祸患。那么后来的革命历史完全就证明了鲁迅的这个预见。而且阿Q革命胜利之后,可能他首先要迫害他的创作者,要迫害鲁迅。

  要从这个高度去认识历史,所以放在小说的长河中,刘继明老师的《黑与白》,我认为它的这个历史价值非常高,文学价值也非常高。有一个证明,就是它不能够在大陆正式出版。这本身就是一个证明。刘继明老师是我们国家著名的作家,有领导头衔的作家。当然他以前一直被右派们捧为“自由主义代表作家”。所以我说,不怕一个人是左派、右派,不要贴标签。要看他有没有良知,右派作家一样可以描写人的苦难。而且这个越有本事的人呢,他越不愿意跟坏人混在一起,他会反戈一击。大家熟知的一些所谓的左派大v,可能二十年前是右派。所以你不要因为他某个观点跟你不一样,你就认为他有问题。

  我们共产党里面有多少原国民党?土生土长、苦大仇深的共产党,还说不定会当叛徒。《黑与白》这个小说,你要光看表面上,就了解不到它真正的价值。它不是简单的说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它是把黑与白这个比例呀,给你还原到自然的这个状态。真的是好中有坏,坏中有好。但并不是像右派那样的混淆是非,这世界上没有好没有坏。有好有坏,但辨别是非常困难的。小说中有几个非常重要的人物,都非常值得我们思考。由于大家还没看啊,我就只能说一些这个观点,帮助大家去看它。

  这个小说已经搞了两次征文活动了,去年在韶山颁了一次奖。本来呢,这几天我们要进行第二届征文颁奖活动,这个活动始终就颁不了,有关部门要保护啊,不让我们颁奖,好怕我们颁奖颁出事了,所以今天刘老师来不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我不希望他真的身体生病,我不希望刘老师生病,因为好人队伍里的干将太少。每一个人,每一个战士都是珍惜的。我是希望刘老师身体好,我宁可他因为别的原因来不了。

  去年北京准备纪念毛主席诞辰,准备了五次。四次都被破坏掉,不能说破坏,是保护掉了。有两次我已经在车上了,接到电话说,孔老师,这个会不能开。有两次会都准备开始了,突然,大批警察同志,而且这个人家一看就是有周密准备的。警察同志都非常有礼貌,非常文明执法,说的有理有据。说“同志们好,我们也热爱毛主席,我们也想纪念毛主席啊,但是呢这个会不能开,为什么呢?因为有坏人。”

  你看人家说的多好啊,你不能不承认有坏人吧?确实有坏人啊,所以为了保护大家嘛。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一个情况。

  那么这个书呢?它表面上是讲改革开放这几十年来的中国社会历史。涉及到很多领域,政治经济、文化、高校、文艺界、江湖。人物栩栩如生,不是贴标签似的说谁是好,而是茅盾的水平。

  大家了解茅盾的《子夜》,我们国家小说的最高奖为什么是茅盾文学奖?为什么坏人老要否定茅盾?要从这个角度来看,坏人不敢否定鲁迅,因为否定不了他,但是他们要否定茅盾这样的人。

  《黑与白》的这个故事有很多副线,这个副线延伸到一部百年中国历史。

  我们改革开放之后出现的很多问题,可能在革命初期就有了。比如说这个小说中有这样的人物(宋乾坤),身居高位。他当年为什么参加革命?是因为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被他父亲霸占了。他父亲是个地主,所以他要革命。他革命的目的是打倒他,夺回那个女孩子。这个故事可不是狗血故事啊,其实很真实啊。我们就有很多革命者,是怀着各种各样的私人动机参加革命。我们的革命不计较动机嘛,只要革命就是好同志嘛。你看今天也是这样,如果有人要革命,我们当然要团结,要支持啊,不能问人家的动机。但是呢这些动机会在以后发生别的问题。他也可能以后经过革命的锤炼,成为真正的革命者。但也可能不都是这样。那么还有的领导同志呢?他曾经被敌人抓去过。被敌人抓去过,并不是说严刑拷打后他叛变了。如果那样的话,问题很简单。就怕敌人老谋深算,也没让他叛变,就把他放回来了。

  这个事儿就比较复杂。

  我曾经组织我的粉丝大规模阅读过《红岩》,我刚才一开始就拿《红岩》吓唬大家,大家就思考一个问题。你要看《红岩》的前一半,假如你事先不知道的话,你能看出甫志高是叛徒吗?实事求是,看不出来。他是革命最积极的人。他阅读毛主席的文章,他判断形势很准确,因为革命就要胜利了,所以他积极工作。他有什么错吗?他没错呀,而相比之下,不积极工作的是谁呢?是江姐,是许云峰,显得很灰色,革命不积极啊。

  甫志高叛变是带有偶然性的。许云峰发现书店危险的时候,说你们已经被敌人注意了,今天晚上马上转移。甫志高那天晚上要转移就没事了。他就是一念之差嘛,他要给他夫人送牛肉嘛,有点小资产阶级情调,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但那天晚上他要是没有送牛肉,他就不会被敌人抓去,很快革命就胜利了。

  我们想象一下,革命胜利之后,甫志高在革命党中的地位要高于江姐,高于许云峰。到了反右的时候,他会把江姐打成右派。他以后会搞浮夸风。他文革的时候可能会受几天委屈,但是这成了他改革开放之后的资本。对不对?改革开放之后的很多事儿是谁干的?是不曾叛变的甫志高干的。

  所以说……(此处省略N字)

  毛主席为什么这么信任某个人呢?在那么严重的时刻,毛主席亲自发话,保留他的党籍啊。毛主席有个基本的判断,他没有被敌人逮捕过。他不存在叛变的可能,所以他是个好同志。

  哎呀,我如果见到毛主席在天之灵,我要给毛主席提意见。毛主席,你太善良。这个逻辑恐怕不可靠,不百分之百可靠。我们过去查历史很严的,查有没有被敌人抓去过,被敌人抓去过就难说了,特别是没有证明。他(毛)说某个同志很清白,从来没被敌人抓去过,每次都临危不惧,机智脱险。你看我为什么有连续几则微博都写他机智脱险?这太可怕……

  《黑与白》就写出了这种黑白交织的复杂性。包括写我们今天这个人性。这里边我看到有个情节,一个身居高位的权势熏天的太子党、红二代,一出场是坐着轮椅出来的。我心想这个谁敢给你出版,谁也不敢给你出版呀。但是呢,它又不是简单的影射。如果影射就没意思了,他不是影射哪个人物,写的很复杂。他(洪大行)是一个很有革命理想的红二代,年轻的时候到北大荒。我们知道那时候北大荒反修前哨啊。那个珍宝岛事件不是跟苏联对峙嘛,他就趴在雪地里面,把腿冻坏了,所以后来他就残废了。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好人,一腔革命理想,所以不能简单的说他道德就不好。他是后来随着整个历史的变化,不是哪个好人突然变成坏人的。结果呢,这些大小官员到北京办事,都得去拜他的码头,都得看他眼色行事。最后就是我们国家的大事小情控制在这样一批人手里。然后他们跟各个方面的江湖势力、地方势力啊,盘根错节的勾结。

  《黑与白》里面也写了希望,有几个年轻人写的很好,是革命的希望。我觉得这都是刘继明老师一颗善良的作家之心。但他写的也不过分啊,也没有写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这个未来仍然是不可知的。这里面写了许多革命过程中值得思考的革命问题,也包括不革命的问题,普通的人性的问题。

  所以这个小说,即使用资产阶级的标准看,也是优秀的小说,非常优秀的。它给我们更多的启发是去思考,不是去简单的贴标签啊,说谁谁谁不好啊,改革开放出了哪些问题,它是促使我们思考这些问题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些问题?

  我觉得他是尽到了一个优秀作家的责任。

  刘继明老师由于这部小说很自豪,有点否定他以前的创作,他说他以前的思想呢不对。我不这样看。我是肯定一切优秀的文学作品,他以前作为一个右派写的作品仍然很好,只不过没有指出革命这条路而已。他现在写的这个小说呢,我也给他找了一些细节上的毛病,由于太庞大,三部,涉及到百年历史啊,它里面有个地方叫大江市,其实就是武汉,这么大一个城市的历史,有些地方可能细节上考证的不太清楚。武汉是非常复杂的一个城市啊,我第六次去武汉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叫《六到武汉》。我说武汉前面是可以加一个大字的——大武汉。

  武汉也是毛主席非常重视的城市。毛主席就喜欢住在武汉东湖。而且文革的转折点就是七二零事件,就是发生在武汉。也就是武汉七二零事件,现在还没完全调查清楚。但是实际上就是反动势力的“西安事变”。就是向毛主席摊牌!就是你要再这么搞下去,我们就全反了!就是还没撕破脸而已。所以毛主席在七二零事件之后就全线收缩。他又回到他的正确的军事原则上,知道不能蛮干。因为这个部队还得依靠。如果部队乱了就不行了。七二零事件的前线指挥陈再道到了北京,黄永胜还扑上去打了他一个耳光。最后还是毛主席保了陈再道。毛主席主动让这些走资派还回来领导国家。这也说明了革命事业的艰难。当我们不具备革命觉悟的时候,要具备革命觉悟,启发别人。具备革命觉悟了以后,就要想更深更远的问题。非常理性的、负责任的态度,同时又充满革命情感,去思考这个历史,思考这个人性。

  我由于参与这个征文评奖(“我读《黑与白》”),看了书评、读后感,很不错。每个人从一个角度,特别是一些年轻人写的好。如果还没有读过这个书呢,我觉得一个月应该读完,是绝对值得的。是百年文学史上一流的杰作,会留在中国文学史上。而且他的这个出版史、阅读史本身就会构成一个历史。

  我们在座的好像也有写小说的朋友,我知道有很多我们这个正义的同志愿意创作,我们一定要克服创作上的喊口号、贴标签。这都是以前左联犯过的错误。左联成立大会上请鲁迅讲话,鲁迅是泼冷水的。人家成立大会,鲁迅第一句话就说,“我担心左派会变成右派。”这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没革命的时候希望革命,革命的时候就要理性革命。

  我觉得刘老师这个书是能够艺术的唤醒我们这个方面的觉悟。他这个今天不在啊,我也再一次向他表示祝贺啊,等大家读了这个书之后,咱们有机会再次交流。有问题吗?

  主持人:后面有人提问题。

  读者:比方说我们有些人,革命的时候是好的,成功了之后他就不一定是好人了。就像你说阿Q一样,阿Q们就是假如他革命成功了,他还是那种阿Q嘛。这其实就历史周期率的问题。请问,假如再次革命成功,如何摆脱这种历史周期率的问题?

  孔老师:

  相同的革命恐怕不会再次发生。因为生产力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生产方式发生很大变化。今天已经进入完全智能的时代。虽然革命精神不变,但是革命的方式已经变化了。所以我一再强调,今天的井冈山不在江西,不在河南,在网络上。要坚持进行这个网络斗争。要掌握高科技。不能眼看着高科技被资本无限制的操控。

  共产党成功有很多秘诀,不是会打仗。共产党第一会搞经济、金融,第二抓文化,第三抓科技。共产党的成功永远是抓第一科技。当下什么科技最先进,共产党就抓什么。比如说电报技术,国民党那么有钱,电报他玩不过共产党。共产党就那么几台破电台,就把国民党玩的团团转,就是重视技术,而且重视技术人才。国民党的这个人才,把他俘虏过来之后,就马上用他,一边用一边教育他,慢慢慢慢就把他教育过来了。比如说这个飞机驾驶员啊、发报员啊、医务人员啊。所以说抓科学技术是非常重要的。

  我刚才还讲,我们要在科技人员中去传播革命思想。科技人员、科技界也是个灾区,很多科学家思想很反动。一开始跟他们接触会很反感,但是你要忍耐。摆事实、讲道理,你要相信他们是科学技术人员,会承认真理的。有时候很难,由于人家的专业咱们也不懂。但是要坚持做这个工作,慢慢慢慢的科技人员中革命思想多了,革命才会成功。

  这一点呢,朝鲜做的特别好。朝鲜的党旗上是有一支笔的。你看我们党旗上没有代表知识分子的元素,朝鲜的党旗上有代表知识分子的元素,所以朝鲜的知识分子就跟党一条心。跟咱们中国不一样。

  你看咱们中国的这个知识分子,跟党不是一条心,党旗上没有他。朝鲜的知识分子永远是不反党的。党对得起他们,朝鲜再穷,知识分子待遇特别好。右派老骂我,说“你应该到朝鲜去”。我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朝鲜什么样,朝鲜大学教授的待遇好的不得了。我去朝鲜先分一个三百米的豪宅,然后这个组织上给我派车,组织上给我派秘书。我说你们哪里知道朝鲜知识分子过的什么生活?

  所以要一定要在知识分子中,在科技人员中传播革命思想。我们党也是这样,早在三十年代就争取了很多科学家,不是建国以后。这个党,你想真了不起。在延安的时候,在延安的破窑洞里边就想着以后怎么让在美国的科学家就回来工作。我看到这些我就特别感动,我说这是怎么想的?日本鬼子还没打败呢是吧?怎么就想着把科学家弄回来啊?一建国就开始了,就是对钱学森他们这些人的工作,早就想好了。而且你想,那些科学家,回到中国来,最高待遇一个月也就二三百人民币吧,那时候高的不得了,是吧?人家在美国一个月就几百美元,还不提别的收入,你拿什么吸引人?什么优势都没有,拿什么让人家回来?就五个字儿,祖国需要你。听了之后是让人流泪的。

  那是什么时代?党是什么形象?说这么五个字就让科学家能回来呀。即使不回来的,也为党工作,也为祖国。你像李政道、杨振宁,他不回来,不回来也为祖国工作。党为人民服务这颗心让科技人员都知道。

  《黑与白》也很好的写了知识分子这个领域,他们是怎么怎么背叛人民的。这个方面也揭示的非常好。我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我看了非常亲切。八十年代校园生活写的非常生动,怎么吃饭,怎么跳舞,怎么开party。刘老师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也是这个早期的大学生。

  好,希望大家好好读这个书啊,以后再跟大家交流。

  (志愿者根据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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