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谁为人生做主（二十五）

　　叶局长理顺职级不批，郜铣冰理顺职级也不批。原因是检察院法纪局办案过程中不和地方党委保持一致，这是随之而来的事情。

　　为此，省检察院政治处副主任兼编辑部副主任果逶来过一次，试图把郜铣冰借调到省院编辑部工作，基层院不放，事情无果而终。

　　他曾经的老师现今的检察长王英达着实为他职级晋升事情着急。“自己学生，工作能力强政治可靠，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学历高。可是，现在的……”

　　王英达把郜铣冰叫到办公室心情沉重地和他说：“铣冰呀，关于你的事，光我给你努力也不行，你自己也要努力呀。我知道你工作兢兢业业无可挑剔。你和王小晶的事，她来找过我，她母亲也给我打过电话……”

　　没等他的王老师把话说完，当听到王小晶母亲几个字，就像斗牛场上被插了投标的疯牛，发起了牛脾气。

　　“老师，有劳您费心了。我这辈子就是讨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再回头登她们家门。至于我的职级，这个，我……”他深知王检这句“你自己也要努力话的含义。”但是，微薄的工资去掉日常生活消费，哪里有太多剩余和积蓄?即使弄到相应的钱，也不甘心为了本该顺理成章的事情去运作。他坚信乌云是遮不住太阳光辉的。

　　果然不多久，本市爆发了震惊全国的卖官大案。这让郜铣冰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他盼望着的对众多涉案人员处理结果，却让人颇感滑稽。因涉案人员过多，都处理了会影响当地干部队伍建设。就这样二十几名行贿买官的干部，竟然毫发无损，有的还步步高升。

　　暮色昏暗，大片雪花在微风中懒洋洋围着马路两旁刚刚亮起的街灯飞舞着，落在楼顶、广场、树枝和行人的肩上。

　　郜铣冰身上马裤尼冬装大衣落满了厚厚一层。他一动不动立在雪中，默默向着皑皑白雪，昏暗的天空和迷蒙的路灯倾诉着忧伤。与此同时，在思考着做出人生中另一个重大决定。

　　不久前，南方一个新开放城市——黄田，在某集团公司工作的高中同学李文卓联系到他，推荐他到黄田扶远集团公司工作。该市工作的另两位高中同学，得知他在北方工作并不顺心，来信劝他换个工作环境到南方去。两名女同学一个在通讯公司行政办公室当主任，一个在机场航空管理处当调度员。她们为促成郜铣冰成行，在机场工作的王艳玲给他预定了往返机票，在通讯公司工作的赵艳红承诺负责他行程中吃喝住宿等一切费用。李文卓也承诺负责把他推荐给集团公司总裁，协助安排工作。

　　半个月前，按照同学的安排，他抱着出去散散心的想法来到了黄田。他乘坐南航空客320麦道飞机，几乎完全被同学王艳玲电话指挥着换登机牌，过安检登飞机。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飞机，兴奋遮掩了被同学电话指挥的尴尬。飞了四个半小时，到达了目的地。三位同学分别开着他并不十分熟悉的车子来接他，感觉比他的“狂潮吉普”舒服好多。

　　几位同学接待他，十分热情。分别抽出时间陪着他足足逛了一周，直至郜铣冰到黄田工作后，才设身处地感受到这边人们紧张的不是钱，紧张的是缺少赚钱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宁肯让钱陪着，也不肯舍弃奔跑着的时间。可见，能陪同他逛一周，是对他多么重视和多么奢侈的了。

　　他们一边游玩一边考察。这个在改革春风中迅速腾飞起来的海滨城市，使他长期压抑而沉闷的心情得到舒缓的同时，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年轻人欢快的脚步，疾驰而过的地铁，还有高速直达快车，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四通八达的高架桥，快速发展的IT行业……这不能不让他周身热血沸腾起来了。到这里来，应该来到这里。这里美丽而又神奇，这里不至于荒废和挫伤有志青年在时代发展浪潮中敢于永立潮头的信心和勇气。于是，他在李文卓的陪同下见到了黄田抚远集团公司总裁吴征兵先生，两人进行了三个小时的长谈，吴对郜铣冰十分赏识，决定聘请他为黄田抚远集团总经办主任，全面负责公司行政管理事务及法务工作，直接对董事长负责。

　　黄田抚远集团是经营房地产的大型实体企业，是集团有限公司，以房地产开发为基础。囊括了房地产开发，工业、商业地产管理，旗下有抚远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抚远工业城、抚远教育城，抚远影视城，抚远天虹商场及各分公司，共有在职员工三万余人，近年来为地方政府年纳税额近十亿元，在福布斯中国百名富人排行榜中，排名第28位。

　　郜铣冰不能不为之所动，辞职报告摆在了检察长办公桌上。理由是让王检察长哭笑不得的没有钱买官。

　　王小晶得知郜铣冰决心要走，要彻底离她而去，她来到检察院，近乎恳求地说：“铣冰，那件事是我和我妈不好，我们不对，当时误会你了。你能不能重新考虑留下来，职级的问题我跟我爸说，想办法帮你解决。”

　　“小晶，你说的这些都是诱因，不是促使我离开的决定性因素，这里的土壤犹如一年的四季，冬天冻土三米，春天融化需要半年，只有夏秋两季。我在这里呆久了思想也会被寒冷冻僵。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走，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不瞒你说，我已经去过黄田了，那是座会呼吸的城市。当我登上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是大房子根儿底下的几堆蚂蚁，这让我更加清晰了一个哲理，人只有站在更高处才更有可能俯瞰城市乃至人类的全貌，我喜欢蓝天，更喜欢对你来说有些稀薄的空气。”说着，他拿出了一本书递给王小晶。

　　“这本书是陆幼青写的，叫《生命的一百天》也叫《死亡日记》。书里面他劝慰女儿找男朋友时，提了这样几个标准，告诫女儿有几个不能找：一种是'猪性'的不能找。每天围着你转，虽然有安全感，但只知道刨食。时间久了，便觉了无生趣;另外一种是'鹰性'的不能找。这种人终究属于蓝天，你无法驾驭。嫁给这样人你的幸福只存在于别人羡慕和赞美的目光里，伴随着你的将是夜夜担心和长久的思念。”郜铣冰以这种方式揭示了内心的隐衷，也是对王小晶的好心劝慰。

　　“小晶，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我属于哪种。你是个好姑娘，也值得我爱。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有多么深，但是，我必定是属于蓝天的。”他力图用最真诚，而又不让她伤心的方式阻隔了她的爱，显然他成功了。因为，在王小晶心里他即将启程的终点，不是南方，而是要到浩渺的太空中游离。

　　就这样，他怀着对这片土地的爱，对检察事业的爱，离开了他的第二故乡——这块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