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车》:韩国超市女工的维权

2023-06-22
作者: 牧德歆 来源: 湖人新文公众号

  她满心期待能转为正式员工,从而改善全家的生活。但是,忽然一天,她和其他女工接到公司的短信,她们全部被解雇了。为了维护权益及尊严,为了不被垃圾一样丢弃,这群超市女工开始走上抗争的路。

  “以前,我一天到晚拼命工作,连上洗手间的时间也没有,我以为公司好就等于我好……只因我们默默工作,他们就以为我们是傻的。现在才知道要团结一起发声,你才会被当作人看待。”

  ——韩国E-Land超市女工

  诚心推荐一部电影给大家。《购物车》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了韩国超市女工为了抗议公司非法解雇,从而组建工会、占领罢工、争取权益的故事。

  这部电影于2014年11月13日(韩国工人全泰壹自焚纪念日)在韩国上映,曾连续3周蝉联韩国电影票房冠军,并在第39届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首映,被评为“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电影”。

  电影的女主角韩善熙是E-Land超市一名临时工,她在超市工作了5年,每天勤恳工作、循规蹈矩。尽管和正式工同工不同酬,她也没有任何怨言,还当上了超市的模范员工。

  她满心期待能转为正式员工,从而改善全家的生活。但是,忽然一天,她和其他女工接到公司的短信,她们全部被解雇了。

  韩善熙的丈夫在外地的建筑工地打工,家中有2名孩子需要上学生活,不合理的解雇让她愁眉不展,也让她猛然意识到公司根本不考虑基层员工的利益:“发现自己能随时被解雇时,原来自己连一只苍蝇也不如!”

  为了维护权益及尊严,为了不被垃圾一样丢弃,这群超市女工开始走上抗争的路。她们成立了劳动者工会,并选举了3名工会代表,要求与公司进行对话。但在公司男性高管的眼里,她们不过是一群没有知识、没有力量的“大妈”。

  工会代表约见管理层7次,在办公室等待了一周,但是没有任何一名公司管理层出席协商。正如一名女工说:“公司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声音了?”工人的声音,公司从来都没有认真听过。只有团结一起发声,公司才会聆听工人的诉求。2007年6月23日,她们正式在超市里开始了24小时静坐罢工。

  一开始,韩善熙和她的同事只打算占领1天超市,但没有想到,她们和资方的抗争持续了512天。从占领超市开始,各种压力接踵而至:资方的分化打压、媒体的抹黑、家人不解与埋怨。

  更为糟糕的是,法律和政府也占在公司这边。虽然是公司先违法解除劳动合同,但是公司没有受到相应制裁,反而工人被以非法占领罪起诉、逮捕。

  在现实中,罢工的第21天,就有7000名警员清场,并强行带走140名和80名示威者,工会委员长Kim Kyung Uk更是被当局监禁近1年。

  9天后,工会成员再次发动占领罢工,持续两天后,260人再被4600名防暴警察抬走。手无寸铁的罢工女工还数次被黑社会殴打,她们在超市外的静坐场地被暴力打砸,两名工人被严重打伤。

  “如果得不到公义,我们只有抗争到底。”很难想像,最为柔顺的韩善熙,还有这群平淡无奇的女工最终咬牙坚持了下来。

  被公司断电,女工们就在黑暗中点起烛光,分享自己的心里话;她们在占领的超市中唱歌、跳舞、演舞台剧,大声说出公司的种种不公待遇;她们在临时搭建的静坐场地中相互支持,商讨斗争策略;她们用购物车建立防线,对抗警察的警棍和高压水枪。

  所幸的是,女工们并不孤单,在韩国民主劳总的支持下,工会在全国E-Land超市进行了零销售抗争,并造成16家超市暂停营业。在1年多后的抗争后,除3名工会干部外,其他的超市的女工全部被重新雇佣。

  她们抗争最终让全社会听到了临时工的声音,迫使韩国政府在同年实施“非正规劳工保障法例”,要求雇主必须为工作满两年的员工转职为正规员工。

  《购物车》与一些光鲜亮丽的韩剧不同,它撕开了韩国社会的一道口子,让我们听到基层社会的种种控诉:尽管韩国已经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但是基层工人仍然生活拮据、工作没有保障。

  2014年,韩国有超过800万临时工,占总劳动人口44.7%,当中女性占超过5成。她们的时薪往往只有正式工的一半,2014年韩国正式员工平均月薪有5454元人民币,而临时工只有2698元人民币。

  尽管韩国已经建立了“民主”制度,工作场所仍然充斥着财团对基层员工的“独裁”:女工因为公司规定不小心得罪顾客,就要被逼下跪请求原谅;女工们被要求义务加班,没有任何劳务报酬;临时工被骗签下空白劳动合同,公司任意裁员;超长时间工作,母亲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要忍受和孩子分离之苦;当她们发起和平占领抗议时,却被警察逮捕、被黑社会袭击。

  在一个贫富差距严重的阶级社会,经济发展、政治民主对于基层工人而言,可能仍是镜花水月,不能带来切实的生计改善和地位提升。

  这部电影被观众评价为“真实得可怕”。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关于韩国女工的故事,也是关于千千万万中国工人的故事。

  从2014年来,珠三角就发生了多起工人反对工厂搬迁、非法裁员的抗争,他们的遭遇和E-Land女工何其相似!许多工人为代工厂奉献数年甚至十几年的青春年华,面对的却是工厂搬迁、没有社保、克扣工资、没有经济补偿金的处境。

  在电影的结尾,韩善熙对韩国民众说:“我们不奢想什么,只是希望你们听听我们的声音。”那么,这个周末,请你静下心,去听听韩善熙和E-Land女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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