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根：孝子幽灵——献给私有化中英年早逝的苦命大哥

孝子幽灵

——献给私有化中英年早逝的苦命大哥

(2023.8.28，水根)

 

             一

“你这毛小子草手笨脚，

做事杂乱无章无序无条。

从不用心体会用脑思考，

有时爱偷懒使滑耍刁。

 

"都怪我将你从小娇生惯养，

没教导细致耐心勤快坚强。

导致你挑衣拣食百无一技，

只知道游山玩水吃辣喝香。

 

“假如发旺哥健康在世，

决不会如此懵懂无知。

保管服侍得无微不至，

让病中老人能睡爱吃。"

 

发旺乃老妪至爱长子，

勤俭朴素孝顺忠厚老实。

将十年卧床残妻精心服侍，

全村交口称赞敬老爱幼情痴。

 

却九曲十折百磨千灾万难，

中年丧偶天长日久孤单。

分田单干二十年农业破产，

抛地外出打拼挑瓦担砖。

 

包工头凶狠刻薄粗鲁强悍，

斤斤计较狭隘自私贪婪。

承包工程巴结高官大款，

逼工人低酬高危日夜加班。

 

发旺长年忧伤患慢性胃病，

冒酷暑高楼攀爬负重前行。

疼痛不止欲休息两天三夜，

遭包工残酷无情一口拒绝:

 

“此商厦快马加鞭中秋竣工，

否则得罪董事长违反合同。

若偷懒装病误我赚钱大业，

扣全部工资不要泪眼朦胧。"

 

强忍腹剧痛继续死爬苦干，

却突然晕倒楼道地转天旋。

胃出血急送医院内科手术，

病沉沉排山倒海撒手人寰…

 

一边喋喋不休叨叨絮絮，

一边偷偷抹眼泪短叹长吁。

回首往事温馨欢乐甜蜜，

老太太伤痛淋漓百感交集。

 

水根伫立床边不知所措，

长时间沐浴唠叨叙说。

终忍无可忍紧捂耳朵，

慷慨激昂摆事讲理辩驳:

 

“老妈总偏心大哥长子，

对老三乱下不公贬词。

何曾游山玩水娇生惯养，

哪有七彩五味精衣美食？

 

“从小随父母兄姐畈间劳动，

上山砍柴下田割稻背驼腰躬。

周末节假放学常喂牛放牧，

夜晚埋头功课伏案灯火朦胧。

 

“谁说我百无一技好吃懒做？

考上中专师范凭顽强拼搏。

农村娃百里挑一寒窗硕果，

稳定工作让全村羡慕传说。

 

“这星期特意请假紧守医院，

服侍老妈端屎端尿洗衣刷盘。

起早贪黑奔上跑下任劳任怨，

只盼您早日康复绽笑开颜。

 

“却每天浸泡叽哩咕噜抱怨:

这个很不妥那个没有周全。

无理由莫名其妙东拉西扯，

弄得我无所适从意乱心烦。

 

"若老妈嫌弃水根笨脚粗手，

何不呼唤旺哥哥进院上楼？

对黄泉黑冥雷鸣电闪狂吼，

保管他坟洞爬起慌忙点头。"

 

小青年愤愤不平冷嘲热讽，

老太太愁绪戚戚泪雨濛濛。

好久才启嘴张舌轻语缓诉，

一声声咏叹哀伤泣血流脓:

 

“别心生误解怏怏不快，

其实你也是懂事男孩。

只是我胸口郁结闷坏，

为英年逝者长痛久哀。

 

“你大哥忠诚淳朴助人为乐，

获亲友村民敬戴盛情讴歌。

好人咋没有福寿绵延好报？

四十年凄风苦雨霜剑冰刀！

 

"若有他坐庄守院精心服侍，

哪需你请假误课独木苦支？

万一学校领导挑骨拣刺，

挨受批评惩罚得不偿失。"

                 二

午夜两点半噩梦惊醒，

四肢颤抖全身虚汗淋淋。

大声疾呼老三乳名绰号:

快来母床头探察病情。

 

却久久不见发根身影，

唯钟声嘀嗒被褥冷冰。

正苦苦挣扎起身喝水，

突传来熟悉亲切声音:

 

“老妈别随意下床乱走，

小心铁支架刺眼碰头。

万一摔地面伤腿断手，

身上病何时雨敛风收？"

 

温柔关切话语刚轻声落下，

一中年男子进房端水倒茶。

老太婆揉眼定睛慢瞧细看:

原来是本家长子骄傲之花！

 

“怎么换成你来服侍老母，

老三崽躲向哪处玉窝金屋？

原以为发旺重病胃癌永故，

害我声嘶力竭长年痛哭。"

 

神情恍惚迷离中疑惑不定，

心里却窃窃快慰洋洋欢欣。

发旺做事情心细手快脚利，

一步步周全稳妥严谨分明。

 

"我哪患什么绝症奇祸？

唯区区小病胃体垂脱。

半疗程胃药康复解锁，

再别瞎诅咒胡猜乱说。

 

“听说老妈生病住院半月，

我赶紧抽空跑来值班补缺。

三弟弟公家单位重要事业，

不可耽误上班影响教学。"

 

烧水煮食扶步拔针煎药，

事事安排妥贴井井有条。

擦澡换衣洗涤倒屎装尿，

脏累苦羞从不埋怨诉聊。

 

瞧长子忙里整外无微不至，

老妇人温暖缕缕甜蜜丝丝。

忧肿病痛顷刻间烟消云散，

入梦乡酣畅淋漓理得心安。

 

大天亮一觉醒来筋骨舒畅，

竟能自由轻松落地下床。

扶墙壁轻走缓挪自我调理，

不再寸步难行外痛内伤。

 

女青年护士进房打针配药，

白天使多彩多姿婀娜苗条。

对病人温柔和蔼真诚微笑，

更显得美丽可爱百媚千娇:

 

“您儿子白天繁忙无法陪伴，

交待我服侍护理照顾周全。

有什么疑问要求尽管开口，

我一定随叫随到不厌其烦。"

 

就这样时光流转日以继夜，

护士与发旺轮流护理妥贴。

孝顺儿悄无声息坐守医院，

晨曦初现即神秘不告而别。

 

办事虽有条不紊老成持重，

身影却飘飘忽忽行色匆匆。

不见其吃喝拉撒欢歌纵笑，

真令人忐忑不安疑云满空。

 

每晚总千言万语谆谆嘱告，

如交待幼童遵守家规校条:

不可着凉生气忧伤忘医抛药，

注意饮食睡眠情绪动静谐调。

 

两月后老妇病愈出院，

却是水根去结账买单。

哪有发旺儿半寸身影？

心中苦困惑堆积如山:

 

“三小子你必须千感万谢，

大哥跑来当班数月连接。

不辞辛劳煎熬漫漫长夜，

让你白天工作晚上安歇。"

 

小青年张开秀嘴圆睁慧目:

此老朽精神错乱思想糊涂。

旺哥早魂归天国身入冥府，

哪里会服侍亲娘医院进出？

 

“老妈千万别胡言乱语，

有意装神扮鬼作假弄虚。

大哥前两年胃癌出血病殁，

阴魂怎能服侍病人阳尘穿梭？

 

"分明是我恳请天使护士，

令她全程护理冷暖感知。

为何突然冒出幽灵孝子，

夜晚陪侍老母医药维持？"

 

老太太不置一词半语可否，

唯深深叹息伤怀微微摇头。

这痛彻肺腑奇遇心弦紧扣，

成天长地久甜柔苦涩回眸！

【文/萧虎，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