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上聊斋八十一】文人之訾如虚恭

　　建安二十二年(丁酉年，公元217年)曹操63岁。

　　入春以来天气渐暖，柳絮飞花，春和景明，欣欣向荣。

　　四月，献帝诏令曹操出行享用天子仪仗。到了十月，汉献帝又下诏，让曹操像天子那样头戴悬垂有十二根玉串的礼帽，乘坐专门的金银车，套六马。

　　这就意味着曹操不仅掌握了朝廷的一切权力，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皇帝；即便在形式上，他离汉献帝也只差一个皇帝的名号而已。

　　然而，曹操却高兴不起来。自去年冬不断有瘟疫消息传来，曹操却没有想到疫情来得如此凶猛，尽管曹操调动了包括皇室御医在内的一切医疗资源，还颁发了“禁足令”防止疫情蔓延，依然没有遏制住疫情在魏国的流行势头。“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曹操连日操劳，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年暮将至，纵有雄心壮志也难敌天命，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接班人的事来。

　　曹操子嗣众多，有二十五个儿子，或夭、或亡、或庸，眼下只有长子曹丕和三子曹植都是才子，可堪重用。

　　曹操经过反复考察，发现曹植学识广博而反应敏捷，却文人气息太重，放纵不羁、恣意妄行，并不是可以担当君王之位的最佳人选。而曹丕稳重沉着，注重修养自律，能运筹帷幄，不怒而威，更能服众。最终他下了一道《立太子令》，正式确立曹丕为太子。

　　曹丕立为太子之后，曹操经常私下向他传授治国之道。有一天，曹丕问：“父王，孩儿有一事不明，不敢询问。”

　　曹操说：“心有疑而不释，必将酿成祸根，祸国误民。你有何困惑但问无妨。”

　　曹丕说：“昔父王马踏青禾而割发代首自惩，却不惜背负滥杀名士之骂名诛孔融，这是何道理？”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说：“百姓之骂惊天地，文人之訾如虚恭。” 【注】

　　曹丕下跪而拜：“孩儿愚钝，愿闻其详。”

　　曹操说：“可曾闻孔子杀少正卯否？”

　　曹丕说：“子曰人品五恶, 一是通今达古却用心险恶；二是行为邪僻却又顽固不化；三是花言巧语且虚伪矫饰；四是见识广博却专记丑恶之事，大肆宣扬，蛊惑人心；五是纵容错误言行并加以粉饰坦护。五恶居一者皆可杀。少正卯五恶俱全，不可不杀。”

　　“这指的就是腐儒啊。腐儒皆唯利是图、狗苟蝇营，待价而沽、恃才放旷，得势狂妄、失意哀怨，或溜须浮夸或訾骂诋毁，如女子、小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当用则用，当杀则杀。如不能驾驭得当。必生祸端。”

　　曹丕起身：“孩儿似乎明白了。”

　　“你还没完全明白。”曹操接着说，“民虽如草芥，而斩杀不尽。老子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孟子曰‘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民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旦被老百姓骂那就危险了。孰敢轻慢民意？”

　　曹丕俯首拱手道：“孩儿现在才真的明白了。父亲说的都是治国之要啊！”

　　2024年1月11日星期四

　　【注】古称大便为出恭，虚恭即指放屁。

　　【文/颂明，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