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首例患者已传四代15人，高福：新冠已越来越“流感化”
5月30日，广州市海珠区，医护人员在鹭江球场为市民做核酸检测。图/中新网
本刊记者/杜玮 李明子
6月1日早晨，广东卫健委发布了最新疫情信息，5月31日0~24时，广东新增11例本土新增病例（其中1例为无症状感染者转确诊），2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均在广州。截至目前，此轮广东疫情波及广州、茂名、佛山、深圳四地。短短11天，广东全省共新增感染者62例。
在5月31日下午召开的广州市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广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黎明表示，经过近日快速密集的排查工作，已经基本圈定了传播的轨迹。本次疫情的所有感染者的病毒基因测序高度同源，所感染的均为在印度发现的变异株，该毒株具有潜伏期短、传播速度快、病毒载量高的特点。
“印度变异株传播速度快，病例平均潜伏期在2~4天，且病毒载量大，核酸CT值在20左右，这些都造成了代际传播速度的加快，三者叠加，使得疫情发展迅速。”广州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张周斌在新闻发布会总结说。
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成员、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感染疾病科主任王贵强向《中国新闻周刊》分析说，CT值是局部病毒浓度高低、传染性强弱的一个标志，CT值越低，病毒浓度越高，传染性越强。一般情况下，CT值25-30之间比较常见，30以上传染性较弱。总的来说，CT值为20就意味着病毒载量较高。
病毒传播速度快，十天内传播四代
这次疫情，以广州早茶传播链为代表并蔓延至茂名、佛山两地的疫情最为引人关注，截止目前，三地共有感染病例49例。广州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34例，无症状感染者8例，佛山6例，茂名1例。
以5月21日报告的本轮疫情首个病例75岁的阿婆郭某为例，其被确诊两天后，丈夫被判定为无症状感染者。5月25日，曾在早茶点为郭某送餐、家住广东茂名的姚某确诊。26日，广州宋某某确诊，宋某某曾在19日与郭某在同时间喝早茶，宋某某的侄女宋某名、11岁的孙子许某某以及儿媳妇雷某某三人被判定感染。5月26日，宋某某丈夫以及与宋某某同一时间在齐贤酒家用餐的一名人员被判定感染。
在5月27日、28日，广州至少还有4名感染病例与宋某某及其家人相关。而佛山的首例无症状感染者，为宋某某儿媳雷某某的密切接触者。更让人震惊的传播，是在关于5月29日新增病例的通报，广州新增12例病例中，有两例与宋某某及其家人相关。也就是说，如果以发现的首个病例郭某为一代病例来计算，病毒已传播到第4代，与郭某相关，由此引发的感染人数已达15人。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广州5月29日报告新增的12例病例中，有8人长住在广州市荔湾区海南村，有4人为5月28日报告的一无症状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该无症状感染者同样居住在海南村，5月27日，因喉咙痛就医。这一病例是否与由郭某展开的早茶传播链有关，目前尚不得而知。5月30日广州新增的4例确诊病例，皆居住于海南村，有3人为前述5月28日报告无症状感染者密接，另一人为次密接。广州5月31日新报告的12例感染者中，有3人住在广州市荔湾区海南村，两例分别是前述无症状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和次密接，也就是说，前述无症状感染者已将病毒至少传播至第3代，与其相关的感染人数达10人。
从公开报道显示，全球R0（单个病例在一个潜伏期内能够传染的人数）平均值在2~3.2，而广东疫情出现后，R0指数从5月25日起一直增长，到29日达到峰值，为6.06。5月30日开始，R0值所有下降，为4.19。
“可以想象广州此次所面临的防疫难度是前所未有的，常规战法已经不能满足新的防疫需求，所以必须在流调和密接甄排上加速、在核酸排查上加量、在人员管控和场所限流限上加码加速，R0数值下降也充分说明了我们目前的防控的方向是正确的。”张周斌说。
从区域分布来看，目前发现的病例绝大部分来自于荔湾区的两个街道的个别小区，其余病例均与荔湾区的病例有高度关联。目前，相关重点区域已经全部实现隔离管理。“根据目前的情况，病毒的传播轨迹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广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黎明表示。
5月30日晚，广东省广州市天河区万佳服装批发广场临时核酸检测点 ，身着自制雨衣的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医护人员引导民众进行核酸检测。图/中新网
广州暂缓疫苗社会接种
据广州市5月30日发布的《广州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关于加强离穗车辆和人员管理的通告（第14号）》，5月31日22时起，通过广州辖区内机场、铁路、公路客运站等站场离穗跨市或出省的旅客，需持有72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
受此影响，航班数据服务公司飞常准显示，截至31日上午11时40分，作为全球最繁忙的航空枢纽，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已取消航班519架次，其中进、出港分别取消300架次和219架次。
广州封锁了吗？这或许是广州都市圈上班族最关心的问题之一。以广州为中心，包括周边佛山、肇庆、清远、云浮和韶关在内的都市圈，涵盖了3700多万常驻人口。对此，广州市交通运输局在官方微博表示：广州与周边城市跨市公交、省内跨市私家车及货车出行不在管控范围，不需要核酸证明。
与此同时，广州市荔湾区从31日起白鹤洞街、中南街全域实施封闭式管理。通告显示，实施期间，整个区域实施封锁措施，关闭区域内所有公共场所，禁止人员进出，必须做到足不出户。
26日起，广州市开始施行强有力的分级分类管控措施，对高风险核心圈、中风险警戒圈和外围圈进行差别化管控。根据防控要求，核心圈的市民要居家不外出，坚决做到足不出口，警戒圈的市民要少流动、少聚集，同时，要求其他区域的市民配合各项疫情防控措施、加强个人健康监测等。
“鉴于当前我市的疫情防控形势，经过综合研判整体衡量，我们决定从即日起调整新冠疫苗的接种工作的节奏，近日先有序地安排重点行业、重点群体的团体预约和集体接种为主，暂缓个人预约，暂停新冠疫苗的社会接种。”黎明解释说，主要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集中医护力量开展大规模的核酸排查，二是减少人员聚集接种疫苗带来的新冠病毒感染的风险。不过，黎明也表示，会根据防控的形式，尽快重启个人预约接种和现场接种的工作。
中国疾控中心研究员冯子健表示，中国对境外输入的人和物都采取了严格的管控措施，对于接触境外人员和货物的工作人员，都把他们列为重点人群，也作为疫苗接种的优先人群，同时对这些人不管他接种了疫苗没有，都坚持定期开展核酸检测、体温监测等健康监护措施。这些严格的防控措施，可以极大地降低由境外病例引起本地的疫情风险。
“近期，一些地方出现本土的感染和传播病例，说明目前新冠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需要继续按照常态化防控的要求落实各项防控措施，时刻紧绷疫情防控这根弦，不能因为国内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本土病例就麻痹大意。”冯子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31日召开的疫情防控和疫苗接种有关情况发布会上说。现阶段中国疫苗接种工作在快速推进，但是离建立完善的人群免疫还有相当大的距离，所以，要继续做好“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各项防控工作，确保这些措施都能得到有效的落实。
5月31日22时起，通过广州辖区内机场、铁路、公路客运站等站场离穗的旅客(不含外地中转旅客)，须凭“健康码”绿码，并持有72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图/中新网
疫苗对变异毒株是否有效？
此次广州疫情是印度变异株首次在中国本土引起流行。国内一位不愿具名的流行病学专家对《中国新闻周刊》说，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对于包括英国、巴西、南非、印度在内几种关切变异毒株的评估中，印度变异毒株的传播力最强。
那么，印度变异株的毒力是否有所减弱？上述专家表示，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毒力没有增强，即导致严重疾病增多的现象并没有看到，但毒力是否减弱，目前也没有得到清晰的结果。
至于此轮广州疫情中出现大量无症状感染者，该流行病学专家解释说，无症状感染者的多少与感染人群、病人被发现早晚都有关系。过去国内二三十起输入疫情中，无症状感染者比例的差异都特别大。目前，也很难通过广州一地的疫情来建立无症状感染和印度变异毒株毒力之间的联系。
目前，中国目前已有3款灭活疫苗、1款腺病毒载体疫苗获附条件上市，这4款疫苗对变异株是否仍然有效？
南京大学鼓楼医院团队近日在学术期刊《柳叶刀·传染病》发文，报道了科兴COVID-19灭活病毒疫苗CoronaVac接种者血清对多种突变株SARS-CoV-2的中和活性。研究发现，只有一小部分比例受试者在接种疫苗后，其血清能够中和美国纽约变异株B.1.526（26%），巴西变异株P.1（34%）和南非突变株B.1.351（5%）。
“迄今为止，尚未发现有能完全逃逸既往感染诱导的免疫和现在使用疫苗的变异毒株。”前述流行病学专家说，目前研究发现，既往感染与现有的第一代疫苗对于南非B1351的变异毒株保护率下降稍微大一点，对于巴西变异毒株P1和印度变异毒株B.1.617也仍然有保护，即保护效率都还能达到50%以上。但对于疫苗的保护期限到底能维持多久，目前尚没有确切的结论，仍在研究观察中。
在20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介绍，中国疾控中心研究员、科研攻关组疫苗研发专班专家组成员邵一鸣介绍，初步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现有疫苗可以应对印度变异株，产生一定保护作用。病毒在不断变异过程中，变异还会加大，一旦出现我们现有疫苗应对不了的变异株，我国灭活疫苗有快捷的方法可以应对。
另一方面，距离中国最早一批接种疫苗的时间已经过去近6个月，疫苗是否会失效？邵一鸣表示，大人群监控数据正在分析的过程当中，初步的情况看，大概一半左右抗体还是可以的。
“免疫消退不是短期内要考虑的问题。”邵一鸣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此前邵一鸣就曾多次强调，现有的疫苗还可以来应付这些变异病毒，目前更为重要的是，大家要快一点接种，因为病毒变异会持续发生，要想阻断病毒变异，防止出现完全逃脱疫苗免疫监视的变异株，就要阻断病毒传播，不给其变异的机会。
上述不具名的流行病学专家说，目前几种疫苗，无论是mRNA疫苗，灭活疫苗，还是腺病毒疫苗，从现有研究来看，都呈现梯度保护现象，即保护重症和死亡病例的效率更高，确诊保护率略有下降，保护无症状感染者效力更差一些。
在30日举行的中国科学院学部第七届学术年会上，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说，打完新冠疫苗依然出现感染，看来这和流感一样了，新冠是个呼吸道感染的疾病，出现呼吸道疾病一些特征。“新冠疫情已越来越‘流感化’，我们今后可能每年都需要打疫苗，就像流感一样和新冠病毒长期共处。”高福认为，由于新冠疫苗的普遍接种，人们建立起了群体免疫，但届时疫苗最主要的功能不是防感染，而是防重症和防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