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时报》头版头条：中国人幸福感全球第一

《生命时报》2023年4月28日第1700期头版

　　受访专家：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发展中国家科学院院士 张 侃

　　天津大学应用心理研究所长聘副教授 于 斌

　　本报记者 高 阳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时指出，人民幸福安康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的。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加强社会建设，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在这种执政理念的践行下，中国人民也的确感受到了幸福。近日，一项涉及32个国家的“2023年度全球幸福指数报告”公布，91%的中国人认为自己“非常或很幸福”，我国同时首次登顶“幸福感最高的国家”。

　　中等收入国家在疫情中“逆袭”

　　2022年12月22日至2023年1月6日，国际民调机构益普索通过全球顾问在线调查平台对32个国家22508名18~74岁的成年人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全球73%的人表示他们现在很幸福。相比2022年公布的结果，各国幸福感指数同比上升6%，比新冠疫情开始后的2020年8月高出10%，这是全球幸福感连续第二年上升。

　　哪里的人最快乐？在所有国家中，91%的中国人表示自己“非常或很幸福”，幸福指数位列32个国家中的第一名。数据显示，中国幸福指数相比10年前上升了12%，比上一年上升了8%。之后依次为沙特阿拉伯、荷兰、印度、巴西等。匈牙利的幸福指数（50%）最低，韩国（57%）、波兰（58%）、日本（60%）等国家也较低。调查机构的新闻稿指出，这是他们自2011年开始调查以来，中等收入国家的平均幸福水平首次超过高收入国家。

　　天津大学应用心理研究所长聘副教授于斌表示，以往的幸福国家调查，通常是北欧国家排在前列，比如芬兰、丹麦、瑞典、挪威。其实每个机构的调查方法和测量工具都有差别，结果受多因素影响，但这个调查充分显示出，像中国在内的中等收入国家，这几年受新冠疫情影响相对较小，幸福水平要比西方国家上升得快。

　　新冠疫情扰乱了全世界的正常生活，导致各地居民的感受出现截然不同的趋势：拉丁美洲的生活满意度在飙升，许多西方国家在下降。在32个国家中，哥伦比亚、阿根廷的上升幅度最大，相比上一年的数据都上升了26%，巴西和秘鲁也大幅上升。相反，英国、波兰、加拿大、比利时、德国和澳大利亚的幸福水平都在下降，其中，英国跌幅最大，从上一年调查的第四名，跌至今年的第二十二名。即使美国的幸福指数与上一年持平，排名却从第十名降至第十四名。

　　调查也提示了令人担忧的一面。虽然大多数受访者表示很幸福，但对未来的悲观情绪仍普遍存在。整体来看，四成受访者表示，他们最近经历了令人不安或痛苦的事件，使他们无法对生活产生良好的感觉。单身人士表示，找到伴侣将更加困难；已婚夫妇则表示对维持幸福婚姻的期望很低。这些想法在“婴儿潮一代”（在各国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千禧一代”（2000年后出生的人），以及低收入、失业、受教育程度低、未婚等群体中最为明显。于斌认为，这种持续恶化的社会心理氛围，不利于身心健康发展，这主要与经济压力和生育率降低有关，加之社交媒体的普及让人际交往更加淡薄、冷漠，都可能造成幸福感的下降。

　　五大因素驱动幸福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发展中国家科学院院士张侃表示，幸福感跟很多因素有关，不同国家地区、种族对幸福的定义也不甚相同。根据联合国的标准，主要从6个指标来衡量国家幸福指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健康预期寿命、社会支持水平、选择生活的自由、政府慷慨水平、政府廉洁程度。此次调查中也参考了这些指标，所以中国的领先并不意外。从国家视角来看，我国医疗水平走在世界前列，尤其是有中医药传统医学的加持；我国经济增速全球领先，虽然新冠疫情反复延宕，世界经济下行压力增大，但2022年我国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同比增长3%。从个人视角来看，中国人有强烈的家庭观念，重视子女教育、孝道家风传承等。

　　调查中还细化了幸福水平与具体的30个幸福驱动因素的关系。在2万多名受访者中，满意度最高的6个因素为与孩子的关系、与伴侣或配偶的关系、接近大自然、教育水平、与亲戚的关系、与朋友的关系，其中4个都与人际关系有关。最不满意的5个方面是：当地社会和政治情况、经济状况、个人财务状况、浪漫或性生活、身体活动。幸福驱动力因性别而异，对女性来说，婚姻关系和心理健康更重要，男性则认为个人财务状况更重要。

　　“这样的结果与过去类似的研究基本一致。”于斌说，对幸福影响最大的公认因素就是社会关系。社会关系体现在与家人、朋友、同事等诸多关系上，一个人如果拥有高质量的社会关系，整体心理健康水平就更高。一项针对大学生幸福度的调查显示，幸福指数排在前10%的大学生，通常都拥有良好的社会关系，和谐的家庭生活。

　　张侃说，社会交往要尽可能发生在真实交往中，而非用社交媒体替代，拥有亲戚、家人、朋友，在遇到麻烦时，互相有依靠，有人能帮助，对幸福感的提升作用极大。除了社会支持，还有4个驱动因素对幸福感的影响巨大：

　　生活的意义感。于斌说，意义感是人生价值的更高层次追求，即一个人摆脱了物质、金钱、地位和世俗观念去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去实现真正的快乐。张侃认为，古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生活观，恰当地诠释了这样的意义追求。

　　对人生的掌控感。“人作为个体，对自己的掌控感是本能需要。”于斌表示，现在有些人消极、佛系、丧，主要是对自己的未来茫然无措。其实，人生很难完全掌控，在不同阶段要面对不同的压力和目标，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张侃表示，对生活的掌控感还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比如国家若常年深陷战争、经济危机、失业潮，那么个人对生活的掌控感将面临巨大挑战。

　　身心健康。身心健康对幸福感有着最直接的影响，调查发现，发达国家的居民更看重个人安全、物质财富，而发展中国家更看重精神生活（包括宗教信仰）和身心健康。

　　居住条件。受访者对生活的满意度往往因当地经济发展水平而异。调查比较了22个国家的数据发现，幸福快乐与消费者信心高度相关，幸福指数越高，消费信心就越强。消费信心背后显示的是，人们对其财务状况、购买和投资能力，以及对当地经济、工作保障和未来机会的信心。

　　提升创造幸福的能力，目标要切合实际

　　张侃表示，提高国民幸福感离不开民生福祉建设。例如，促进就业、提升人均收入、保障享有优质医疗、改善空气质量和人居环境、提升教育质量等，都与人民幸福息息相关。“虽然我国经济水平与发达国家有一定差距，但多年来，我国民生建设进步很大，营造了安全、稳定、和谐的社会发展环境，为人人获得幸福、实现自我价值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保障。”于斌表示，各级政府需不断努力改善人民生活条件，加强社会服务，例如兴建城市公园、迁移污染企业、提高低收入人群保障、提供更多就业岗位等，并鼓励人民参与到幸福生活的建设中来。

　　“对于个体来说，幸福是具体的、真实的，不是一概而论的。”张侃说，有人把幸福比作“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这说明，幸福最重要的是搞清自己的定位，接受过去和现状，而不是盲目地用一套标准“绑架”所有人。于斌也认为，个人在制定目标时，应切合实际，不能好高骛远，也要适时地调整目标和定位，否则只会觉得生活失去了控制，心中怀着达不成的目标自怨自艾。

　　当然，幸福不仅是人生目标，还是一种能力、一种感知力。两位专家总结了一些“幸福锦囊”：

　　一生健康。健康是幸福生活最重要的指标。健康是1，其他只是后面的0。因此，大家要坚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定期体检，保持心情愉悦，要学会及时疏导负面情绪和心理压力。

　　两种亲密。调查中大多数人都非常在乎自己与伴侣或配偶、孩子等家庭成员的关系，这是构成一个人亲密人际关系的核心。不和谐的亲密关系是有害的，因此大家要珍视家庭幸福，别因为赚钱、事业等，放弃组建家庭，或是牺牲与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三五好友。人际关系的质量比数量更重要。朋友间最重要的是分享，常聚会，与朋友分享生活的小惊喜、可口的美食、喜欢的事物等，快乐也会加倍。

　　利他助人。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曾说：“14天就可以治疗抑郁，只要你每天帮助他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大家可以从生活小事做起，比如给陌生人指路、给他人让座、捐赠等。多行善事有助个人培养生活目标感和意义感。

　　实现自我。不断地学习、感受、体验，找到热爱的事，坚持做下去，能给人带来积极的生命体验，为生活注入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个人也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尊重和赞赏，对生活更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