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漫谈水灾、中美冲突，及新时代的中国经济之未来

　　【秦淮河杨家圩段河堤背水面违规建餐厅】

　　一

　　今年是多事之秋，我们和全世界都还处在防治疫情期间，很多社会活动还没恢复正常，这个夏季又雨水偏多，南方多省洪涝灾害，长江流域刚稍缓了一下，大水又移到了淮水，受灾最严重的数安徽，好几个蓄洪区蓄满了洪水，看多了被毁掉的家园，又爆出了南京秦淮河河水大涨，而河堤被人掏洞建餐馆和酒吧的新闻。

　　大水多年没来了，蓄洪区住了人，河堤里挖了洞，要说受灾，与其说被大水冲毁家园，倒不如说祸是自酿。中国人常说，天灾人祸，什么“几分天灾，几分人祸”，都爱把灾害更多成分地归咎到人的身上，而人呢，自然要骂官的不作为或者瞎作为，官员永远逃不了责任，但如今有的老板也很可恶，河堤他也敢挖洞建房做生意赚钱。挖了就挖了，河堤附近的人们也该反对他，但往往没人敢出头，都是大不了祸来了一起受着。挖洞建房，有关部门审批与否，无以知道，但见而不处罚，责任首先还得政府部门负，所以新闻出来后，立刻也就拆了。蓄洪区也是，查阅沿淮行蓄洪区的有关法律法规不难看到，先要迁出蓄洪区居民，再是对蓄洪区有减免税费和补贴政策。但在利益诱惑下，有多少人还不愿离开呢?直到大水一发，便说自己成了受害者。有人说：“上保河南，下保江苏”，也很让人感动，但明白道理的人知道，从河南流下来的河南不用保，黄河淤泥抬高地势后的江苏没了淮河的出海通道，淮河水一大，受害地段主要就在安徽，所以那些蓄洪区对安徽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向来如此，蓄洪区住人建家园，捞补贴也好，河堤里挖洞建门市也罢，其实都是官商在一拍即合，特别是搞了市场经济，但凡能用来得好处的，有好处可捞的，就不会白白浪费和放过。一些群众没有受到正确引导，反而被利益诱惑，于是一哄而上，然后法不责众，管理者默认，也就成了合法，或者管理者自己主动放开，那叫发挥最大经济效益。这都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只图眼前、贪小利，而未来可能的险事，那就太虚无缥缈了。长江流域也是如此，那些蓄储洪水的水泽湖泊早没几个了，或建了城镇，或干了别的，搞的江水只能夹在河道里，上下游一起暴雨连天，让水往哪儿流呢?要说人祸，其实就是既得利益者惹的祸。若能吃今年大水的教训，别再挤压大自然伸腿展脚的空间，也别再光吃毛主席时代水利工程的老本，要年年想着去兴修水利，那么就是减水患于未来，也在造福自己和子孙。

　　二

　　另一件是中美两国关系紧张起来，美国关闭了中国驻休斯敦领事馆，中国对等关闭了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外交之事，一切都是对等，对等关闭即可，但在成都美国领事馆前放鞭炮，各路官媒记者几天蹲守想抢着直播什么，虽与外交礼仪无关，也显得情绪上有些冲动。

　　疫情爆发以来，对于疫源在哪，有中国人说是美国下毒，有美国政客说祸起中国，这有待让检查和科学手段拿出证据。最要紧的是本国都要先保护好国民不大面积染疫，救治病人，稳定社会。这方面我们中国做的不错，现在中国正在有序恢复社会正常，而美国却资本优先，市场经济第一，成了世界上染疫死亡最多的国家。

　　无论何种原因，因为这场传染全球的疫情危机，现在能够看到的一种表象是，今后世界将进入另一个时代了，不仅美国，而且中国，都不得不与疫情前的时代告别。

　　美国从跟中国贸易冲突以来，在步步退出全球化，理由是美国要保护自己，美国优先，不再依赖外国，要制造业回流。而疫情灾难，让美国更铁了心。而美国却很关乎中国。中国四十年，已与美国形成了难以分割的经济共同体，从改开伊始，就主要是对美欧的出口型经济，我们中国成了美国市场最大的生产制造基地，这也是我们曾引以为傲的，而美国说与中国的贸易逆差太大，这就是美国对中国搞贸易冲突表面上的主要原因。还有一深层原因，是我们中国要科技能力升级，而以科技称霸的美国不会允许，一则商品依赖中国生产，若科技上再不能压制中国，那么美国的霸主地位就要摇摇欲坠了。

　　而我们中国，靠出口依赖外国的经济也付出了太大的牺牲，消耗资源，破坏生态，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也将我们的短处送到了外国手里，即一旦不再进口你的产品，我们的经济马上就断顿，已是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这种断顿是极度危险而且也是致命的。所以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形势左右，我们的出口型经济只得维持下去，毕竟许许多多的工厂企业和无数工人都依赖外国订单活着，也是很难难转向的。而这次美国政策的改变和疫情灾难下的困境，我们依赖外国市场的出口模式也不得不顺势必须要调整向内了。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都该支持这次不得不向内的经济调整，也是在为我们每个人自己。

　　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还是在世界上到处搞霸权的国家。现在美国对中国搞敌视，军舰侵入南海，干涉中国疆藏事务和香港事务，关闭中领馆，放言对中共党员禁入美国，前几都关乎中国国家和民族利益，每一位爱国的中国人都不会答应。

　　其实任何一种自我保护都不该受到谴责。经济调整向内，也是我们的自保。但说到底，我们的出口型经济太依赖外国了。有多少中国企业耗用中国资源生产的中国产品，我们是难以享用到的，而能买到的很多是出口拣剩的次劣品，而且价格也并不便宜，相反出口产品不仅质优、物美而且价廉。

　　旧的时代正在过去，新的时代正在到来，这不是人所能左右。我们的领导人近期已经提出要发展经济的内循环，换句话说就是经济主要要面向国内。中国这样的大国，本身就是一个无限广阔的大市场。西方制裁过中国多次，但制裁对小国有效，对大国则无效，反而越制裁越强大，这其中之秘密，欧洲那些小国们永远不会懂。

　　经济内循环，有人害怕说又要回到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去，其实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数百年来一以贯之的老路，计划经济则是出现社会主义之后才有的经济模式。担心再回到计划经济时代，不仅思想、经济条件没有了，而且经济基础早已改变。只能理解为出口型专为内销型，我们生产的产品主要提供给本国国民消费。

　　但是内销型经济也不会顺畅，以我们中国人的品性和产品标准，是不太可能如为欧美生产产品那样为本国国民生产，即使生产线不废，但质量标准还能保证与否，没有了汇率优势后的价格高低，都是难以确定的。而最大的难度，是中国人并不旺盛的消费能力，原因是没钱。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四十年来一个最大的哀叹。不能指望内销型经济即刻转向成功，将欧美两个庞大的消费市场转移到国内，尽管我们有十四亿人，但消费观念、消费水平都大不同，即使两个海外市场的一半能在国内消化，也将是一个慢慢成长的过程。在转型中不知会有多少企业要经历惨痛甚至破产。但是，如果新的一个时代，世界各国将走向保守，这就是必须要走的奈何桥。

　　三

　　我们四十年来，最大的缺憾是没能有一个健康庞大的内循环经济体，最大的梗阻在农村。农村既是我们活命的根本，也是经济的最大市场，但现在的农村是最凋敝的，濒临着死亡。现今中国人上下以为粮食是次要的，挣钱才是最重要的，的确社会导向也是如此。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吉林，提出了发展农业合作化道路。单干哪是什么新事物，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社会都是这个模式，合作化道路却被涂上了某种色彩，避而畏谈。现在世界形势在变，人每天总是要吃饭的，近闻农村通知必须“退苗还粮”，因为吃饭永远是第一位最最重要的。

　　农业走合作化，是必然趋势，任何人也阻挡不住，现在正是良机。中国农业必须走合作化，实现农业的机械化和现代化，用机械化支撑城市的工业。农业的现代化才是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开垦更多耕地的条件，而农村富余的人口，可以在当地建设与农业有关的工厂，吸纳为工人，彻底解决农民工的外出流动，也为进厂农民支付稳定的工资和提供更多安稳的社会保障，有了分布农村的工厂，其市场活动必然会活跃和繁荣起来，农民生活水平也会提高，其提高将逐渐与城市的消费拉齐，不仅实现的是农村的巨变，而且消灭的是城乡差距，不期而遇的结果必是中国人民的共同富裕。

　　我们广阔的农村天地，才是中国经济整体稳定和发展的最稳固的磐石和消费的最大市场，现在虽是最大的洼地，但又是未来最富有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矿。这个最大市场有了，既支撑起了国内的工业，也摆脱出口依赖别人的危险，进退均能无虞。

　　转型不能好高骛远，有人提出对城市企业搞国有化，但现在既有的模式和思想，能先把现有的国有企业做大做强才是首要任务。这次抗疫中我们的国有企事业单位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一个重要教训是教育我们，现有的国有企事业单位既不能再减少，而且还必须再做强做大。私有企业多数靠不住，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安危，对社会的责任，说到底，人民最信得过国有企事业单位。私有企业，灾难面前，是逃避，不被降薪或辞退，已是烧高香的万幸。但农业，正当是阻力最小，资本势力最少，也是见效果最显著的领域。

　　承包制的改革始于小岗村，而合作化的进步也必先在农村。这是中国命运必须再选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