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平邦:中美刚果(金)钴矿之战(上)
欢迎收看《司马平邦说》。在非洲有两个刚果国,一个是刚果民主共和国,首都在金沙萨,所以简称刚果(金),国土面积234.5万平方公里,是非洲第二大领土国家;另一个是刚果共和国,首都是布拉柴维尔,所以简称刚果(布),领土面积34.2万平方公里。
这两个国家之所以都叫刚果,是因为它们都处于刚果河流域,刚果(金)之前是比利时殖民地,而刚果(布)之前是法国殖民地,它们都是在1960年获得了独立。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刚果(金)在蒙博托统治时代,曾改国名为扎伊尔共和国,但蒙博托被推翻后,又更名回刚果,所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是没有刚果(金)和刚果(布)的,而是扎伊尔和刚果,但现在就只能说是刚果(金)和刚果(布),咱们中国人叫着别扭,但这两个国家自己都以此为荣。
今天,我们来说说关于国土面积234.5万平方公里,首都为金沙萨的刚果(金)的事,但故事的主角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家叫做洛阳钼业的中国企业,它的全称应该是“中国洛阳栾川钼业集团有限公司”,按我们习惯的说法,栾川县只是洛阳市下属的一个小县城,只有32万人口,其实现在的古都洛阳,即使在河南省,也只是一个二级城市,想不到吧,就这么一个二级城市下的小县城,却孕育出了一个称得上正在改变世界产业的大企业,即洛阳钼业。
你别看这个洛阳钼业,在河南、在中国,只一个从小县城里走出来的企业,创始于1960年代,到2020年,它的中国业务部分在洛阳民营企业排行榜里只排到第110名,大家注意,洛阳钼业在中国国内是以民营企业示人,但是,现在它在非洲,和在美国人和非洲人心目里,那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狠角色大企业,而且,在非洲,洛阳钼业的身份并不是中国民营企业,而是由中国国资控股的响当当的国有企业,还是一个在国际矿产资源战争中打败了最强有力的美国竞争者的中国企业,因此它在刚果(金)倍受尊敬,而在美国企业、美国政府和美国媒体眼里,也倍受敬畏。
当然,美国人敬畏洛阳钼业的本质,还是对强大的中国国家实力的敬畏,是那种失败者对胜利者的敬畏。
你听这名字,洛阳钼业,就知道它是从钼矿起家的,钼,化学符号Mo,原子序数为42,是一种过渡金属元素,为人体及动植物必需的微量元素,也就是说这家企业从稀有金属矿起家。
钴,元素符号Co,具有光泽的钢灰色金属,比较硬而脆,有铁磁性,是生产耐热合金、硬质合金、防腐合金、磁性合金和各种钴盐的重要原料。尤其是在未来我们这个试图放弃化石燃料,也就是放弃石油、煤炭的世界里,钴与锂、镍[niè]和石墨,都拥有了非凡价值,因为它们是新能源的重要元素,现在,全球三分之二以上的钴产量来自于刚果(金),是随着主要的汽车制造商为了应对气候变化,从燃油汽车转向电动汽车,刚果(金)的矿产资源变得全球瞩目。
尤其是,现在对钴矿的争夺的对立方,正是中国和美国,中美两国现在是新能源汽车最大的市场,同时也是新能源汽车最大的生产地,虽然欧洲传统汽车企业都在向新能源转型,但这些转型的结果,都是把新能源汽车的主要生产基地和销售市场放在了中国和美国。而对刚果(金)钴矿的争夺,也发生在中美两国之间,在过去5年里,由中国政府支持的企业收购了刚果(金)两处最大的钴矿,与此同时,奥巴马政府和特朗普政府也只能袖手旁观,这家中国企业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洛阳钼业。
洛阳钼业从2020年年底开始,成为刚果(金)的基桑富钴矿的新主人,它们是从美国矿业巨头麦克莫兰自由港公司手中买下了这座基桑富钴矿,而这个麦克莫兰自由港公司,5年前还是刚果(金)最大的钴生产商之一。到今年6月,就在这座钴矿落到中国人手里6个月后,美国拜登政府警告,中国可能会利用自己在钴矿开采上日益增长的主导地位,排挤美国制造商,扰乱美国电动汽车的发展,为此,美国现在正从包括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在内的传统盟友那里获得钴资源供应。
当然,我们说了,刚果(金)占有全球钴资源储量的三分之二,美国的福特、通用和特斯拉等汽车制造商,是从供应商那里购买钴电池组件,而这些供应商部分依赖洛阳钼业在刚果(金)的矿山,有个重要的数据是,一辆特斯拉长续航新能源汽车,需要大约4.5公斤的钴,是一部手机所需钴量的400多倍,因此,现在福特正在耗资数十亿美元,在美国本土建立自己的电池厂,并急于通过开发磷酸铁锂电池,或者转向回收,来遏制对钴的需求。
截至去年,全刚果(金)的19座钴矿中,有15座已经由中国企业拥有,或提供资金支持控制,而这些中国公司为了得到这15座钴矿,从中国获得了据说是至少120亿美元或者更多的贷款和其他融资,事实上,有美国媒体单方向查证,说中国在刚果最大的5家矿业公司,已经从国家支持的银行获得了总计1240亿美元的信贷额度,所以,现在美国人认为,中国的目标,是要在未来控制包括地下金属和电池本身的新能源的全球供应链,美国人认为,中国的这种做法,类似于亨利·福特在20世纪初,即汽车工业转向大规模生产之时,开始对亚马逊橡胶种植园的大手笔投资。
在2016年,洛阳钼业收购了刚果(金)的腾科丰谷鲁美矿,据说,该矿的钴产量是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两倍!听听,是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两倍!在这笔腾科丰谷鲁美26.5亿美元的交易中,至少有15.9亿美元,来自于中国国有银行提供的贷款。
若提到中国企业在刚果(金)矿产上的开疆拓土,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他就是刚果(金)前总统约瑟夫·卡比拉,也叫小卡比拉。小卡比拉1971年出生,是已故总统卡比拉的大儿子,从1996年开始,他就与父亲并肩征战,26岁的他任军队副总参谋长。1998年刚果(金)内战爆发,1999年9月被任命为刚果(金)陆军司令,少将,2001年1月,老卡比拉总统遇刺,身亡,小卡比拉直接继任总统兼总司令。小卡比拉当时在父亲遇刺后继任总统兼总司令的电视画面一时传遍全世界,画面上他看起来很稚嫩、生涩,甚至是胆怯,就是一个孩子,与2012年冬天,在金正日去世后继任朝鲜最高领导人的金正恩相似,但是,就是这个小卡比拉,还真的把江山给坐住了。
刚果(金)前总统约瑟夫·卡比拉
其实,早在20世纪90年代,小卡比拉就曾经在中国接受过短暂的军事训练,到2005年,小卡比拉走进北京人民大会堂,得到了时任中国最高领导人胡锦涛的接见,他这次来中国访问,是代表这个非洲的赤贫国家,来寻求经济支持的,小卡比拉向胡锦涛列出了一连串的设想,想为刚果(金)建设新的道路、学校和医院,他希望这个重建计划能让他受到国内民众的欢迎,为此,他准备拿本国丰富的矿产资源作为交换,那次访华,谋划了改变中部非洲势力均衡的交易版图。当时胡锦涛也向卡比拉解释说,其实中国西部省份有许多人生活在极度贫困中,而西部地区的发展是中国国内经济政策的基石,中国在扩建新工业方面需要矿石和金属,对此,小卡比拉向胡锦涛拍胸脯保证,刚果(金)愿意在这方面与中国合作。
从那次访华开始,刚果(金)开始把国家矿产的开发权渐渐交给中国,为什么呢?要换取中国帮助其建设基础设施。
2006年,小卡比拉,通过正式大选中赢得了总统之职,举行了一场宏大的就业典礼,当然中美这样的大国都派代表团去观礼,美国的布什政府派出的是时任劳工部部长赵小兰率领的代表团出席。知道卡比拉喜欢摩托车,赵小兰就在午餐上送给他一个哈雷戴维森摩托车,可不是一辆大摩托,而是一件小饰品,真想像不到美帝居然抠馊成这个样子!赵小兰原认为,送了一个小模型,这次的外交流活动也就已经全部完成了,但随行的劳工部副部长劳拉·杰内罗说,还要与卡比拉举行一次私下会晤。
这个赵小兰,这个靠老公有钱托起来的华裔女政客,也真够不敬业的,她对这个邀请完全没有准备,不得不从杰内罗那里借了一套米色裤装参加会晤,在会晤中,赵小兰听取了小卡比拉希望在刚果(金)全国扩大电气化的想法,但是,那次会晤毫无结果,赵小兰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美国人根本没理会小卡比拉的诉求。
但是,就在那场就职典礼的另一次私下会晤中,我们中国政府派出的代表团,利用机会与小卡比拉开始了正式谈判,并最终达成了一项价值60亿美元的协议,中国将为该国修建公路、医院、铁路、学校和扩大发电能力的项目提供资金,刚果(金)用允许中国开采1000万吨铜和60万吨以上的钴来换取这一切,这场中刚之间的交易很快被刚果(金)媒体称为“世纪交易”!
而到了2008年,中国已经有一个更大的计划,“协议承诺,修建连通东方省和加丹加省的3200公里公路,还有为刚果(金)建31家医院、145个医疗中心,和两所大型大学,以及5000套政府住房,”
而到了2015年,“中国”这两个字在刚果(金)的存在,已在该国许多基础设施项目中清楚可见,到处都是中国影子,时任中国驻刚果(金)大使,王同庆,向刚果(金)学生发放了让他们去中国读书的奖学金,出席一家中国机构为刚果(金)合唱团的中国巡演捐赠机票的仪式,还为刚果(金)抗击埃博拉病毒提供了100万美元的援助。
又与此同时,中国在当年发布了震惊世界的“中国制造2025”计划,该政策详细阐述了中国在包括新能源汽车电池在内的10个领域,计划迈入“制造强国”行列的雄心壮志。
之后,中国资本潮水般涌入了刚果(金),并快速达成了多笔交易。比如,国有的中国有色矿业集团公司在2017年宣布,与刚果国有矿业公司合作开发迪兹瓦矿区,该矿区当时是刚果最大的铜钴矿区之一。也2017年,国有企业紫金矿业进行私人募股,为开发其科卢韦齐铜矿项目筹集了近7亿美元。
而最大一笔交易是2016年4月达成的,就是洛阳钼业出价26.5亿美元,收购了美国人拥有的腾科丰谷鲁美矿,这个矿区位于世界上钴储量最高的地区之一。洛阳钼业的最大股东,是一家国企和一名行事低调的亿万富翁。但这笔交易当时也遇到一个棘手问题,就是美国的麦克莫兰自由港公司,有一个有权优先购买丰谷鲁美矿股份的加拿大合作伙伴。为此,洛阳钼业的解决方案是,让一家总部位于上海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BHR收购了该加拿大合作伙伴,而该笔收购的11.4亿美元靠的也是来自中国国有的资金。(本期内容参考纽约时报等海外媒体)
【文/司马平邦,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司马平邦”,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