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锡良：砂子与金子

　　那一年，我们班大约有六十来人，一般同学，成绩好点，会被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所重视，而其中一人则被学校教务主任和校领导盯着，像金子一样发光，因他是清、北、中科大的候选尖子。后来，他果真考上了，本科毕业后便到美国深造并定居。

　　我和其他五十多人，就好比是班上的五十多粒砂子，大本事没有，只能在祖国的土地上干着平凡的工作，不敢说添砖，加片瓦估计也算得上，而这粒金子发光照亮的却是美国。

　　一记者采访社区居委会主任，让她谈谈居委会深入社区的工作创新实践。她讲道：“这两年来，我们一直在着力为老年人做贴心服务，一对老年夫妇都年过八十，生活起居有些困难，独生女儿清花毕业后去了加拿大，多年未回，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每天轮流给老人送生活必需品。”

　　金子去了加拿大，一堆砂子轮流着代金子做孝子孝女。

　　金子好？还是砂子好？

　　头顶着天，脚踩着地，我时常会想：天上有什么？除了云朵，其它的我都看不着。地上有什么？地上很踏实，有我赖以生存的土地。土地又是什么？不就是砂子、矿物质、动植物、微生物、有机质、土壤生物、腐殖质等等吗？

　　关键是，由上述物质组成的大地里含有水。没有水，经年以往，土地就慢慢砂化。有了水，土地才有生命力。辽阔的沙漠，如果连续百年能够充分下雨，因为水的积累，微生物会来，动植物会来，有机质会来，腐殖质会来，沙漠会变成绿洲，它也会焕发出生命的活力，它就不再会是没用的纯砂子。

　　金子是有用的，砂子也是有用的，对待它的态度很关键，水很重要。

　　中国有14亿人，13亿以上被看成了砂子，只有不到1亿人被看成金子。

　　到底是金子重要还是砂子重要？对中国来说已经是个问题。

　　先拿2022年度申报的国家级教学成果奖来做个引例，2023年公布结果后，大家认为，四年评一次，特等奖和一等奖总和如同院士评选人数，含金量非常高。

　　真的很高吗？都是金子发的光吗？不认同这个结论。含金量高不高不在于四年一次，不在于人数多少，也不在于顶尖奖的难度，而更在于其真实性。

　　按理讲，大奖公布了，大家都能看到名单，让社会公开评论评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然而，当有人把各类奖项进行质疑性分析时就违了规，被404。为什么要404？是不是金子不够纯？

　　简单点说吧，从名单上分析，能够拿特等奖和一等奖的负责人，94%是由校领导、院士和院长级人物挂帅，真正由普通老师挂帅的获奖比例不到6%，并且这里的“普通老师”其实也并不普通，也都具有相当的知名度，至少在其校内是这样，你太普通，根本就不给你申报的机会。

　　朋友们，教学成果，一定得是把精力放在教学过程中才能得出的成果，领导教学课时多吗？院士上课多吗？大家都查查各校的教务系统看看吧！

　　大咖金子，为什么总能发光？因为他们沾的全是砂子的光。不管谁的成果，可以肯定地讲，特等奖和一等奖的成果百分百是一大堆砂子老师的贡献，奖大，是他堆砂和灌水的技巧高，越是有眼光找到砂子身上的闪光点，金子的光芒就越耀眼。砂子之功，金子之誉。

　　眼前，中国的金子们都在讨论经济为何难以提振，金子们始终认为是砂子仇恨了金子，是砂子在抹黑金子，是砂子阻挡了金子的发光。

　　真是这样吗？不是。现在的问题，既不全是金子问题，更不是砂子的问题，是历史遗留的问题，过去几十年，咱们总爱吹“经济奇迹”，总爱把GDP增长多少多少倍作为“奇迹”的证据。可是呢？GDP奇迹并不是真奇迹，有灌水的因素，这几十年，既引来了大量外水，也负债引入了大量地下水，充足的水让砂子里长出了更多的金子。外水慢慢少来了，内债也不能永远借下去，漫灌已经无法持续，砂里淘金已经不再有奇迹出现。

　　如果让我来分析中国经济，这就是变慢的根本原因。

　　经济学家喜欢整些名词，说现在的情况叫通缩，经济滞胀，物价下降。

　　通啥缩呢？就是变慢嘛！更准确点讲，就是回归正常。以前的奇迹是不正常的，是借支了后几代人的水来浇砂子，抽了太多的地下水，突然节约用水后，不得不重新过上正常日子。这是好事，能让大家的脑子不发热，让砂子和金子都意识到自己水平的真实水位。

　　让砂子获得稍多一点水的办法有没有呢？当然有，从金子里挤一点便是。

　　恒大天量巨债，砂子忍了，宝能窟窿巨大，砂子还是淡看，碧桂园又爆雷，砂子还只能看着。都说要救金子，不救，砂子就会干旱。真的吗？不是。这些变色的金子，都不是黄金，都是黑金，每多救一天，就是倒吸砂子里水分的一天，救它们的时间越长，砂子的干旱度就越严重，依靠救黑金来活跃经济就是砸钱救癌症患者，对砂子而言，最后多半是人才两空。某些企业，让它破产，就等于给砂子润水。

　　真的能闪光的足色金子，此时应该主动去换水来浇砂子，有水，砂里才能放光，才能从砂里淘出更多金子，没水，金子终是见不着光。

　　经济刺激无效的主要原因在金子，他们不但不愿意为国内的砂子反补水，而且持续向国外转移水源，不停地在国内砂子身上挤水，又不停地向外输出，你看到富人们在国外有多豪横，就知道国内的砂子们有多卑微。比如说，中国的普通股民多是砂子，他们变得越来越干，而每天却在制造向国外输水的大量金子。

　　曾经，这里的社会关系是干部和群众的关系。干部，干部，先干一步。群众，就是紧跟干部，看着干部，监督干部。

　　后来，这里的社会关系变成金子与砂子的关系。大到国，中到省市或大组织，小到单位或家庭，都是砂子与金子的关系处理。

　　未来呢？金子，还会发光。砂子，就不会发光？金子发光，也许较强，但照亮的可能是小众。砂子发光，看似微弱，但却愿意敞开照亮到可以波及的远方。

　　在家，你可能是金子，在单位，你也许只是颗砂子；在单位，你是金子，在市里省里，你可能又是砂子；在市里省里是金子，在国内，又可能是砂子；在国内是金子，放到世界，你还是砂子。金子，砂子，就这么个关系。

　　如果你是金子，请不要看不起砂子，你是从砂里淘出来或炼出来的。

　　如果你是砂子，更不要看不起砂子，不要做一盆散砂中的一粒。

　　附言：

　　1，有人问医疗反腐影响到底有多大？答：只要把砂子看成无用，金子就肯定说了算，黑金就会更多，反腐败抓出来的应该不会多于逃过惩罚的。社会性现象跟某个行业无关，还要从把民主监督权给足砂子做起。反腐肯定比不反好，肯定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希望能继续。

　　2，CPI同比转负显示需求不足宏观政策仍需加力刺激消费。评：目前的许多刺激，刺激的不是消费，而是浪费，吃得饱饱的，刺激到异地去吃这吃那，正餐吃得好好的，非刺激深夜出去吃这吃那，吃出的不是健康，而是疾病。“房住不炒”没了，刺激的是“可住可炒”，这也是浪费，比海吃海喝更大的浪费。给砂子正常需求的水就行了，其它都不用刺激。

　　3，有网友问刀郎拆字歌算不算粗俗？答：我没仔细去揣摩他的新歌，但我认为，拆字说明社会是可以的，因为不拆字，很多事情没法讲，几年前，我就写过不少拆字文，包括“马扁”一类。不过，这类歌不宜多，多了就会起反作用。

　　写于2023年8月10日星期四

　　【文/孙锡良，红歌会网专栏学者，独立时评人。本文原载孙锡良新公众号“孙锡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