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松:人兮,狗兮


  《周官经》把狗归为六畜之一。东汉·郑玄注曰:“六畜,六牲也。始养之曰畜,将用之曰牲。所以,六畜又称畜牲,抑或牲畜。六畜,皆可驯化,使之服劳于人。

  清《活兽慈舟》有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万物之生人最灵。贵可以治贱,灵可以驭蠢。”畜牲即贱且蠢,所以还说:“随人利用,与人服劳,故大有益于人者也。”由此可知,畜牲是被人所驭使效用的,这也说明了人类和畜类的自然关系。人驭使畜,使其发挥本能;畜效用于人,助人维善人生,天道使然。畜牲是有生命的动物,亦有善恶之分,人重益人之畜牲。有生命就会有疾患,为了使畜牲更好的服劳于人,所以自古就有了给畜牲治病的医生: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 “这也显示出‘仁民爱物’的善性。兽有善恶,人喜益兽,前提是因益兽能助人维善人生。兽倚人活,亦皆为能被人驱使益人。”(《猫相趣谈》)

  但是,在眼下无洋不崇扭曲的世态中,一些人被西方不良的蛊惑所侵蚀,打着粗糙的一统式“狗是人类的朋友”的旗号,人畜关系颠倒,视狗比人贵,某些值钱的狗经常是人前的“座上宾”。自古以来,都是“狗仗人势”,而今,却有“人仗狗势”的炫耀倨傲者不少。笔者常常自忖,而今的狗真是了不起的福狗啊!

  凡事物都有其两面性。狗多以“忠”得到赞誉,其实不然,狗也有“忠奸”即善恶之分。古云:“犬既有其形,必有其象。形象殊分,毛色各异。”以其主旨,再细分之,便知优劣。所以,古兽医书中,分辨甚明。良善益人之狗,“守家护主和防御能力极强,有‘活锁’‘生篱’的美誉。真正忠于主人的好狗,饿其体肤,危其生命也不更主。”(《狗相杂说》)且善受人驭使。而恶劣之狗,常有贼心,“不但不能守家忠主,而且‘遗截骨头便是主’是其长性,多叛主换家。”(《狗相杂说》)还或无故伤人、恶疠染人。

  作为天地万物“又贵又灵”的人,总是先要明辨是非的。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所以,人因“性相近,习相远”而有区分,人性的爱人、敬人,首先要分清善恶好歹。爱人,当爱善人;敬人,当敬好人;助人,当助明人;尊人,当尊义人;学人,当学正人。凡如此,才能“近君子,远小人”,得到别人永远的挚爱和礼敬。

  世间万物,凡存者,皆有其理,哪个不是围绕人类而存亡。不独“狗是人类的朋友”。仅就六畜而言,牛、马、猪、羊、鸡不也是被人驭用,难道不是人类的“朋友”。但狗毕竟是畜牲,是驯化后为人类“服劳”的动物,这就是自然环境中的生态平衡。假如人畜关系颠倒,好歹不知,那将是什么样的境况。更何况,还有人以引进名贵洋狗宠而为荣者。元·邓牧曾在《伯牙琴》中以隐寓深远的“越人友狗”来告诫世人:

  一天,一个越国人,在路上遇到一只狗。那只狗低下头摇着尾巴向他示好,并学着人话说到:“我是只很会捕猎的狗,捕猎到食物后愿意和您对半分怎么样?”越国人听后非常高兴,便带着狗一块儿回到家中,用好饭好肉来伺候。还用对待人的礼节来对待它。而那只狗得到如此丰厚的礼敬待遇,感到很得意和满足。天天如此,狗就养成了习惯,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且还自傲起来。于是,“猎得兽,必尽啖乃已”,把猎物全部吃干净才算完,哪里还有越国人的份儿。有人就开始嘲弄越国人说:“尔饮食之,得兽,狗辄尽啖,将奚以狗为?”那越国人听后仔细一琢磨,觉得说得有道理:是啊,我养狗是为了什么呢?自此以后,越国人就和狗分享捕来的猎物,而且分给自己的多,给狗的少。“因与分肉,多自与”,狗于是大怒,“啮其首,断领足,走而去之。”狗性大发,啃了越人的头不说,还咬断了他的脖颈和腿脚,便溜之乎也逃跑了。

  《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的故事,大多都很熟悉,而且狼和蛇平常也是人远之的惧物,并不常见,且早有防心,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情况下人是不会相信狼蛇的。而《越人友狗》的故事却不然,一则这故事流传得不太广,二则这故事更能贴近生活。狗就在日常生活之中,迷惑性或更深一点,试想一下“狗是人类的朋友”不就都明白了吗。

  狗是什么,狗就是狗,狗是畜牲。对待畜牲就得用对待畜牲的办法,对人有益就是“朋友”,无益则非。狗天生是“随人利用,与人服劳”的,该饿它的时候就该饿它,该捕猎的就得让它捕猎,该守家的就得让它守家,总之该干么它就得干么……驯化是什么?驯化是养狗之道,就是强制性把狗训练成“大有益于人者也”的“忠良”狗。把其“服劳于人”的“天性”驯化到圆满。如果像糊里糊涂分不清是非的越国人一样,人畜的位置颠倒,把“礼”人的心给了狗,让狗享受不该享受的“福分”,等到明白过来时,大患既已养成,悔之晚矣……

  (朱树松·写于2020年3月2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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