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向军营都是爱——追忆老团长王金恒二三事

2021-01-30
作者: 陈延华 来源: 红歌会网

  在咱们工程兵建筑第182团,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凡是跟老团长王金恒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这样解读或点评,这个老头子呀,爱兵如子,批评战士非常严厉,但从不带一个脏字;可一旦发现干部有什么过错,不讲什么情面、场合,也不管对方能不能接受得了,粗鲁的话语就脱口流出。也没有翻新的词儿,依然是老三样:什么,你是老婆娘抠屁股;二五眼子;妈拉个x。

  也许有人会问:是不是言辞过重了点,老团长不至于是这样的吧?按你们这么说,他岂不跟彭德怀元帅一样的秉性了吗?

  没错。请让我用事实说话,慢慢道来吧!兴许能把你的眼球吸引住。

  咱们团“火车一冒烟,离开戈壁滩”,移防刚到鄂西北荆山山脉执行“123矿”秘密国防工程任务的1971年夏天,王团长坐镇5、6号坑道团指挥所,经常看见他身着工作服,头戴柳条帽,深入到施工第一线,检查指导工作,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有一天下午,他乘坐着司机宋明生开的北京吉普车路过山脚下的十连的营区,看见该连上午搭建在路旁的两间用来打铁、存放钻机、钢撬等施工器材的工棚,棚顶那遮风挡雨的一层茅草,说实在盖得太急造了点,像散兵游勇,横不成行,竖不成列。跟设在半山腰上的鳞次栉比,整齐划一的篱笆墙茅草房——“工程兵的家”,很不协调,形成强烈反差。

  这时,王团长走下车,脑门上立时来个“紧急集合”,对着十连营房吼道:“十连长,你个二五眼子,怎么弄的,把工棚搭得像老娘们的x一样,皱皱巴巴的!我限你两小时返工,否则,我撸了你的职务。”

  时任连长孙兴俊闻讯跑步赶来,他本想跟王团长调侃:“团长呀,您真行,形容老娘们的那个很逼真,很得体,我长见识了。”一看他满脸“阶级斗争”,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好把那句话咽了下去,毕恭毕敬呈立正姿势站着,连声说软话,并保证立马重盖。

  王团长就是这样一位首长,十分注重部队的整体形象。那是因为兵种和工区首长经常带领司政后工作组,光顾各个坑道及营区。

  同年秋天,由于时间紧,任务重,“三线建设要抓紧”迫在眉睫,为让毛主席他老人家睡个安稳觉,机关一些干部再三推迟了与家人团聚的年度假期,有的只好写信让家属临时来部队,过上几天“牛郎织女”的生活。

  这天,军务股长张兰明和工程股参谋王沛成家属来队了。翌晨,机关干部战士出早操,细心的王团长发现张股长和王参谋不在队列之内,强忍怒火,命令我和打字员李丹葵立即把他俩“绑架”来。待张股长和王参谋跑步来到队列前,在众目睽睽下,王团长破口骂道:“妈了个x,你俩跟老婆别了一夜的大腿还不够?谁规定的家属来队不出早操?太不像话!”

  张股长有经验,既不解释,也不顶嘴,保持立正姿势,连连点头认错。张股长很幸运,王团长很快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

  而王参谋,幸运二字无缘光临到头上,因他才从三营部调到机关来的,没有目睹过王团长的“厉害”,一再解释。这反倒火上加油。王团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命令他站在机关大门口罚站了足足10多分钟,才鸣锣收兵。

  王团长虽然对有过错的干部大发雷霆,狠狠训斥,甚至“骂娘”,但事后,这个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跟着毛主席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老资格军人,像变了个人一样,主动找其谈心、认错,那声音也很婉和、动听,似乎有点低声下气了。韩瑞国,范清晨,王兴善,来永胜,陈培恒,张兰明等,都被他“修理”过,臭骂过,但在他主政期间都得到了提拔重用。

  他对干部是这样,同样,对战士也是高标准,严要求。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严是爱,松是害!

  那几年,为了响应中央军委的号召,使干部战士“不当老爷兵”,“123矿”秘密国防工程全线开工前,各连都以实战出发,组织了野营拉练。一段时间,机关勤杂兵每天上午笃定的两小时的队列训练。当时我作为司令部勤杂兵临时指定的没有编制的班长,早饭过后就带领打字员、文书、小车司机、统计员、给养员、理发员等十几员“大将”在肖堰四合大院团部前的球场上操练。

  一天上午,按训练科目进展,我带着他们拔慢正步分解动作。王团长吸着烟,倒背着手,站在旁边认真观看着。我一边喊着口令,一边与大家一起做着动作。这时,王团长把烟蒂一丢,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三脚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原认为他会夸夸我们几句,没想到,王团长冲我劈头甩出一句:“哎哎哎!小陈呀,你这个指挥员真不够格,怎么带兵能给大家做示范呢?瞧你,拔慢正步,你踢腿动作倒很到位,但挺胸,你挺肚子,收腹,你撅屁股。”

  我第一次挨王团长“熊”,觉得很没面子,立时脸上像涂了层大红油彩,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晚上他专程到化验室安慰我,弄得我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那可爱、可亲、可敬的王团长啊!

  1970年11月初的一天,王团长和韩瑞国参谋长带着我驱车去南漳县巡检公社的河边采集砂子的样本,选择采砂场地,为各坑道灌注混凝土而用。不料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左拐右拐,行驶到一半路程时,坐在后排从没晕过车的我,从此榜上有名不说,还把早餐的一顿“美味佳肴”“回扣”给车上了,那狼狈相呀无法用文字表述。

  王团长明白了是坐在后排所致,立即招呼司机停下车,勒令我与他交换位子。我受宠若惊,迟迟不动。他诙谐地说:“小陈,这没什么,其实副驾驶的位子应是警卫员或秘书坐的,不是首长的专利,我们是土八路,弄颠倒了。”

  果然,我坐在副驾驶的位上,晕车跟我举行告别仪式了。

  后来我们到陆平、东巩等地脚勘,采集砂样,启程前,王团长先把我按在副驾驶位子上,他才上车。

  经过化验,那几个地方的砂子储量和质量均符合灌注混凝土的要求,但开采、运输困难较大,只好放弃。无奈之下,王团长又带着我沿着发源于南漳县城水镜庄前的蛮河,一路北行,在南漳县和宜城县结合部的一个叫盖柏头的村庄找到了新的砂源,这里一马平川,宜南公路穿村而过,开采和运输十分方便。我当场取样化验,含泥率和贝壳、浮尘物含量均都在规定的范围内。于是,二连就从位于花庄公社葛公河附近4号坑道一隅的营区搬到这里安营扎寨,负责采砂来了。

  1971年4月,王团长和接任韩参谋长职务的赵庭金参谋长又一次带我来到了二连,检查该连采砂的进度,顺便看望了我们工程股下连锻炼的厉新光。回来的路上,王团长悄声地对车上的赵参谋长说,我与董政委已达成共识,回去你们司令部打报告,把小厉给薅起来。后来司令部党支部在研究对厉新光使用上有点分歧,有的主张提排长,有的说再考验一下。正当大家争执不休的时候,王团长赶到了。他语气坚定地说:“还考验什么?就凭小厉脸晒黑了,双手的老茧,就成熟了,就可以提拔!哪里都不去,就到工程股当参谋。”

  王团长对他的警卫员也是关爱有加。

  1972年3月,警通排公务班长杨恩娃一连三次接到母病危的电报,可管理股长李同新就是不准假,理由是,现在家里人想儿子心切,好谎报军情。断定,杨恩娃家里发来的电报内容就是个山寨货。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杨恩娃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索性越级给远在北京参加兵种读书班的王团长写了封信,求他救驾。

  没想到,王团长接到信的当天就跟李股长接通了电话,好一阵狂风暴雨般地训斥:“李大牙,妈了个x!你这个二五眼子!世上哪有当儿女的,拿自己的父母亲的健康开玩笑的?你的人情味,同情心是不是让狗吃了?告诉你,杨娃子的探亲假我批准了……”

  接着,他电告老伴薛菜花务必给杨恩娃母亲捎去紧俏的白糖和一些营养品,略表心意。就这样,杨恩娃带着老团长满满的爱心,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家探亲的行程。

  1972年10月,曾在警通排公务班服务首长多年的屈升亮下到了四连,未婚妻从陕北革命老区横山县千里迢迢赶到部队完婚。那时候王团长已调到军委工程兵第三工区司令部任副参谋长,他知道后,一边电话里告知团里有关部门对屈升亮开具结婚登记证明大开绿灯,一边嘱咐老伴薛菜花给屈升亮布置新房,主办婚事,送上厚礼。

  至今,屈升亮提起此事,仍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王团长1976年3月淡出军界,转业到老家山东省冠县安排县计委副主任,后任主任、县人大副主任。这个戎马一生,在部队呼风唤雨,荣立过多次战功的老革命,竟然没有享受到相应的待遇,不少他的部下为此愤愤不平。而老团长说的很干脆:“我的一些战友,有的牺牲在战场上;我带的兵,有的为祖国的国防建设事业长眠于大山深处,与他们比起来,我知足了。跟毛主席干革命就应该具有不为名,不为利的高尚情操。讲奉献,不计回报,这才是一个共产党员美丽的人生!”

  王团长转业到地方的那些年,我与他保持着通信联系,每年送去祝福和问候。8年前正当我准备专程看望他时,竟传来了噩耗,老团长走了。当这个不幸的消息传来时,我们定居在襄阳市的战友都流泪了,就连曾与老团长共过事的我那“泰山”,眼睛也潮湿了。

  可敬、可爱、可亲的王金恒老团长吆,但愿您能在天堂上看到我这篇发自内心的,饱含真情厚意的短文,还有那不尽的哀思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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