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金靴:卓娅依旧光辉,但是俄罗斯没有党委(了)
1月27日,俄罗斯官方的卓娅纪念日,今年是八十周年。
俄罗斯为此举行了第五届“致敬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的爱国快闪活动,俄军事历史协会是活动的组织者。该协会网站称:快闪活动的时间与国家得知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壮举的1942年1月27日有关。
与此同时,由Triix Media电影公司同高尔基电影制片厂联合制作的关于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壮举的电影也在俄罗斯上映。
影片导演列昂尼德•普利亚斯金和马克西姆•布里乌斯直言:“这部影片要献给卓娅作为纪念,卓娅是在伟大的卫国战争期间荣获殊荣的89位苏联女英雄中的第一人。”
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个新闻:两周前,据塔斯社报道,俄运动员委员会向俄奥委会正式提出建议,拟用歌曲《喀秋莎》代替俄罗斯国歌,作为俄运动员出场时奏响的乐曲。
此前,国际体育仲裁委员会作出裁决,规定俄罗斯运动员在2022年12月16日前,比赛领奖都不能使用俄罗斯国旗和国歌,在此期间,俄运动员只能以中立身份参赛。
今年是苏联解体三十周年,也是普京执掌俄罗斯20年后相对困难的一个年头,疫情呼啸+美欧封锁的内外交困局面下,俄罗斯人再一次“呼唤苏联”。
苏联作为一个强大的阶级共同体,已经被俄国人自己拍死在沙滩上超过1/4个世纪。
但在风雨飘摇时,已是庞大历史尘埃的苏联,依旧是一种依靠。或言之,一种“工具化”的抓手。
此等场景其实挺有趣的。
1.
卓娅与歌曲《喀秋莎》在俄罗斯社会中长久以来都是凝聚民心的象征性史物,正如它们的价值所诞生的地方——苏联卫国战争,也是俄罗斯民族维持大国地位、维持自己参与国际秩序制定的合法性的有力依靠。
所以纪念卫国战争胜利的“胜利日大阅兵”,即便每一场阅兵花费的人力物力成本不菲,但是普京依然年年要搞。
先说回卓娅。
卓娅是苏联游击队员、伟大的苏联英雄(追授)以及第一位官认的苏联女英雄,在俄国内的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非常显著。
她曾经在面对残暴的纳粹时,给自己的母亲也是给全苏联人民留下了流传至今的那句:“妈妈,我要去参加游击战争……你也知道,当法西斯向莫斯科冲来时,我们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1947年,伽里契在为著名的苏联话剧《路途的起点》的插曲《共青团之歌》——也是此后成为社会主义阵营传唱度最广的歌曲——作词时,就借助了卓雅牺牲事迹的灵感:
“我们自幼所爱的一切
宁死也不能让给敌人
共青团员们武装起来奔向战场
万众一心保卫国家
我们再见吧亲爱的妈妈
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
再见吧 妈妈
别难过 莫悲伤
祝福我们一路平安吧”
1941年6月,纳粹德国正式入侵苏联,年仅18岁的卓娅与一批热血青年于10月决定跟随苏军党组织潜入敌后,参与秘密作战。
11月底,在莫斯科以西86公里的彼得里谢沃村,卓娅在焚烧德军马厩时不幸被事先埋伏的纳粹逮捕。
在集中营里,小小年纪的卓娅受尽惨无人道的折磨——你能想象到、甚至想象不到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暴行,德国鬼子几乎都对卓娅单薄如风的身躯倾泻施虐!
但是,卓娅死也不肯吐露半点秘密。
在11月29日临刑前,卓雅的嗓子其实已几乎无法发声,但她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鬼子高喊:“你们可以把我绞死,我不是一个人,我们有两万万人!他们会为我报仇的!德军士兵们,趁现在还不晚,赶快向斯大林同志和苏联共产党投降吧!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接着,她扭过头来对同样等待着被处极刑的彼得里谢沃村的村民们说:“永别了,同志们!别怕,同他们斗!为自己的人民而死,这是幸福!”
你能想到什么?
在波澜壮阔的革命岁月里,中国同样有这样一位不怕死的、年幼的女党员:刘胡兰。
74年前,因为杀死向阎锡山军阀输送物资的反动村长石佩怀、而被阎军七十二师二五一团逮捕,不足15岁的刘胡兰镇静地把奶奶给的银戒指、八路军连长送的手绢和作为入党信物的万金油盒——三件被她视为珍宝的纪念品交给继母后,从容赴义。
当时被阎军抓捕的还有六人:民兵石六儿、退伍军人张年成、地下交通员石三槐、干部家属陈树荣、石世辉、刘树山。
敌人当着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的刘胡兰的面,竟然残忍地用闸刀把这六个人一个个地斩杀!并扭住刘胡兰的脑袋,勒令她亲眼看到……
这是恐吓,也是精神镇压。
但是15岁的刘胡兰,只留下了两句话:
“我咋个死法?!”“怕死不当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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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为了纪念卓娅,苏联人民为她树立了庄严的雕像,她成为了苏共党员“不怕牺牲、不惧敌人、永远为苏联人民而战”的革命象征。
卓娅雕像的神态,和当时18岁被德军绞死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在苏军1943年开启全线反攻时,战场上红军最响亮的口号就是:“为卓娅报仇!”
心中装着卓雅,每一位红军士兵都成了杀红眼的亡命战士。
当卓娅英勇就义的事迹传到莫斯科后,斯大林也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亲自给苏军西方面军下了一道特别命令:“遇到德军第197步兵师第332团任何官兵,就地枪毙,绝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该师组建于1940年1月,入侵苏联后参加过明斯克战役,一直在纳粹中央集团军群编成内参加东线侵苏作战。在战争期间,该师共有12位骑士十字勋章获得者,其中就包括杀死卓娅的路德瑞尔中校,可谓“欧洲刽子手师团”。
除了卓雅,一同在苏联卫国战争中成为标志的,就是歌曲《喀秋莎》了。
这首歌的创作灵感原本来自于苏军对日作战的张鼓峰战斗,但最后还是在抗击纳粹的战场上成为了苏军士兵的精神信仰。
红军甚至以这首歌的名字命名了BM-13多管火箭炮,于奥尔沙战役中一炮而响,让纳粹鬼子“闻喀秋莎丧胆”,将其称为“斯大林的管风琴”。
战后,苏联为了表彰《喀秋莎》这首歌在战争中所起到的巨大鼓舞作用,专为它建立了一座纪念馆——这在人类战争史和音乐史上为首例。
苏联时期,由于国际形势云诡波谲,几乎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纪念卫国战争胜利大阅兵、纪念十月革命胜利大阅兵、庆祝五一劳动节大阅兵等阅兵式。
这些阅兵盛典成为了国家释放当下阶段政治信号、外交方略和展示党内国内生态的一大窗口。
但不论阅兵式的作用如何动摇,在盛会和一系列纪念活动中,烈士卓娅和《喀秋莎》的出现频次一定不会少。
这是讴歌苏共带领苏联人民战胜法西斯侵略者——从而为树立苏共在人民之中的威信、苏共作为苏联国家执政党的合法性,进行必不可少的强调。
正因如此,当时间来到80年代,西方舆论集团与苏联内部的修正分子妄图掘掉苏共执政地位和苏联国家的存在时,首先的抹黑打击对象,就是卫国战争。
解构一个政权、分裂一个国家,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从矮化、乃至污化它的军队,尤其是辱没其立国之战开始。
这其中,向战争中涌现出的英雄进行泼污和重新解构,无疑是捷径中的捷径。
3.
在舆论战场上,放出一只猛虎,成本和动静都太大。而放出一撮撮白蚁,才是经济实惠的摧毁一座大厦的良策。
80年代之前,在苏联人民心中,斯大林和苏共是火红的旗帜。
其人民信仰的塑成并不是天然而就的,很大一部分就是来源于苏共的军队打赢了卫国战争这场苏联立国之战。
苏联人民不会忘记,在卫国战争中斯大林作为国家元首和军队最高统帅,决然地把自己心爱的儿子雅科夫送上了最前线。
1941年7月,雅科夫在作战中被俘,希特勒提出愿意以释放雅科夫为条件,交换德军将领保卢斯。
但是斯大林的回答是:“我不会用一名将军去交换一名士兵。”
结果,雅科夫死在了纳粹集中营。可是斯大林的这句话却印在了苏军每一个士兵和苏联每一个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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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红军和苏联红军用打赢卫国战争所带来的最大政治红利,就是苏联人民对苏共这个政权的信仰和凝聚。
因而,对于外部势力而言,想要瓦解苏联人对苏共的信任和依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苏联社会的那些反动精英,通过搅动舆论、制作反动文艺作品来煽动洗脑苏联人,重新解释、侮辱践踏那场光辉神圣的卫国战争。
从80年代中期开始,反共反苏势力频繁发动报刊把批判矛头指向苏共领导的军队。
他们污蔑卫国战争的胜利不过是“大法西斯打败了小法西斯”,比如苏联作家格·弗拉基莫夫的作品《将军和他的部队》。
欧洲方面闻到臭味,立刻赏给这条狗一根大骨头:布克文学奖,加上狗粮一万英镑。
斯大林的烈士儿子雅科夫,被说成“上战场打纳粹,是为了镀金接班”;
用身体堵枪眼的战士马特洛索夫,被说成“其实是死于流弹”;
斯摩棱斯克战役中著名的女后勤兵妮基季齐娜,90多岁右手残疾、住在简陋的平房里无人问津,被亲西方的苏联人士傲斥:“她活该”;
截肢后依然重上战机、与纳粹空军搏斗的苏军“无腿飞将军”阿列克谢•马拉斯耶夫,其受到攻击更令人发指:他的残疾缺陷被苏联的文化精英、自由派媒体编成段子,带领全苏社会哄然大笑——人们竟然质疑这位截去双腿的英雄的事迹是造假的!
此外,当然包括伟大的女英雄卓娅,她作为符号性的人物注定不可避免,被一些苏联三流作家说成“偷稻草的窃贼”、“被德国鬼子勾引、通奸私奔的叛徒”。
嗓门最大的就是苏联著名作家安诺夫(Николай Анов),一生致力于攻击苏共苏军、污蔑卓娅。
对了,这货可不是什么野鸡文人,人家是响当当的苏联作协的成员……
体制内的作协不用笔杆子为国家人民而战,却干起了充当党的“掘墓人”之事——你又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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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们的立国之战,我们的英雄,我们的烈士,不也在21世纪被人说成“镀金”、“炒蛋炒饭”、“壁炉烤鸭”;不也被人质疑“怎么可能卧倒在火堆里一动不动?肯定是假的”;不也被人立场反动地嘲讽“向我开炮”是“对美军的不讲人道主义”;不也被人用心险恶地定义“刘胡兰那种姿态,明显是被党洗脑了…”
………
然而,当俄罗斯社会的硝烟散去,当那些关于苏军的谣言统统被戳破揭穿、人们重新认识到苏军是一支多么辉煌的人民军队时,苏共这个政权、苏联的这个国家却早已不复存在了。
解体之后,如乌克兰,赫赫战神库兹涅佐夫、朱可夫们的被砸毁的雕像,也不会有人再有兴趣去重新扶起。
一个伟大的共同体,彻底成了失去的历史。
4.
重新呼唤苏联,是俄罗斯这二十年来在面临国际压力时每每首选的路径,而且它几乎是一道根本不存在其他答案的选择题。
一件宝物在什么时候最珍贵?答案是当你失去它时。
同样的道理,苏联最伟大的时期或许并不在其屹立于世时,相反,恰恰是在俄罗斯人民失去它之后,开始无时无刻不彰示着曾经的磅礴。
直到今天,苏联已逝世三十载,美国电影、美国游戏、美国文学依然在不遗余力地抹黑它、丑化它,生怕自己和自己的那帮走狗小伙伴会忘了过去被苏联支配的年月。
在美国政客与财团的眼中,不论是轰炸了珍珠港的日本,还是军临大西洋的德国,亦或是新世纪撞毁了世贸大厦的中东恐怖分子,又或者是不断崛起的新时期的中国——都不可怕,都不是首要对手。
美国自建国以来,在血腥屠杀全球、建立秩序和势力范围的过程中,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够让他真正胆寒颤抖的,只有一个国家:苏联。
所以,宣扬苏联有多么强大,这项工作根本用不着“精苏”们去做,太平洋对岸的美国,人家经年累月以来从未停止过反向宣传。
所以之所以,某些人士,你侮辱苏联,其实就是在侮辱美国。
苏联若被抹黑得无以复加,那么与之缠斗冷战四十六年的美国,又算什么?
整个20世纪,苏联让美国等西方国家恐惧敬畏、不惜投入巨大成本谋求将其遏灭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苏联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军队吗?还是因为苏联短时间内突飞猛进的现代科技?
都不是。
这些,仅仅只是表象而已。
真正让西方财阀集团对其无法坐视不理的,是苏联的意识形态,这决定了苏联国民的生存方式。
准确而论,是苏联的社会制度和国家运转模式,是苏联国内“劳动者当家做主”、“没收资本家财产”、“一切权力归于苏维埃领导集体与苏联工农”的阶级景观。
这些,才是让西方利益群体自1917年始,一夜之间被破防的根因。
原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利加乔夫曾语:“苏联是什么?第一,这是一个公平公正的国家,农民、工人、知识分子的代表占到60%,而现在的议会(指俄罗斯)一个也没有;第二,苏联意味着国家掌控着经济命脉;第三,苏联意味着免费的医疗/住房/教育;第四,苏联意味着没有阶级贫富之分,这里没有超富,也没有赤贫。”
如列宁导师所说:“在各种纷繁复杂的事件中,如果分辨不清,那就提出‘对谁有利’这个问题。”
毛主席同样早早提出:“为什么人(而战)的问题,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一个原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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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86年进入戈尔巴乔夫时代时,苏联政府物价补贴依然高达730亿卢布,占国家预算18%,比苏军的军费还高。
同时苏联在住房方面仍旧执行着极低的房租政策,房租和物业费用仅占劳动者年工资额的3%,其余由国家财政补贴。
那个阶段,苏联男子退休年龄为60岁,女性为55岁,分为年老退休、职业退休、功勋退休和残废退休等类型。
且全民免费教育也在延续,从1960-1986年,苏联教育经费由79亿卢布增加到394亿卢布。
只不过,从1986年开始,苏联就逐步跨入到另一番景象——一个让美国人喜欢、满意的景象了。
5.
以普京为首的新千年的俄国政客们,面对着美国的咄咄逼人,逐渐意识到苏联的“现实价值”这一点之后,便开始有意识、分步骤地“唤醒苏联”。
这成了普京团队对抗美国和北约的最得力抓手。
今天的俄罗斯经济持续萎靡不振,一个国家比拼不过中国的一个省。
油价下跌+美欧制裁这两把利剑,只要使出一个,俄国国内的内压就立刻镇不住。
这时候CIA要是再给点钱一使唤,俄境内游行示威就此起彼伏。比如这两天不就又闹了,给拜登大总统献礼。
从任何层面,这都绝不是一个强国的面貌。正像普京当年上任不久的公开吐露:“俄罗斯已经失去了世界强国的地位。”
从经济角度看历史,苏联时期的经济平均增速虽在80年代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降到3.1%,但纵观整体、尤其是从战后迅速凭借举国体制恢复活力的历程来看:50年代增速达10%以上,60年代达7%,70年代达5.5%——这是今天的普京难以企及的高度。
到1990年,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皿煮”之后,苏联第一次出现了经济负增长:-2.4%。
之后的故事所有人都知道了,私有化了的俄罗斯彻底沦为寡头和黑手党的乐园,经济增速、国民人均GDP、人均寿命、人均福利覆盖、人均受教育学历,全数断崖式滑坡。
只有犯罪率和妓院赌场的开张速度,开始疯狂向资本主义国家看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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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混乱的十年,可以看做是俄国人“抛弃苏联的十年”。
古往今来,任何“改革”往往都带有浓烈的报复味道,即:之前是如何的景象和操作,那么在改革时就一定要全盘否定、忤逆着来。
最终,叶利钦把一个国破族散、徒有山河在的俄罗斯,交给了普京。
6.
客观来说,曾为苏共党员的普京,对苏联之于西方国家的震慑威力,确实是认知清晰的。
当然,这也是被美国人逼的……说好的“皿煮大法”、“北约不东扩”、“资金援助”,美国佬一个也都没有兑现。
该赞助车臣叛乱(包括恐怖分子入侵莫斯科)还是赞助,该鼓动波罗的海三国加入北约还是鼓动,该拉乌克兰加入西方阵营还是拉(操纵波罗申科KO亚努科维奇)。
这只能逼得普京想起了那柄早被灰尘盖住的武器:苏联。
自上任以来,重新为苏联英雄正名、要求大力宣传卫国战争中的苏军烈士,同时打压整治俄国内文艺界的历史虚无主义。
比较知名的,就是2006年亲自签署了关于《卫国战争烈士纪念》议题的总统令。
这些都是带有强烈普京个人色彩的行为。
在普京任上,捌玖十年代被推倒的斯大林雕像在许多地方被重新铸起,包括莫斯科地铁在内的公共建筑上加入了不少描述卫国战争的雕塑和壁画,他还在公开场合亲自为包括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柳拜乐团等“苏式艺术团体”站台,鼓励他们弘扬苏联文化,创作更多卫国战争题材的歌舞作品。
像本文开篇的主角,卓娅,这名在捌玖十年代被抹黑的女烈士,正是在普京任内重新被俄文艺界和历史界再度扶起、洗净身上的污浊。
普京执掌俄国已逾二十个年头,在经过第二次车臣战争、打击车臣恐怖分子、清剿寡头、做大国有企业、拿下克里米亚、打击中东恐怖分子等一系列动作之后,今天的俄罗斯已经成了一个围绕普京为轴心的国度。
特别是那些他当年用以清除旧势力而提拔的圣彼得堡帮派、克格勃帮派、希拉维克帮派,已渐渐成长为了“新的旧势力”。
这时候怎么办?
普京确实还是体现出了作为一个政治大家的手腕和气魄。
去年年初,俄罗斯通过了新的宪法修正案,“国务委员会”被赋予了新的权力:① 参与制定俄罗斯对内对外政策;② 讨论预算草案和人事政策;③ 可作出决议,要求修改宪法。
接着,到去年年末,普京突然宣布出任俄罗斯联邦国务委员会主席,并列出104人委员名单。
这个国务委员会,瞬间有了一种“接班普京、保证普京离去后俄罗斯不乱掉”的味道。
可问题是,这不就是抄的曾经苏联的“苏共中央委员会”的作业嘛……
当年的苏共中央直接管理着苏联全国的国防、化工、基础设建、工业生产、能源、财政、农业生产、教育等命脉,并掌握立法与行政两大权力。
放到现实来看,普京的意图就是架空俄国家杜马、使俄国务委员会成为最高权力机构,进而彻底走出西方式宪政的框架。
那这就不禁让人发笑了:三十年前,你们何必要把苏共及其领导的苏联给弄没了呢?
7.
但还是那个问题:重新被俄罗斯政客集团捧在手心的卫国战争、卓娅、《喀秋莎》,乃至苏联这座庞大的历史个体被重新有意无意得抬出——是真心神往,还是仅仅作为应对国际压力的政治使用?
答案显然是后者。
去年夏天,普京顶着俄境内新冠疫情的巨大防控压力,坚持在莫斯科红场举行了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纪念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大阅兵。
同时,他还发表了《第二次世界大战75周年的实际教训》演讲,达万字之巨,为其政治生涯公开演讲之最。
形式上非常庄严、宏伟,这是可以理解的。
近年来,为美国为首的西方舆论界开始重新解构二战历史,妄图将苏联的身影驱逐出二战,甚至谋求将苏联打造成和德国纳粹身位同等的“侵略国”。
2003年发售的游戏《盟军敢死队》,基本就是在说美国大兵解放欧洲;2006年发售的《炽天使:二战空骑兵》,干脆描绘了美国飞行员解放柏林,这款游戏的最后一关名叫“柏林上空的鹰”,这是在指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不论是欧洲议会恶意将“苏联对波兰作战”作为宣传主体,还是推特/脸书等社交平台屏蔽苏军攻克柏林的影像图片,包括此前的诺曼底登陆纪念日竟然邀请默克尔都不邀请普京……
美国人的狼子野心,无需多言:矮化苏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地位,就可以直接冲撞苏联作为一个强大社会主义国家的制度威慑力,最终实现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双重打压——前者是意识形态层面,后者是民族层面。
这一点,中俄两国看的都很透。
所以中俄对于彼此纪念二战胜利的一系列活动,均互相鼎力支持,包括但不限于最高领导人亲自到场“镇场面”。
普京为了重塑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必须依靠苏联的影子;而想要让苏联的影子伟岸起来,纪念卫国战争就是最直接的政治平台。
纳粹90%的伤亡都发生在东线,这根本不是今天美国人凭借强大的媒体歪曲能力就可以去抹煞的。
8.
然而,即便如此,我们却依然发现:在一系列卫国战争纪念仪式上,俄罗斯官方没有让斯大林出境,也没有将战争的全名“苏联卫国战争”宣传完整。
很明显,普京对卫国战争的弘扬,是出于民族性的,而不是阶级性的。
他或许需要展示“俄罗斯民族”在敌人面前的强大,但是他并不热衷于去强调苏联共产党在领导世界反法西斯同盟抗击敌人时的关键作用。
苏联之所以能够战胜一个在1941年6月时实力最雄厚、动员能力最强、军工技术最先进、拿下了几乎整个欧洲工业资源的纳粹德国,其原因非常简单:苏共党的领导与苏联社会主义制度。
可是普京并没有在纪念仪式上告诉他的国民,以及收看直播的全世界观众们。
这个画面,是一个让人在品读卓娅事迹、聆听《喀秋莎》旋律之后,会瞬时由感动落入空虚的情绪尴尬。
不论今天的俄罗斯人把卓娅们搬到前台多少次、把《喀秋莎》和《神圣的战争》合唱多少回,这份尴尬也无法弥补。
俄罗斯继承了苏联的许多遗产,比如军工、比如外汇、比如国际事务决策权,但如前文所述,这些都是表象的皮囊。
苏联真正得以雄姿英发的内核,已然被俄罗斯丢弃并藏匿了。
在莫斯科,鲜有人公开谈论马克思恩格斯,也不会再有人借助官方渠道追忆列宁和十月革命——相反的,历史上的那些沙皇们、女王们、大帝们,倒是被视为俄罗斯民族的骄傲。
在对抗美帝国主义的战斗中,今天的俄罗斯并没有一丁点使用社会主义的意思,而是采用了与美国别无二致的“俄式帝国主义”的思维。
回想2013年3月,普京在会见俄罗斯军事历史协会成立大会与会者时,不止一次将“十月革命”说成“十月政变”……许多现实倒也不难想通。
跋.
俄罗斯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号的苏联”,他作为一个新生的、从国土分裂和制度颠覆中独立出来的民族国家,注定了同苏联意识形态的分道扬镳。
所以,炽热的红色也决无可能成为俄罗斯的底色。
就苏联这个亡故的政治体而言,它必然只能在俄罗斯人需要时被从灰尘中取出使用一番,用过之后,便是重归关灯拉闸的博物馆。
且在使用时,还得被藏一半、露一半。
至于苏联曾经的那些理想、宣言、使命、信念,不过是一层又一层被歌谱盖住的灰烬。
所以《喀秋莎》的旋律仍然能够奏响,卓娅的雕像也依旧那样光辉,但是俄罗斯已经没有党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