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太战略、印太战略到反华联盟——评拜登时期的中美关系
美国新总统拜登终于发表有关中美关系的讲话了,据报道,当地时间2月4日,拜登在美国国务院发表了“美国回来了,外交回来了”首次外交政策讲话,讲话中浓墨重彩地谈到中美关系,清晰完整地表达了美国新一届政府在中美关系上的立场。2月7日,拜登又接受了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采访,采访中拜登说,中美会有“极为激烈的竞争”。
两个讲话非同寻常,从方式到内容都令人惊讶:就方式而言,拜登正式登基之后,先后同英、法、德、俄、日、澳等领导人通话,采取双边协商沟通的方式,但对于中国,尽管中国方面频频对美示好、释放善意,但拜登却以公开讲话的方式予以回应,所表达的涵义是不但让中国听清楚,而且也让全世界都一并听清楚,如同发表战略宣言一般;就内容而言,拜登总统把中国说成是美国“最严峻的竞争对手”,并且只准备“在符合美国利益的情况下”才能同中国合作。简直如发通牒、下战书一般,对中国的战略认知与定位定性,严峻性比前任特朗普有过之而无不及,特朗普好歹还假模假式地说他爱中国,而拜登连一点表面的伪装都不屑一顾。所谓中美会有“极为激烈的竞争”,不过是美国将向中国发动更猛烈攻势的代名词。
2月11日中国农历除夕上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同美国总统拜登通了电话,两国元首就中国牛年春节相互拜年,就双边关系和重大国际及地区问题深入交换意见。这件时着实让一些人很激动,就此纷纷捕捉其中的各种“细节”,释读其中所蕴涵的“友好”信号,对拜登时期的中美关系寄予别样的期许,“不经意”地淡化了拜登此前有关中美关系的公开讲话。
实际上,中美关系今后将围绕哪些事情展开,至此已经很清楚了。这样一种情形,早在拜登上台前,笔者已经做出相应的预测了(见笔者2020年12月14日《美国的对华攻势什么时候踩刹车》)一文)。笔者认为,拜登政府不会把处理中美关系看成当务之急,建议一些人对改善中美关系不要太着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还是从容稳便一点儿为好。现在,拜登总统又明确发表了上述重要讲话,结合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拜登政府的种种表现,由此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对中美关系的走向与态势做出评价和预测了。
其一,拜登的对华战略初现雏形
美国奥巴马当政时期缔造了著名的“亚太战略”,特朗普在此基础经营出了他的“印太战略”,拜登时期的对华战略又会是什么名号呢?
当然,上述名号都是美国遏制打压中国的招牌,都是所谓对华“战略竞争”阶段性的特色品牌。应该说,奥巴马和特朗普两任都建树昭彰,拜登总统会没有新的章程以建树吗?
这恐怕不会,拜登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不会甘于人后。拜登时期的中美关系也肯定不会停留在过去的特朗普时期,注定要出现新的面貌、新的格局、新的状态和新的境界,这情形如同特朗普之取代奥巴马一般。
现在,拜登总统上述公开的讲话宣示已经预示他新对华战略招牌的大致轮廓,这个新的对华战略招牌就是“反华联盟”,构筑一个全球与全般的、空前的反华大联盟,将成为拜登时期对华战略的主打,因此,拜登时期霸权的对华战略竞争将主要围绕构筑新的全球“反华联盟”而展开。
其二、中美关系进入新阶段
构筑新的“反华联盟”,以“反华联盟”为工具为平台为依托遏制打压中国,标志着中美关系进入新阶段。
美国对华战略历来都是后一个时期覆盖和扬弃前一个时期,简单地说,就是后任扬弃前任,表现出强烈的阶段性特征。如果从美国战略重心转移开始对中美关系进行阶段划分的话,那么奥巴马时期可为第一阶段,特朗普时期可为第二阶段,现如今进入美国的拜登时期,中美关系也相应地进入了第三阶段。
这三个阶段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首先应该说,三个阶段的对华战略各不相同,因为它们分别是三个执政集团的产物。特朗普执政集团的政治特性与其所代表的势力同奥巴马集团迥然有异,而拜登集团也并非是奥巴马集团简单的复制,不能因为他们同属民主党就以为他们完全一样。拜登集团同奥巴马集团有密切关联,属于同一个阵营阵营,但又不是一个派别,这两个集团同特朗普集团有巨大的政治矛盾,他们分属不同的政治阵营,但实质上又都是霸权的统治集团,不管奥巴马也好,特朗普也罢,还是瞌睡虫拜登,他们的根本利益高度一致,核心战略取向也高度一致,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但特点与特征又各有千秋。所以,在对华战略上,三个阶段之间既有本质上的继承性,又存在鲜明的特点与特征上的差异。
按照这样的思路,把美国的对华战略放在一个链条上加以梳理,可以进行这样简单的概括:
奥巴的“亚太战略”构成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筹备发动阶段;
特朗普的“印太战略”标志着对华“战略竞争”开始了进攻阶段;
拜登的“反华联盟”则预示霸权对华“战略竞争”进入了调整升级阶段。
所以,拜登的对华战略将是霸权全球战略的升级升位。在“反华联盟”这块新的招牌之下,美国反华行动范围更加扩大,从亚太、印太扩大到全球;规模更加宏伟,由原来的美日韩、美日印澳扩张到美英德法等;内涵更加丰富,由原来奥巴马的“空海一体战”到特朗普的“经济贸易战”,直到拜登总统政治挂帅的“价值观之战”,拜登总统上述讲话中所指出的各个要点,即所谓的“中国的经济恶行”、“反制其侵略性、胁迫性的行为,并继续反击中国对人权、知识产权和全球治理的攻击”等,预示新的“反华联盟”战略将对中国在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和文化价值上全面开打,也就是说,拜登时期美国将发动对中国更加全面、更加系统和更加高级的战略攻势。
其三、中国的经验与教训丰富
中国被迫应对美国发起的对华“战略竞争”,目前已经走过两个阶段持续十多年的时间了,期间跨过了奥巴马和特朗普两个时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在奥巴马时期,为应对霸权“战略再平衡”名义下的“重返亚太”战略,中国发起发动了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运动,在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上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到了特朗普时期,面对特朗普“印太战略”框架下的对华经济贸易战争,中国提出中美“良性竞争”的方略,以此来化解特朗普的猛烈攻势;现在,拜登总统的对华战略刚刚露头,中国就发动了中美关系“重回正轨”的善意攻势,形成强烈的舆论浪潮。通过上述这些对应策略,中国从中得到了十分丰富的经验与教训,这就为中国进一步推动中美关系的深入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当然,在中国一些人看来,中美关系有着深厚的基础,并且还始终如一,那就是中美两国“共同利益远远大于彼此分歧”、中美两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也离不开谁”、中美两国“只能合作,除了合作别无出路”这样三项原则。他们还坚信这“三项原则”仍将恒久如始、直到地老天荒都不可能有什么变化,所以中美关系未来只能越来越好、好上加好,对此必须充满坚定的信心。
话虽这样说,但在拜登时期新的对华战略之下,中美关系还是要面临诸多严峻而棘手的问题,这些问题难以回避。笔者以为,其中主要有二:
一是要不要直面美国的“战略竞争”
来自美国的“战略竞争”已经现实地摆在中国的面前,中国应该怎么办,对此大致上有三种态度,
一种是拒绝的态度。这里所谓拒绝,并非是指反对霸权、反对美国领导,而是指拒绝认同中美构成“战略竞争”关系。在持这种态度的中国人看来,美国独霸世界和领导世界天经地义,中国接受美国领导、服从美国的安排也是天经地义,任何想同美国平起平坐、分庭抗礼的想法与做法都是离经叛道,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这种人虽然嘴里没有直接讲出中国就应该对美国跪拜向美国投降,但他们的一贯主张与一贯思路,其实就是这个样子。这部分人主要活跃在中国社会上层,他们一般都同西方社会有广泛而深刻的联系。
第二种是回避的态度。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中美之间根本不构成战略竞争的关系,美国把中国定性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是搞错了,是战略误判,中国并不挑战美国的地位,不会同美国争夺任何方面的战略优势,更不构成对美国任何层面的战略威胁。他们认为,中国其实是美国的伙伴,同中国合作,美国能获得巨大的战略收益。他们反复劝说美国,希望美国能认清真相,认识到中美关系加剧对抗是对美国的削弱消耗,认识到中美深化合作是对美国领导地位的巩固与加强。他们认为,只要美国回归战略理性,回归战略常识,回归正确认识,中美关系就可避免竞争而重新回到协作共赢的“正轨”。所以,这部分人坚持劝说美国,坚持对美国释放善意,有人甚至主张中国应单方面对美国全面开放,以此取悦美国,即便不能取悦全部美国统治者,也至少能取悦于华尔街的资本家,把他们拉到中国这方面来。
第三种是应战的态度。这种态度认为,既然美国已经下定决心将中国定性为主要对手,下决心要通过“战略竞争”扳倒中国,那中国就要做一个合格的对手,同美国进行竞争,来一场空前的战略逐鹿,看看到底鹿死谁手。这种态度总体上应该属于直面与应战的态度。但具体还可细分为两派,一派主张部分应战,即中美当然可以“战略竞争”,但应该是“良性”竞争而非恶性竞争,具体办法就是“管控”,比如管控中美彼此之间的“分歧”,淡化中美“意识形态色彩”等。通过“管控”、“淡化”以及“互信”等手段方式,把中美关系约束在“良性”竞争的范围内,这很有点激光约束核聚变的味道,大概是很高深很前沿的大科学,等闲难以明白;另一派主张全面应战,像过去美苏冷战那样,打一场中美之间的“新冷战”,中国应在战略独立自主的基础上,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同美国霸权坚决斗争到底。
客观地说,上述三种主张在中国都相当有市场,也都对未来中国的战略选择与取舍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其中核心问题就是中国要不要直面美国强加的“战略竞争”,不要以为这个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得出定论,事实上还有相当大的徘徊。
二是某些中国人的幻想该怎么办
长期以来,中国上下广泛存在对美国对中美关系各种各样的幻想,尽管最近一个时期有关“丢掉幻想”的呼喊不绝于耳,有些知名的墙头草两边倒媒体名人也一度大喊大叫“丢掉幻想”,但事实是,越是这样叫得欢,越说明一些中国人已经沉溺在对美幻想中难以自拔了。他们对美国对中美关系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依赖症,目前医学界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对此都束手无策,几乎无药可治。
在诸多幻想当中,有两种倾向尤其值得注意:
一种倾向是相信中美关系一定会好起来。一些人相信,霸权统治者终有一天会幡然悔悟、和中国重归于好,终有一天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把希望寄托在霸权当局的觉悟与反悔上,到那时,中美两国就将比翼齐飞、相濡以沫而融为一体了;
另一种倾向是相信 “战略竞争”将自动归于失败。他们认为,美国当局发动对中国发动的“战略竞争”不需要中国反击应对,美国人自己折腾够了,就会自动消失蔫退。他们相信,没有谁真会跟着美国跑,英国不会,日本不会,澳大利亚也不会,印度更不会,这些国家都更加青睐中国,他们都对中国神驰神往、十分爱慕、垂涎三尺,都火急火燎、寻死觅活地要同中国搞好关系。所以,美国对华经济贸易战要失败,围堵遏制中国要失败,拼凑反华联盟要失败,总之美国霸权对中国一概都无能为力,一切所作所为都没用,中国完全可以坐享其成、坐着不动,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好了。
上述这样两种幻想浓烈地弥漫在中国的学术空气中,无数大家名家就是靠弘扬上述两种幻想而混得风生水起、十分火爆,所以每到紧要关头,“救美国就是救中国”的呼声就一次又一次地喊起来。一方面是美国要把中国从战略上扳倒打压下去,一方面是一些中国人拼命要把美国救起来,两相对照,在人类这个星球上构成一副亘古未有的瑰丽画面,呈现一种千古未见的战略奇观。因此,与其说是未来中国和中美关系怎么办,还不说对这些人的这些幻想该怎么办,因为不解决这后一个怎么办,想解决前一个怎么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面对中美战略竞争这一空前的宏大叙事,是堕落还是成长,在中国这始终都是一个值得谈论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又因为美国对华升级到第三阶段即拜登阶段而变得更加迫切。从一般理论逻辑出发,没有战略竞争就不会有战略进步,在竞争中成长是个人与国家走向未来的不二法门。但什么事情都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中美战略关系更是这样。美国一届又一届统治当局不断将中美战略竞争升级升位,中国的成长与壮大也必必须随之而进入新的阶段,将不仅表现和表达在中美关系的应对方略上,更还要表现与表达在排除克服各种犹豫与幻想上,这将是一种极其综合并极具内涵意义的发展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