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痴禅师：躺平青年“怼”起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躺平现象”也绝非偶然，这不是今天才突然兴起的一股社会潮流，青年们之所以选择“躺平”，实际上是有一条长期而清晰的发展脉络。大概在五年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不是他们变“坏”，而是你们变“乖”》，当时注意到青年一代过于“温雅”，经常被“坏老人们”欺负，打篮球篮球场被大爷大妈抢去跳广场舞；上班挤公交车结果座位被早上遛弯晨练的“坏老人们”抢走；被老人骂啦，被老人吐口水啦，被老人讹诈啦.......，等等。总之，青年们被老年人给欺负了。“早上捌玖点钟的太阳”硬是干不过“夕阳红”，血气方刚的青年们变成了社会的弱势群体，这不是一个社会的正常状态。初生的牛犊尚且不怕虎，风华正茂的青年们本该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主，无论是体力、智力、速度，青年们都完全占据上风，怎么可能就被“老弱病残们”给欺负了呢？

　　看到这里，恐怕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青年们被道德绑架、畏首畏尾，老人们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但这个答案只是最浅层的现象，更深刻的社会变化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原因。任何群体特性都离不开其所生活的社会大环境，《墨子.所染》里面说“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佛家里面也有类似观点，“缘恶境，成恶法;缘善境，成善法”；用《白毛女》里面的大白话说就是“旧社会将人逼成了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了人”。在这里不对“坏老人们”和“软青年们”成长的社会环境做更多的分析，也不对两代人的行为特征作道德评判，否则争议太大文章也发不出去。简而言之，当年那群“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小闯将们”变老了，而“独生子女”、“温室里面的花朵们”则长大了，年龄代沟叠加上时代的鸿沟，造就了“躺平青年们”恶劣的社会生存环境。一方面他们受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嘴巴上念叨着的都是“优胜劣汰”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现实中也确实承受着丛林法则的市场经济体系；另外一方面却又接受了传统儒家文化的熏陶，温良恭俭让的道德观深入他们的骨髓。这两种相互冲突的思想同时存在于“躺平青年”们的心里，导致他们在面对现实时无所适从。相反，当年那群一直被灌输反传统思想“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坏老人们”则没有这些纠结， 他们充分利用青年们的心理特征和社会道德规则，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老人们驾驭规则，青年们被规则所驾驭，孰强孰弱显而易见，强弱之分不在体力和智力，关键在于心力。

　　国家开放三胎了，显然“躺平青年们”对此并不感兴趣。根据马克思主义学说，家庭是劳动力再生产的场所，生育子女则是劳动力再生产活动。世界上存在着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就是市场经济高度发达的社会，其生育率都很低。所谓“市场经济高度发达”，换一种说法就是资本对社会生活高度渗透，而资本是逐利的，利润是驱动资本活动的元动力，无利可图的一切活动都将因资本的“懈怠”而缺乏活力。所以当资本高度参与到“劳动力再生产”的过程之中后，婚姻、生育都具有了投资特性，投入产出比（利润）将左右投资主体的行为。当住房、医疗、教育、养老全面市场化之后，组成家庭养育后代基本上就是一笔赔本的买卖。而市场主体为了避免自己的资本损失，选择不婚不育就是规避损失的最佳策略。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与其说“躺平”是消极的人生态度，不如说“躺平”是积极的“投资策略”。对于一场必输无疑的投资活动，及时止损是“经济人”的理性选择。

　　但是，这里必须有“但是”了，否则就不够“正能量”。对于“躺平青年”而言，他们完全有另外的选择。“躺”是左右结构的形声字，看起来就是一个横着的身体；前些年还曾流行过一个字，那就是“怼”字，这是一个上下结构的形声字，看起来就是“心”上面站立了一个“对”字（这里不管怼字的本意，只从形式来解读），用心坚持对的，可以谓之“怼”也。其实“怼”可以理解为“不服”，进一步衍生为对错误的事物不屈服。对压迫不屈服，对剥削不屈服，对资本干预生活不屈服，对一切不平等、不公平“不屈服”。遇到不公，就“怼天”、“怼地”、“怼人”，谁对你施加了不公，你就怼回去，这才是青年人应该具有的精神。而当前社会，老年人和青年们的精神状态错位，这是特殊时期造就的特殊现象，终归会回到正常状态的。所以，“躺平”的青年们迟早会站起来“立怼”，而老人们那种反传统精神也终究会传递给他们的孙子孙女们。

　　其实，为了更了解新一代的年轻人，专门跑到年轻人扎堆的B站上看了看，发现90后、00后们真的是后生可畏，他们才不“躺平”，他们态度积极进取，他们在B站分享的都是干货满满。他们只是喜欢玩“哏”而已，或许“躺平”只是他们自我解嘲的一个“哏”。我们这些老朽们，才是“认真你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