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石：漫话英雄
何为英雄？人说，才气出众谓之英，胆气过人谓之雄。其实此论有谬。自古以来，达此条件之人不在少数。若论才华胆气，许多罪人、恶人当在此列。战争狂魔希特勒才气胆气如何？大汉奸汪精卫才气胆气如何？奸相秦桧才气胆气如何？以发动战争为养国手段的美国历任总统才气胆气如何？他们能称为英雄吗？他们配做英雄吗？
看来具备才气与胆气，只是成为英雄的先决条件，并不能就此一概而论。所谓英雄，必须具备这些条件：崇尚人间正道，恪守道德伦理，嫉恶如仇，勇于担当，见义勇为，舍生取义，忍辱负重，甘受误解与冷落，耐得孤寂与闲适，弘扬正能量，决战假恶丑。具备上述条件之人，即便他们的才气次一点，差一点，弱一点，有限一点，都不足责备，也不必遗憾。只要他在力所能及条件下，伸张正义，惩治邪恶，施慧于民，造福一方，勤勉努力，爱国、爱人、爱家、爱事业，对真善美孜孜以求身体力行，对假恶丑深恶痛绝敢于斗争，他即可被认为是英雄。
从贡献上讲，英雄所作贡献可能有大有小，有强有弱，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思想与行为是否与英雄的性质、内涵相一致。只要思想行为走进这一序列，犹如小流汇进大海，作为大海一分子，相互之间，没有高低、贵贱、强弱，毫无疑问都是英雄，在英雄的精神谱系上均属一列。
高尔基有一篇很有名的小说《丹柯》。书中主人公丹柯，在部族面临强敌入侵身陷绝境之时，挺身而出，不顾族人暂时的误解、指责、谩骂，历尽千难万险，把族众带入环境安定优美，利于生存繁衍的膏腴之地。难能可贵的是，在丹柯带领大家奔向生存之地的路途中，他遭遇种种磨难，历尽无数坎坷，备受众人误解，招致无数指责谩骂。面对此情此景，丹柯没有犹豫，没有怨愤，没有灰心，没有止步，义无反顾，负重前行。他只有一个目的，必须带领大家走出险境。尽管如此，众人依然不理解他，一如既往地指责他、谩骂他。为了表明耿耿丹心，激励大家继续前行，不致功亏一篑，丹柯毅然决然撕裂胸膛，掏出自己火红跳动的心高擎于手上，呐喊着，奔跑着，竭尽全力带领大家继续前进。最终柳暗花明，部族大众全部走进生之佳境。
当人们欢喜雀跃争抢安居之所时，集体忘掉了带领自己走出险境的英雄丹柯。在众人一片欢笑声中，丹柯悄无声息地倒下了。他那颗滚在一边的火红的心，砰然而孤寂地跳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好奇的人漠然走了过来，抬起无聊的臭脚，轻轻踩踏那颗依然跳动的心脏。刹那间，奇迹出现了。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跳动的心脏瞬间化作璀璨的火光，迅速散向广袤天空，瞬间化作太空里晶莹闪烁的满天繁星。
毫无疑问，丹柯是撼动天地造福大众的伟大英雄，他带领众人走向理想，走向光明，走向幸福。为此，他一直被大家误解着，抱怨着，嘲讽着，谩骂着，诅咒着。然而，丹柯似乎天生就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带给人间天火的普罗米修斯。为了部族的安稳幸福，他甘愿忍受屈辱，不计名利报酬，竭尽所能实现所追求的理想。
从人间道义上，从奋斗目的上，从人生追求上，从作为先驱者的使命担当上，丹柯毫无疑问成功了，胜利了，可以含笑九泉了。然而，作为丹柯为之献身的受益者，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感恩他，没有人欧赞他，没有人怀念他，他就那样在功成之后悄无声息地隐没了。丹柯身上，浸润着许多英雄豪杰同样挥之不去的悲壮与遗憾。
同样，鲁迅先生《药》里面的夏瑜，遭遇着与丹柯一样的局面。他献出生命为众人谋求幸福，众人一点不理解他，更没谁会感谢他。处死他的法场，成了众人看热闹的戏场。不仅如此，老实可怜愚昧的华老栓，花钱用他的鲜血做成人血馒头，试图治愈儿子的病。
作为英雄，在众人处于极端蒙昧状态时，他的牺牲并不为可怜的人们所理解与看好，甚至还会招致他们的谩骂与仇恨。麻木自私的人们有意无意间，成了虐杀英雄的刽子手们的助威观众乃至帮凶。历史过了几十上百年甚至更久远，当后来的人们终于明白英雄当时为之牺牲的伟大意义时，英雄和他曾为之奋斗的那个时代以及那时代的愚昧大众，早已不知埋没何处了。
书中、影视中的英雄，总是果敢豪迈，潇洒爽朗，让人心生敬慕，回肠荡气。他们豪气冲天，壮怀激烈，声震天地，业感鬼神。他们即是生不见人颂扬，死后很快会誉满天下，声振寰宇。假如他们功成身在，更是日日裹挟在鲜花与掌声之中，接受人们献给他们的无尽赞美诗。生活里，因某个突发事件涌现出的英雄，极易享受如此厚待。那些把毕生精力乃至生命投入在人们永久福祉建立的英雄们，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他们所从事的事业和工作性质，不会有黄继光、董存瑞那般刹那间由凡体升华为英雄的可能，没有即刻给人带来一桌丰盛宴席般的急功近利。他们需要的是流水对河床一般的慢慢冲刷，蜜蜂筑巢酿蜜一样的过程积累，母亲乳养婴儿成长殷殷耐心，他们在奋斗过程中随时可能遭遇到失败而前功尽弃。因此，便有了丹柯献出生命给大家带来幸福却不被大家颂扬与纪念的冷酷，夏瑜献出了生命却没有给大家带来既得幸福而不被大家理解更谈不上歌颂缅怀的悲剧。
生活里从来不缺少英雄。历史长河里浪花飞溅，英雄辈出。人类天性里，天生就有敬仰英雄、学习英雄、努力把自己锤炼成英雄的情怀。而英雄的产生和成长，尤其需要适合他成长成熟的时代土壤，需要更多的人具有英雄般的赤胆忠心。只有这样，英雄才能应时而生，健康成长。
令人惋惜的是，英雄成长的道路总是坎坷曲折甚至十分黯淡。丹柯容易吗？夏瑜容易吗？生活里的许多英雄，生前身后遭遇到的是是非非，还少吗？人类演化至今，难道走进了不能辨识英雄、不愿珍惜英雄的误区了吗？或者说人类如今真成了不善于或者不喜欢区分英雄与奸贼的动物群体了吗？
令人生愤的是，许多被国家、民族、人民早已定性的人民英雄们，如今备受质疑、诋毁、谩骂、否认。
有人质疑邱少云不可能承受得住烈火焚烧，有人质疑黄继光不可能堵得住枪眼，有人质疑雷锋不可能一直做好事，有人质疑毛岸英去朝鲜另有所图，有人质疑南京路上好八连不可能身居闹市一尘不染，有人质疑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一生不可能无可观积蓄或者积蓄不可能那么少，有人质疑解放军血战上海不可能为了保护市内主要建筑群落不使用重型武器导致伤亡人数成倍增加。
有人诋毁狼牙山五壮士偷吃老百姓红薯，有人诋毁朱、毛二位人民领袖井冈山时期打劫民众，有人诋毁新中国立国之后没干过一件利国利民好事，有人诋毁人民英雄纪念碑是杀人纪念碑，有人诋毁毛岸英、邱少云烈火焚身是挂炉烤鸭，有人诋毁志愿军战士在朝鲜侵犯朝鲜人民利益，有人诋毁文坛巨擘郭沫若说毛泽东赛过亲爷爷，有人诋毁毛泽东私生活荒淫糜烂，有人诋毁周恩来不讲原则唯毛泽东之命是从，有人诋毁朱德总司令文韬武略诸般不行。
有人谩骂人民英雄不是英雄而是杀人魔王，有人谩骂共产党对国家民族无功尽过，有人谩骂新中国实行社会主义制度限制人性发展，有人谩骂公有制是无原则吃大锅饭，有人谩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没有基本人性，有人谩骂国有企业是粗暴的国家垄断行为，有人谩骂遏制资本野蛮生长是打压民营企业，有人谩骂中国反击美国是不尊重民主人权。
这些人从来不提旧中国任人宰割受尽屈辱的历史，从来不承认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推翻帝官封三座大山使中国真正站立起来的伟大功勋，从来不承认为了国家民族英勇牺牲的人民英雄们的伟大贡献，从来不感恩革命先烈们为了国家民族的流血牺牲，从来不承认新中国对中华民族建立的不休业绩。
历史早用铁的事实证明了并将继续证明，没有新中国建立前后共产党领导下的无数英雄人物的流血牺牲，就没有今天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身份、话语权、重大影响、举足轻重作用 。共产党领导下的英雄群体，是有史以来最完整、最系统、最具代表性的人民英雄群体，他们是中华民族史册上永远的大英雄、真英雄、超级英雄。
在中国共产党的英雄序列里，称为英雄的多是人民英雄。唯有人民英雄，才最具历史价值，最有历史意义，最值得人民敬仰怀念、讴歌赞美。
古人说的英雄不问出处，必须辩证看待。这里的出处，多指英雄成名前的身份、地位、曾经的历史、既往的作为。“出处”之说，应该这样理解：达官显贵可以成英雄，凡夫俗子也可成英雄；元帅将军可以成英雄，普通列兵也可成英雄；武功高强之人可以成英雄，素无拳脚功夫之人也可成英雄；堂堂男儿可以成英雄，纤弱女子也可成英雄；血气方刚的青年可以成英雄，皓首白发的老人也可成英雄；成人可以成英雄，孩童也可成英雄；文韬武略兼备之人可以成英雄，引车卖浆之辈也可成英雄；征战沙场的军人可以成英雄，打柴种地的民众也可成英雄。英雄看的不是出身、不是身份、不是地位、不是权力，不是财富，英雄看的是贡献、是业绩、是质地。
英雄，有一举成名的，有长期奋斗逐步赢得的；有骨子里充满英雄情结的，有念动之中瞬间升华的；有先弱后强的，有前后一致的；有不为英雄誓不罢休的，有临机而发突然成就的；有自觉自愿的，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有因崇仰英雄登堂入室的，有遭遇变故偶然生发的。
其实，民众对英雄的要求并不苛刻。即便你以前做过有害人民的事，只要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为国家、民族、人民勇立新功，人民依然会认可你英雄地位与身份的。英雄并非干了惊天动地大事以后才可命之为英雄，举凡在凡俗岗位上勤勤恳恳做出不平凡贡献者，均可以英雄之名称之。在社会主义中国，许多英模人物并非高级领导，也非将军元帅，他们多是普通一兵。因为他们在工作岗位上克尽职守，不计名利，忘我奋斗，无私奉献，国家与人民高调称之为英雄。雷锋、王进喜、陈永贵、王杰、欧阳海、史来贺、麦贤德、任羊成、时传祥、张秉贵、李向群等，都来自平凡岗位，都在平凡岗位上做出了力所能及的不平凡贡献。他们都当之无愧地被誉为时代英雄，大众楷模。他们身上，起码得出这样的结论：英雄并非高不可攀，人人皆可为之。
英雄，某些时候还是必问其出处的。为极少数人流血牺牲的人，为利益集团殒身丧命的人，为黑恶势力充当打手的人，为盘剥欺压人民之人公然张目之人，为自私自利者摇旗呐喊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也不管他影响多大，不仅不配称为英雄，而是遭人唾弃的罪人。他们根本走不进人民认可的英雄谱系之中。
一句话，是真英雄，心里必须装着国家、民族、人民，必须完全彻底地为人民服务。否则，一概摒弃于英雄行列。
今天，当天安门广场被人辱骂为屠杀者广场时，当人民英雄纪念碑被污蔑为杀人纪念碑时，可想而知，那些为了国家、民族、人民献身的英烈们，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那些曾经无恶不作的内外敌人会如何喜极而狂，感激涕零？
中华五千年文明，筚路蓝缕，一路坎坷，绵延至二十一世纪今天。丰厚甘醇的民族文化乳汁，对华夏儿女哺育濡染的使命，难道在改革的春天里，让卖国枉法的秦桧站起来，让精忠报国的岳飞倒下去？让臭名昭著的汪精卫摇身一变，走进民族英雄序列？历史走到今天，真走进了“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混乱之境？
没有英雄出现的国家与民族是可怜可悲的，有了英雄而不知拥戴、爱护反叠遭诋毁、谩骂、栽赃的国家民族是绝没有生存希望的。如不及时矫正，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和民族，真就成了郁达夫先生所说的“奴隶之帮”和“生物之群”了。
世道不公，英雄辈出；世道大同，无需英雄。英雄诞生的土壤，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上依然存在着压迫、剥削、战争、黑暗，一旦把这些全部铲除干净，英雄才算真的完成历史使命，可以拂衣而去，深藏功名了。
当下，我们生存的世界还处于需要英雄、呼唤英雄、也诞生了英雄的时代。每一个秉持正义之人，都应该珍惜英雄、爱护英雄、赞美英雄、成为英雄，使众多英雄在适宜其成长的环境中，努力完成历史赋予他们的神圣使命。
2012-2-18
【文/伏牛石，红歌会网专栏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