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 “铁头”被捕：打假的尽头是敲诈？

　　近日，有博主爆料网红“铁头惩恶扬善”（以下简称“铁头”）、“铁拳”等多名“打假”博主被抓。

　　8月27日，一张杭州市公安局滨江区分局的扣押决定书在网络上热传，证实“铁头”已被杭州警方羁押。

　　事件登上热搜后，@平安滨江 发布警情通报披露了案件细节：

　　至此，“铁头”团队悉数落网，整件事情透露着极其怪异的讽刺感。

　　首先，我们来盘点一下“铁头”的成名过程。

　　2023年3月起，“铁头”陆续在短视频平台发布多条打假视频，涉及三亚海鲜市场宰游客、金镶玉抽奖骗局、老年保健品骗局等多个案例，为其迅速积累起数百万粉丝；

　　2023年8月，“铁头”举报新东方违规补课，导致其口碑迅速两极分化，其直播带货遭遇网民“狙击”，随后宣称的要死磕衡水中学也没有了下文；

　　2024年1月，“铁头”在直播时自爆其PC经历，引发网友举报和抵制，随后，“铁头”被全平台封禁。

　　2024年6月1日，“铁头”自曝带领带领团队的许某某、蒋某某在靖国神社石碑上撒尿，并用红色油漆涂上英文“厕所”两字。

　　许某某负责拍摄视频，蒋某某出面购买了油漆等物资。铁头和许某某在干完此事几个小时后，连夜乘坐飞机回到了中国，而滞留日本的蒋某某则被逮捕。随后，铁头团队在国内发布了撒尿和涂鸦的视频，将此事演变成国内外都关注的政治抗议事件，赚足了一波流量……

　　有人用“抽象”一词来形容“铁头”，笔者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了。网络用语中的“抽象”一词往往用来形容那些“外在表现神经质、行为逻辑难以捉摸”的视频博主。

　　遍观网红“铁头”一路走来的行为，的确非常“抽象”。

　　“铁头”一开始的打假海鲜市场、抽奖骗局、保健品骗局这些行为，都是“打假博主行业”正常套路，可谓名利双收，既为其在网民中积累了“打击不良商家、净化市场”的正义口碑，又能够迅速涨粉，然后自己直播带货。

　　然而，“铁头”偏偏要去举报新东方、碰违规教培。这件事表面看来是迎合了“双减”的大政方针，实则是两边“不讨好”，一方面作为庞然大物的“新东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商贩，另一方面打击教培无疑把那些要“卷孩子”的城市中产家庭得罪完了，这个群体本来是“铁头”的衣食父母、消费主力。

　　更为抽象的是，“铁头”早不带货晚不带货，偏偏在举报完新东方、引发巨大争议之后开始带货，能不翻车吗？

　　带货出师不利的“铁头”，接着又放狠话要打衡水中学、打东方甄选，这属实“自不量力”了。

　　急于成功的“铁头”愈挫愈勇，开始高强度直播，为了引流就在直播间里分享自己的PC往事，最终喜提全网封杀。

　　在试图“复活”没能成功之后，“铁头”团队也开始了矩阵运营，养出了“铁拳”等小网红。

　　然而，短视频平台的流量红利期已经过了，再想通过打小商贩恢复到“铁头”在去年上半年那种风头无两的场面并不容易，而打商业“巨头”的假，他们又打不赢。

　　于是，“铁头”团队开始铤而走险，将打假的目标瞄准了黄金店。

　　打假黄金店，原本是一打一个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急于“变现”，直接搞起了敲诈。

　　例如“铁拳”打假安徽芜湖一家黄金店，在黄金回收过程中利用遥控电子秤“短斤少两”，这早就是行业里公开的秘密，就看顾客自己是否警惕。

　　当时铁拳报警后反被约谈了五个小时，背后的真相显然不简单，而当地市监局的通报也耐人寻味，明明是欺诈行为，经过调解就成了“民事纠纷”，双方还达成了和解。

　　所谓“达成和解”，难道不是已经从商家那里要到了“赔偿”吗？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7月25日，就有网民视频爆料：铁头在上海淮南市场某金店进行打假行动，并且在争执过程中躺到地上。

　　据网络博主的爆料，事情的起因是“铁拳”号称花费13886元在这家金店买了一口价黄金，共18克，店家宣传的金价是618元一克，这算下来应该是11088元。

　　于是，铁头带着团队气焰汹汹地来到金店打假，亮出自己的大网红身份，要挟商家给他30万赔偿。商家直接选择报警，铁头团队趁机溜走。

　　爆料博主还给出了商家的朋友圈，显示铁头、铁拳因寻衅滋事被拘留。

　　不过，铁头等人很快又被放了出来。

　　据另一名打假博主爆料，铁拳最后一次露面是在8月20日打假某二手车市场过程中被警方带走的。看来是在5月份，铁头团队敲诈另一名带货主播时，被坐实了敲诈的犯罪证据。

　　@平安滨江 发布的警情通报中提到的“薛某”就是“铁头”团队的小网红“铁拳”，而下图中用手机摄像的铁头“跟班”许某某，应该就是跟随“铁头”去靖国神社拍摄视频的那个许某某。

　　今年5月薛某、许某某打假某带货主播画面

　　应该说，“铁头”从2023年3月在短视频平台横空出世，一开始就是带着挣钱的目的来打假，只是他的做法过于“抽象”，最终又一次把自己“送进去”。

　　网民查到的公开信息显示：

　　董某明，网名“铁头”，1987年出生于浙江省岱山县，XX文化，无业。因犯开设赌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三个月，并处罚金四万元;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四万元。2017年5月23日刑满释放。

　　而“铁头”团队的“铁拳”（薛某），同样有盗窃、PC的刑事犯罪前科。不仅如此，“铁拳”刚被培养成小网红，就被举报出轨女粉丝。

　　不过，任何人也无法因为“铁头”甚至整个“铁头”团队过于“抽象”，而认定他打假就打错了，无论是那位把她送进去的带货博主，还是“铁头”团队曾经打假的对象——海鲜市场宰客、抽奖骗局、金店遥控电子秤……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呢？只能说这个“市场”本身就很“抽象”。

　　所以，“铁头”并不是他自诩的“惩恶扬善”，而更像是在“以恶治恶”。

　　坑蒙拐骗、假冒伪劣自40多年前就已经随着私有经济复活，老百姓苦“市场之恶”久矣，这是他目的不纯的“打假”还能获得那么多人支持的根本原因。

　　然而，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以恶治恶”，毕竟“铁头”们打的全是“小恶”，真正的“大恶”，他们打不动甚至不敢打。

　　“铁头”最终因为敲诈勒索进去了，这是他罪有应得。但是，也不必把他的“打假”说的一无是处。毕竟，监管部门如果真的能够净化市场，早就没有“铁头”们存在的土壤了。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