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队企业，经历3个阶段，您知道吗？

　　人民公社，工农商学兵相结合。

　　1958年7月正式提出，由农业高级合作社转型升级而成。

　　1959年底，全国99%的农村，都完成人民公社化，全国74万多个农业合作社，合并成26000多个人民公社。【1】

　　因单个公社体量过大，给管理带来难度，造成了若干问题，后来又拆分了部分公社。

　　根据薄一波回忆录记载：

　　“根据中央农村工作部1961年9月6日报告显示，经过调整，当年全国农村人民公社总数55682个，比调整强前增加30478个;大队708912个，比调整前增加225098个;生产队4549474个，比调整前增加1561306个。”【2】

　　1984年，人民公社解体。

　　但是人民公社鼓励农民办工业，推动我国社队企业发展，孵化乡镇企业迸发，促进城乡均衡发展的历史意义，并没有烟消云散。

　　这篇文章，我们来聊聊社队企业的发展史。

　　人民公社办工业，主要经历三个大阶段：第一个阶段，1958年至1965年，这是社队企业初次探索阶段;第二个阶段，1966年至1976年，这是社队企业伟大实践阶段;第三个阶段，1977~1984年，这是社队企业蓬勃发展阶段。

　　我们逐条讲解分析。

　　第一个阶段：1958年至1965年。

　　1958年~1961年是人民公社初创期，也是社队企业的草创阶段，开始农村办工业的初次探索。

　　1958年12月6日，毛主席亲自起草和审阅了《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的决议》，该文件明确指出：

　　“公社工业的发展不但将加快国家工业化的进程，而且将在农村中促进全民所有制的实现，缩小城市和乡村的差别。”

　　“应当根据各个人民公社的不同条件，逐步把一个适当数量的劳动力从农业方面转移到工业方面，有计划地发展肥料、农药、农具和农业机械、建筑材料、农产品加工……等重轻工业生产。”

　　“人民公社的工业生产，必须同农业生产密切结合，……又要为国家的大工业和社会主义的市场服务。”

　　“在生产技术方面，应当实行手工业和机器工业相结合、土法生产和洋法生产相结合的原则。”【3】

　　在毛主席“人民公社必须大办工业”的精神感召下，全国各地的人民公社掀起了大办社队工业的热潮。

　　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显示：1959年底，全国农村陆续建立了70多万个小工厂，从业人员达500万人，产值超过100亿元，占当时全国工业总产值的10%。【4】

　　这些社队企业，主要以小农机厂、小化肥厂、小冶炼厂、小石灰厂、小砖瓦加工厂等为主，时称“小、土、群”。

　　由于公社干部缺乏办工业的经验，难免会出现过“左”的情况，加上当时总条件还不成熟，导致社队企业发展并不顺利。大部分人民公社，经过短暂亢奋之后，都没有余力持续发展社队企业。

　　1961~1963年，为国民经济调整时期，社队企业发展也迎来重大调整，全国范围内出现了社队企业大面积萎缩的局面。

　　根据《1949~1984中国工业的发展统计资料》统计显示：

　　1961年全国社队企业4.5万个，年总产值19.8亿元。1962年全国社队企业2.5万个，年总产值7.9亿元。1963年全国社队企业1.1万个，年总产值4.2亿元。1964年全国社队企业1.1万个，年总产值4.6亿元；1965年全国社队企业1.2万个，年总产值5.3亿元。【5】

　　可见，当年经济调整力度很大，对社队企业发展冲击很大。

　　调整，并不代表完全放弃，而是必要的优化。

　　任何时代的经济政策调整，都是一次大浪淘沙的过程，有的会被时代之浪冲走淘汰，有的会在时代之浪中沉淀下来。

　　社队企业亦然。

　　它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历史面前。

　　在手工业和工业基础较好的地方，比如河南的回郭镇、江苏的南通、常州、镇江、无锡，广东的佛山、顺德、中山等地人民公社，并没有完全放弃社队企业，而是根据自身情况做了些调整，该办的加工厂还在办，只不过变得低调起来。

　　社队企业，作为新事物，它充满生命力。

　　大跃进时期，人民公社大办工业，受当时“三高五风”的影响，加上地方干部缺乏经验，产生了部分损耗。但为70年代社队企业快速发展提供了宝贵经验。

　　我们需要辩证地看，不要一棍子打翻所有的人和事。

　　正如毛主席所说，“错误是正确的先导”。

　　关键在于，我们怎么去宣导和引导。

　　事情往正面的方向宣传引导，就会变得越来越光明;事情往负面的方向宣传引导，就会变得越来越阴暗。

　　第二阶段：1966年至1976年。

　　这是社队办工业的伟大实践阶段。

　　人民公社，经过毛主席优化调整之后，进入有序发展状态。

　　《农业六十条》颁布执行之后，表明人民公社管理抓住了主要矛盾，让很多谜团一样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终结了人民公社初期的“两个平均主义”，即生产队与生产队之间的平均主义，生产队内部人与人之间的平均主义，杜绝任何平调行为。

　　确定了“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公社结算体制，保护了生产队的基本利益，极大提高了社员的积极性，还停办了公共食堂。

　　落实了人民公社政策法规的具体细节，让许多事情有法可依、有据可循，开始从人治向法治方向转变，日常管理更规范科学化。

　　1963年之后，人民公社施行的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那些污蔑人民公社吃大锅饭、磨洋工、效率低的，都是历史半桶水，根本就不了解历史真相。

　　1965年后，部分富庶地区的人民公社，生产队内部有了一定的积累，加上农业生产效率大幅提升，农村剩余劳动力开始大量出现，促使部分公社开始想办法创收，又开始偷偷摸摸地搞起了各类小加工厂。

　　1966年5月7日，毛主席在批阅林帅报送的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的报告》之后，给林帅写了一封回信，信件内容被称为“五七指示”。

　　毛主席在信中明确提到：

　　“农民以农为主（包括林、牧、副、渔），也要兼学军事、政治、文化，在有条件的时候也要由集体办些小工厂，也要批判资产阶级。”【6】

　　“五七指示”，为农村大办社队企业，提供了政策指导和政治护航，人民公社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办工厂、办企业。

　　这一次，同上一次有些不同。

　　上一次，完全是国家行政力量主导的，是从上而下地办社队企业，当时大部分人民公社办工业的条件还不成熟，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这一次，国家政策和农民创收不谋而合，既有自上而下的政策支持，又有自下而上的创富诉求。部分致富心切的社队，为了提高社队收入，已自发搞起了各类小加工厂。

　　政策放宽了，没有政治包袱，许多社队就可以放开手脚搞工业，胆子也大了起来，步伐也快了起来。这是七十年代社队企业蓬勃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1969年，江苏省江阴县华西大队在吴仁宝的带领下，利用四间旧房子，在村里办起了一个小五金加工厂。

　　主营业务是维修农机具。

　　当年就赚了5万块钱，干部和社员一看，这比种地划算多了，从此对办工厂比较上紧。

　　政策放开了，吴仁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带领村民又陆续创办了其他工厂，到了1976年，华西大队工副业达28.2万元，已占全年总收入的54.4%，集体积累达60万元。

　　这个时候的华西大队，并没有声名鹊起，它第一次被国务院点名嘉奖的时候，已经是1979年的冬天。

　　华西大队是全国农村创办工业的先行者之一，也是农村发展集体经济的经典案例之一，更是农民共同富裕的历史缩影。

　　到了1970年，全国社办企业恢复到4.5万个，产值上升到26.6亿元。【7】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农村大办工业，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当时，农村办工业最有名气的人民公社，并不是江苏的华西大队，而是河南省的回郭镇人民公社。

　　1966年，回郭镇公社充分利用当地能工巧匠的人力资源优势，办起了机械厂和化工厂，当年投资，当年盈利。

　　尝到办工厂的甜头后，回郭镇公社先后投资办起了化肥厂、棉纺厂、铸造厂、砖瓦厂、电器厂、第二化工厂等企业。

　　截至1974年底，回郭镇公社建有社队企业70多个。

　　其中，公社办了氮肥厂、磷肥厂、水泥厂、农机修造厂、化工厂等10多个工厂;大队办了造纸厂、砖瓦厂、纺织厂、镀锌厂、农产品加工厂等64个工厂。

　　根据回郭镇政府留存史料记载：1976年，回郭公社社队企业达83个，职工人数达4843人，工业总产值2060万元。【8】

　　1975年10月1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以《伟大的光明 灿烂的希望》为题，转载了《河南日报》采访回郭镇公社的调查报告，并在社论中指出“回郭镇公社为中国农村经济发展找到了康庄大道”。

　　媒体报道之后，回郭镇公社成为全国各地公社争相学习的榜样，对费孝通笔下的“苏南模式”有深刻影响。

　　1970年~1976年，社队企业在全国范围内遍地开花，发展势头强劲，增长速度惊人。据《坚持正确方向，办好社队企业》统计显示：

　　1975年全国已经有90%的公社和60%大队，都办起了自己的企业，共计81.8万个，产值215亿元。

　　1976年底，全国社队企业已发展到111.5万个，工业产值达到243.5亿元。

　　到了1977年，全国已经有93.6%的公社和76.6%大队，共计139万个企业，产值391亿元。【9】

　　这个阶段，社队企业迎来井喷式发展。

　　这说明什么?

　　充分说明我国农村人民公社发展进入正常发展轨道，农村出现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为农村大办工业提供了劳动力基础。

　　也说明这个阶段，我国城市工业化也取得长足发展，为农村大办工业提供了技术基础。

　　第三阶段：1977到1984年。

　　这是社队企业蓬勃发展阶段。

　　这个阶段，在国家政策持续支持下(财政补贴)，社队企业的数量、规模和产值均得到大幅增长。

　　社队办工厂，成为农村发展的必修课，社队企业在全国各地如春笋般拔地而起。

　　1981年8月20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文章——《在调整中办好社队企业》，其中讲到当时社队企业发展情况：

　　“1980年底，全国有社队企业134万个，从业人员3050万人，总收入614亿元，比1979年增长了22%，创造的收入占农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经济总收入的34%。”【10】

　　社论还犀利指出：

　　“实践证明，社队企业能够拾遗补缺，充分利用和发展地方资源;能够广开就业门路，就地安排剩余劳动力;能够巩固和壮大集体经济，增加社员收入”。

　　这三点，总结得很精辟，实事求是。

　　过去的事情，我们或许淡忘了，现在的事情，我们肉眼可见。

　　以广东小榄镇为例，小榄是中山市制造业最发达的镇区之一，也是全国排名前百的工业名镇。当地既有大量的民营企业，也保留了很多村集体企业或村集体组织，村民每年都有固定分红，比一次性卖地分钱更有可塑性。

　　我们再来看国家统计局的数据。

　　“到1983年，全国社队企业数突破500万家，共吸收农村劳动力3235万人，总产值为1017亿元，年均增长速度为21%。”【11】

　　当时，就全国范围内来讲，江苏省的社队企业数量和产值均位列第一。

　　1980年，江苏省共有社队工业企业5.9万个(其中社办厂2万个，队办厂3.9万个)占全省工业企业总数的83%，务工社员312万人，占农村劳动力的15%，占全省工业企业职工总数的50%。社队企业产值为107.7亿元，占全省工业总产值的24%。

　　到了1984年，江苏省社队企业实现总产值259.12亿元，约占全省工业总产值的33%。【12】

　　这个雄厚的社队工业基础，后来直接孕育出了闻名全国的“苏南模式”，推动了当地乡镇企业的高速发展。

　　全面改开之后，乡镇企业蓬勃发展，先后出现了“苏南模式”、“温州模式”、“闽南模式”、“珠江模式”等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区域经济发展排头兵，成为全国各地争先学习的标杆和榜样。

　　时隔几十年，在市场经济的洗涤下，以农村集体经济为主的“苏南模式”和“珠江模式”，相比之下优势更为明显，当地农民富裕程度很高，城乡发展也较为均衡，基本实现了共同富裕。

　　而以个体经济为主的“温州模式”，则出现严重的两级分化现象，富的太富，穷的太穷，并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和大多数人的利益。

　　历史证明，在农村发展集体经济是真理，是唯一正确的科学发展之路。

　　而开启真理的人是毛主席。

　　1984年，人民公社正式解体，国务院发布4号文件，将社队企业正式改称为“乡镇企业”。

　　这个阶段，社队企业气势如虹，历史也迎来了新的拐点。

　　很多村集体企业，在改制的过程中变成了民营企业，这就是90年代我国乡镇企业突然就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根本原因所在。

　　有些人说，社队企业吃大锅饭，都是小作坊小工厂，企业效益很差，很多都濒临破产，是通过改制盘活工厂，让工人农民有碗饭吃。

　　这个观点，值得辨证分析一下。

　　实事求是讲，1984年之后，社队企业集体改名变成乡镇企业，有部分乡镇企业，后来通过改制变为民营企业，在企业主的努力下，变成了超级大企业，甚至变成了千亿级的上市公司。

　　例如美的集团、海天集团、福耀玻璃集团、纳爱斯集团等，它们的前身都是当地的社队企业。

　　这些案例，只能说明企业创始人敏锐抓住时代红利，个人经营有方，财运亨通罢了，并不能说明社队企业效益差。

　　民营企业富的是个体，是少数人的财富;而社队企业富的是集体，是多数人的财富，二者的性质完全不同。

　　当年效益差的社队企业肯定有，但绝对不是全部效益差，也有很多效益很好的企业，苏南地区的社队企业就是现实案例。

　　我们不能以偏概全，更不能睁眼说瞎话对不对?

　　客观地讲，每个时代、每个国家、每个地区，都会有效益好和效益差的企业，美国、法国、德国、日本、韩国、印度、巴西等国家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同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没有必然的联系。

　　这是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

　　人民公社兴办企业，经历了三个阶段，推动我国乡村工业的大发展，对城乡均衡发展，丰富社会商品供应，解决农民就近就业，实现人民共同富裕作重大出贡献。

　　从社队企业发展轨迹来看，正好验证马克思主义者的一个哲学观点，“人类社会的生产活动，是一步又一步地由低级向高级发展”。为此，我们对人民公社历史的认识，也要有这种发展的观点。

　　要看到人民公社的进步方面，要看到人民公社的生产力处于不断提高的状态，要看到社队企业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变化和发展。

　　人民公社前期，农村产业比较单调，可想象的空间不多。人民公社后期，随着农村业态的丰富，开始逐步迸发出活力。

　　这就充分诠释一个道理，农村想要发展起来，光靠单纯的种田耕地是不可能发达的，需要农业、工业、旅游、互联网多元化发展才行。

　　以史为鉴，可以振乡村。

　　看看现在的农村，才知道毛主席的目光长远，他的伟大超越了凡夫俗子的浅层认知，也超越了官僚主义的政治哲学范畴。

　　——谨以此文纪念毛主席诞辰132周年!

　　注释:

　　【1】《关于人民公社若干问题决议》

　　【2】《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薄一波，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3年版，第921页

　　【3】《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1》，宣讲家网，中共北京市宣传部主管，北京市社科院主办

　　【4】国家统计局官网：《之六：乡镇企业异军突起》，1999年9月18日

　　【5】《1966-1976中国国民经济概况》，陈东林/主编，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15页

　　【6】《毛泽东年谱1949~1976》，第五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585页

　　【7】《当代中国的乡镇企业》，当代中国出版社1991年版，第48页

　　【8】巩义市人民政府回郭镇官网

　　【9】《坚持正确方向，办好社队企业》，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社队企业调查组编，农业出版社1979年6月版，第1页

　　【10】《论社队企业》，农业部人民公社企业管理总局，中国社队企业报社编，1982年版，第155页

　　【11】国家统计局官网：《之六：乡镇企业异军突起》，1999年9月18日

　　【12】《论社队企业》，农业部人民公社企业管理总局，中国社队企业报社编，1982年版，第1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