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大师课
引子
荒山野岭,荆棘丛中,一老者头枕乱石而眠。中秋将至,山中野风带寒,老者却沉沉酣睡。空中有一群大雁南飞,发出了咕咕嘎嘎的叫声才把老汉叫醒。他坐起身来,伸手从身旁的石缝里摸出个酒葫芦,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放声唱道:
朽木一根顶华盖,
日精月华修行来。
转瞬丢失身边车,
十二点标去复还。
芳草夕阳雁阵在,
语出五口不靠边。
那歌声苍凉之中带着坚毅,被秋风送上了半空,在旷野久久回荡。
有土地从一旁闪过,叩问:“不知先生何方神圣在此落脚,是神是鬼请报上名来,小神好按规制款待。”
那老者答道“吾非神亦非鬼。适才六句七言古诗已经说得分明。不去自解却来问我,岂有此理?有大师封我为国王。尽管君臣民皆一人,我也得经营好我的领地。刚才有鸿雁传信,说有人在我的领地搞事情。我得去查看一番。不劳你款待了,我这就走。”
说话间那老者倏然御风而去。
正文
文学象牙塔殿堂,金碧辉煌。高台中央,镶金嵌银缀宝石的宝座上坐着一位大师,胖头眯眼,晃动着腮帮肉,身着黑色燕尾服,前凸后凹,正在口若悬河地上文学大师课:“放眼世界文学史,大凡有独特风格的作家,都有自己的一个文学王国。我就创立了一个神秘的王国,我就是国王,并已经得到了西方教皇的册封。在我的面前,从1949年到1979年这30年来形成的文学观念土崩瓦解,作家的思想真正得到解放了!因此,我亲爱的粉丝们,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跟随着我去建立属于你们自己的文学王国,成为文学王国的国王!”
哗——全场掌声雷动,呼声如潮。
“文学是吹牛的事业,但不是拍马的事业,骂一位小说家是吹牛大王,就等于拍了他一个响亮的马屁。当小说家妄图把他的创作实践‘升华’成指导创作实践的理论时,当小说家妄图从自己的小说里抽象出关于小说的理论时,往往就陷入了尴尬的两难境地。当然,并不排除个别的小说家,能写出确实深奥的理论文章,一般地说、理论越深奥离真理越远。对大多数小说家而言,小说的理论就是小说的陷阱。小说理论开始时与小说家毫无关系,也与绝大多数读者没有关系。小说的理论产生于阅读,小说理论的实践是创作。最纯粹的小说理论只具备指导阅读和指导创作这两个功能,但现代的或者是后现代的小说批评,早已变成了批评家们炫耀技巧、玩弄词藻的跑马场,与小说批评的本来意义剥离日久。横行霸道的新潮小说批评早已摆脱了对小说的依存关系,并日渐把小说变成批评的附庸,这种依存关系的颠倒,使小说理论与小说创作变成了几乎互不相干的事情。小说已变成新潮批评家进行技巧表演时所需要的道具,这种小说批评的强烈的自我表演欲望和小说创作渴望被表演的欲望,就使得部分小说家变成了跪在小说批评家面前的齐眉举案的贤妻,渴望被批评,渴望被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