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篇系列小说之二十五篇 义犬

　　周日上午，踏着一路的花香，小龙和爷爷到书城看书，这是他爷孙俩多年养成的好习惯。

　　从手扶电梯上楼，一阵书的清香扑面而来。放眼望去，一排排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满了书。看书的人很多，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小龙拉着爷爷径直往诺贝尔文学奖专柜走：“爷爷，我今天要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

　　“川端康成。听说过吗？”

　　“哦～～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了？”爷爷觉得奇怪。

　　“连他你都知道，难道你真的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小龙也觉得奇怪。

　　“傻小子。”爷爷又捋了捋胡子，“他就是在我知青下放那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你说我这个书虫能不知道吗？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对他感兴趣的。”

　　“我们老师说的。他的书有拔茅开窍之功效。”

　　“哈，”爷爷宋老头没忍住笑出声来。小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轻地“嘘——”了一下。

　　宋老头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说：“你们老师真会撰词，啥叫拔茅开窍啊？”

　　“没听说过茅塞顿开吗？老师说心智被茅草堵住了就会愚钝。拔掉茅草就开窍了。”小龙一板一眼地解释起来。

　　“真有你们老师的。川端康成真有那么厉害？”

　　“真有啊！”小龙睁圆了眼睛，“老师说，有个小说大师，当过兵，还去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过，可他深入工厂和农村体验生活之后还是不知道小说该写什么，怎么写。有一天，他读到了川端康成的《雪国》，一下子就茅塞顿开了。原来狗也可以进入文学，热水也可以进入文学!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为找不到小说素材而发愁了。川端康成小说中的一句话就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川端康成的秋田狗唤醒了他：从此以后，当他写着一篇小说的时候，新的小说就像急着回家产卵的母鸡一样，在他的身后咕咕乱叫。一下子就成了文学大师。”

　　“哈哈哈……”宋老头放声大笑起来，周围的人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小龙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愣在了那里。宋老头自己意识到失态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目光向周围的人表示了歉意。周围的人又埋头看书了。宋老头一边拉着小龙往外走，一边小声说：“我们去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下。”

　　宋老头要了两杯拿铁，两块蛋糕，一边品尝着一边对孙子小龙说：“给你讲个《义犬》的故事吧。”

　　“这还用你说？《聊斋》里的，谁不知道啊？”

　　“犬还是那条犬，可故事不一样了。保准你没听过的。”

　　小龙用纸巾擦了擦嘴：“又是你瞎编的呗。”

　　“是我写的，但绝对不是瞎编。你听好了。”宋老头比手画脚地侃侃而谈起来：

　　蒲松龄原本是苦行僧转世，死后成了逍遥仙，游遍了人间胜境名刹、界外仙山琼阁。这一天他正踏着祥云行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一阵狗叫，心中暗想：“我与二郎神素无往来啊，哮天犬为何此刻吠我？”转身一看，原来是《聊斋志异卷五》中的义犬，就问：“你怎么不跟随着主人却跑到我这来了？”此义犬也修炼成仙了，他摇了摇尾巴化为一位翩翩少年回答说：“前几日我在人间行走，得一奇闻，与您有关，特来相告。”

　　蒲松龄淡然一笑：“我离开尘世已整整307年了，难得还有人记得我。”

　　“岂止是记得您。有时兴文豪还说要拜您为师，以聊斋为范本写百篇志异故事新编呢。”

　　“惭愧惭愧。我那都是些田夫野老之言岂可为训？何必褐衣绣锦岂不玷污新秀？”

　　“我倒以为新编未尝不可。只是有他有一说吾未可解。”

　　“哦，是何一说？愿闻其详。”蒲松龄似乎也来了兴趣。

　　“他说他童年时期读得最早的就是您的小说。可后来又说是读了东瀛川端康成的《雪国》方知狗可写入小说，难道您《聊斋志异》中那么多篇写狗的小说他都视而未见？”

　　2022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