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传志|《失语女郎》第三场：医道尊严
第三场：医道尊严
临阳火车站出站口·傍晚·外
第一镜：迎接
夕阳给熙攘的车站镀上一层焦糖色的光晕，喧嚣的人声与广播声混杂，充满了浮躁的烟火气。
人物：
李静(29岁)，米白色风衣，身姿卓约，透出一丝高冷气质。
陈明哲(35岁)，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眼神沉静。
林晓薇(33岁)，表姐，衣着精致，神态略显娇贵。
李静站在出站出口，人潮在她身边分流。
她手中拿着一个素雅的印花布袋，里面是一小束向日葵。
她的视线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目标。
陈明哲与林晓薇随着人流走出，拉着行礼箱。林晓薇微蹙着眉，小心避开人群的碰撞。
李静
（扬起花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表姐，表姐夫！这边！
陈明哲望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林晓薇眼睛一亮，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快走两步上前。
林晓薇
（亲热地拉住李静的手）
静静！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还这么客气。
李静
（将花递到林晓薇怀里，自然地接过一件行李）
应该的。
林晓微（些许雀跃）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班了！
李静
（微笑着和陈明哲对了个眼神）
是啊！下个月上岗。
陈明哲（握住李静的手）
李静，谢谢你！
李静（老成地）
车就在外面，先送你们去酒店安顿。
李静转身引路，奥迪车钥匙在她指尖不经意地晃动，折射出一点冷硬的光。
【镜头掠过】
不远处，广场的电子屏幕上，“广道药业股价再创新高”的新闻格外醒目，与李静平静的侧脸形成对照。
【画面收束】
黑色的奥迪A3融入傍晚的车流，尾灯划出红色的光轨，驶向霓虹闪烁的、充满机遇与压力的城市深处。
第二镜“财富引擎”
场景：临阳医疗中心肿瘤科·晨·内
开场。肿瘤医生办公室。
张医生端着茶杯，热络地揽住陈明哲的肩膀，声音压低。
张医生
陈博士，赵院长是真器重你！一来就进医院的“财富引擎”。
另一同事凑近，语气带着试探性的神秘。
同事
听说您在省医院，门诊量前三，却待不下去了？……是不愿开大处方？
张医生急忙使了个眼色打断。
张医生（对同事）
慎言！
（转向陈明哲，堆笑）
陈医生是讲究原则，我们得学习。
众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镜头切】不远处，林晓薇正微笑着向一病人
递出名片，她胸口的副护士长名牌光洁闪亮。她与一位医生擦肩时，低声笑语。
林晓薇
王姐背的那款新品到了，回头一起去看？
陈明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色平静，目光却沉郁。
第三镜坚守
场景：医院走廊·日·内
林晓薇与陈明哲并肩而行。她划着手机，屏幕上是奢侈品包包的页面，伸到陈明哲眼前。
林晓薇
明哲，你看这包，院长太太就有一个。这里和省城不一样，你的处方……是不是也灵活点？我们不能总活在理想里。
陈明哲（脚步不停，声音平静）
治病，不该看风向。
林晓薇（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可我们要生活！要未来，你总得吸取之前的教训吧！
陈明哲停下脚步，看了妻子一眼，眼神掺杂一丝不妥协的倔强，转身推开了门诊室的门。
林晓薇看着关上的门，懊恼地转身。
第四镜：医者仁心
场景：肿瘤科门诊室·日·内
一对衣着朴素的父子。父亲面色蜡黄，儿子神情紧张。陈明哲仔细看着CT片。
陈明哲
（将片子放下，语气温和而沉重）
老人家，是肝癌晚期，而且已经转移了。
儿子（急切地）
医生，还能治吗？我们砸锅卖铁也治！
陈明哲（目光坦诚）
现阶段，积极的治疗很可能只是增加痛苦。我的建议是，回家，进行姑息治疗，用止痛药，让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有尊严。
老农（浑浊的眼睛望着他，喃喃地）
医生……是叫我……回家等死吗？
陈明哲（握住老人颤抖的手）
不，是回家……陪陪家人，比在这里折腾要好。
儿子看着父亲，又看向陈医生，搀起父亲，默默离去。
【场景三：病房里的议论】
地点：肿瘤科病房·日
（几位病友和家属在低声交谈。）
病人甲（压低声音）：
“新来的陈医生，开药是真轻啊……我这化疗方案，他调整之后，反应小多了。”
病人家属乙（点头）：
“是啊，听说他对经济困难的，还尽量用便宜有效的药。上次老李头没钱，他帮着申请了减免。”
病人丙（叹气）：
“这样的医生现在少喽……别的医生，都恨不得你把所有自费药、昂贵检查全做一遍。”
【特写】门诊室里，病人围着，陈明哲快速地在键盘上拍打。
第四场：医道尊严
裂痕
场景一：陈明哲家·夜·内
餐桌上气氛冰冷。林晓薇的新款手包与陈明哲的医学期刊并放。
林晓薇（试图缓和）
明哲，赵院长那个家庭健康项目……
陈明哲（目光扫过手包）
我们一定要用这些东西，来抬高自己吗？
林晓薇（瞬间被点燃）
那用什么！用你的清高吗？
陈明哲（抬起头，眼中是深深的陌生）
我怕……再这样下去，我要认不得自己了，晓薇，你帮我看看，我的脸？
林晓薇一时语塞。两人之间的裂痕，已清晰可见。
导火索：善意的误会
地点：陈明哲门诊室·日
场景二：陈明哲门诊室·日·内
老张被妻子搀扶着坐下，他骨瘦如柴，面色死灰。
陈明哲凝视着CT片，眉头紧锁。
陈明哲（声音低沉）
肝癌晚期，全身转移……已经失去所有积极治疗的意义了。
妻子（眼泪涌出）
陈医生，不能放弃啊！我们有钱……
陈明哲（诚恳地）
激进治疗只会增加痛苦，最终人财两空。回家，姑息治疗，是最大的仁慈。
【特写】妻子愣住，“人财两空”四个字在她耳中无限放大、扭曲。
画外音（妻子向在镇里工作的甥生哭诉）：
他说我们“人财两空”！他嫌我们穷，要我们回家等死！
场景三：赵永坤院长办公室·日·内
李静站在一旁，脸色焦急。行政主任将投诉信放在桌上。
行政主任
院长，病人家属投诉陈明哲医生拒绝治疗。
赵永坤（眉梢一挑）
念。
【画外音】响起老张妻子带着哭腔的控诉。
李静（急切上前）
院长！这是误会！我代我婆婆道歉，这信的确是个误会……
四赵永坤（抬手打断，冰冷的微笑）
你是刚上岗的李静护士吧？
李静点头。
赵永坤
错了李静。陈医生在剥夺一个家庭‘尽孝’的权利，否定一个病人‘求生’的价值。
（他拿起信，语气“慈悲”）
我们医院要维护人伦道德！
他拿起电话，按下拨号键，目光扫过李静惨白的脸。
赵永坤（对着话筒）
晓薇啊，有件事，先跟你通个气……
【特写】李静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审判
场景四：医院会议室·日·内
长桌两侧坐满医护人员，气氛凝重。陈明哲孤坐末端。
赵永坤端坐主位，声音平稳。
赵永坤（轻敲话筒）
今天，叫大家来开个短会，谈一个沉重的话题——好人是如何办坏事的。
（目光扫视全场）
明哲医生，是个好人，技术也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话锋一转，目光渐冷）
但人均处方费用不到平均线的一半，这叫绩效倒挂。而且，送上门的生意都推掉。（稍顿）他每拒绝一个病人，就是在拒绝全院的奖金，在断送大家买房买车的路！
数名医生颔首，更多的是沉默。
赵永坤抬手，行政主任起身，高声朗读那封充满激愤的投诉信，字字诛心。
赵永坤（向陈明哲，语气“恳切”）
陈医生，我教你，什么叫“大仁政”。个人的良心，在集体生存面前，是奢侈品，甚至是一种罪恶。现在，请你表态。
所有目光聚焦于陈明哲。
陈明哲缓缓站起，身姿挺拔，目光先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同事，最后稳稳地落在赵院长身上。他的眼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悯与坚定，平缓说道：
“诗有诗骨，医有医道……心术既正，便是医德。”
（稍作停顿，让这十六个字的力量充盈整个会场）
“这，是我的风格，也是我的底线。至于其他……我尽量吧。”
众人面面相觑，赵永坤目光可怕，会议室顿时陷入寂静。
【镜头切】林晓薇第一个冲出会议室，脸色惨白。
温柔的围猎
场景五：赵永坤院长办公室·日·内
林晓薇站在赵永坤面前，眼眶微红。
林晓薇
院长，求您再给明哲一次机会……
赵永坤（递过一杯茶，语气温和）
我批评他，是在保护他。
（推过一份文件）
你不一样，你比他懂。看看这个，“家庭健康管理”项目，年薪是这个数。
他在桌上写下一个数字。
赵永坤（身体前倾，声音充满诱惑）
一个家庭要前进，光靠固执的车夫不够，更需要看清方向的导航员。
他拿起林晓薇落在会议室的外套，轻柔地披在她肩上。
赵永坤
回去好好劝劝他。我很看好你们。
【特写】林晓薇抓着肩上的外套，像抓住救命稻草。
第六镜平行蒙太奇：决裂
【A线：田野·黄昏·外】
陈明哲独自走在田埂上，风衣下摆被风吹动。
【闪回】会议上赵永坤的话、众人各异的目光、妻子乞求的泪眼。
远方村落如画，他迎风走去……
【文/郭传志，作者原创投稿，授权红歌会网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