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出路
8月4日,乌克兰在“Derzhidrography”网站上正式发布海岸警告,称俄罗斯黑海港口水域被认为受到军事威胁;并且特别提到了阿纳帕、新罗西斯克、格连吉克、图阿普谢、索契和塔曼等港口。此举暗示一切开往俄罗斯港口的船只,无论民用军用,一律尽将摧毁。
那些港口对俄罗斯极其重要,俄罗斯每年通过它们出口的货物价值约1000亿美元。乌克兰对那些港口的限制被理解为对俄罗斯封锁黑海的回应。现在乌克兰有样学样,也对往来俄罗斯的船只进行威胁。这是典型的相互伤害,同时也说明双方陷入拉锯战。
一年之前,乌克兰基本上只有招架之功。现在乌克兰,不仅有招架之功,还有了还手之力。
现在普京和俄罗斯一样,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
军事层面,拉锯遥遥无期。
战争打了一年多,从闪电战打成了持久战,俄军的表现甚至不如当年苏军在阿富汗战场。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在于:
1、乌克兰前所未有的坚韧。战争之前,很少有人看好乌克兰。所以泽连斯基说他在战争之初打电话求助时,得到的大部分答案都是让他逃走。但说实话,乌克兰和俄罗斯一样,都是战斗民族。当初二次世界大战,乌克兰方面军的表现那也是首屈一指。
乌克兰不像“油管五常”那样能说会道,但论历史上的战场表现,绝对不可小觑。再加上这是乌克兰人本土作战,所以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2、西方在援助乌克兰方面前所未有地团结。
3月24日,梅德韦杰夫在接受“广播电台”采访时说:“我们处在一个独特的情况下。我甚至不知道拿什么来比较,也许是1920年代和30年代的苏联。因为那时华沙条约来了。当有沙皇政权、帝国时,我们有盟友,他们正在改变,德国、法国等等,然后是协约国,然后不是协约国,但我们并不孤单。现在,至少150年来,我们第一次孤身一人。”
为什么梅德韦杰夫感到孤独?那是因为这次俄罗斯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乌克兰身后的西方。
历史上的俄(苏),在西方都有盟友:反拿破仑战争中,英国是盟友;两次世界大战,英美法都是盟友。但是这一次,整个西方都是敌人。而偏偏,俄罗斯自认为是西方中的一员。
西方之所以要集体援助乌克兰,是因为他们看到一个让东斯拉夫人自相残杀的好机会。这场战争不论哪方胜利,整个东斯拉夫人族群都会元气大伤。
所以在军事层面,普京想要达到给乌克兰去军事化,基本已经不可能。现在对俄罗斯来说,想要减轻压力,只有别处爆发大战来分散美国注意力。地球村满足这个条件的地区只有半岛、台海、中东、巴尔干等有限几处。
政治层面,不确定因素越来越多。
现在乌克兰时不时的就拿无人机袭击一下莫斯科,这在一年之前都还是不可想象的,对俄罗斯的社会安全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安全,始终是一个维持社会稳定的巨大政治因素。
普京之所以要打乌克兰战争,原因之前已经说过。
首先是北约东扩,让前华约成员国无一例外地变成了北约成员,甚至连部分前苏联加盟国都变成了北约成员,这让俄罗斯感到极度不安全。
其次,从普京个人层面来说,他统治俄罗斯20多年,经济基本停滞不前,人口生育率低迷,社会活力匮乏。普京是一个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人,所以在大选即将来临之际,他选择了东斯拉夫人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传统方式,即开疆扩土,提升自己的历史地位。
第三,从俄罗斯角度来说,按照俄罗斯人的传统思维,想要重新崛起,必须拿回苏联解体时丢失的核心资产,即黑海资源带和里海能源带。
所谓黑海资源带,就是克里米亚两侧,黑海和亚速海沿岸的黑土地和矿产。
所以从普京和俄罗斯的立场来说,这场战争影响深远。如果从更宏观的历史维度看,俄罗斯这次尝试是工业文明周期内旧陆权思维的奋力一搏。
但俄罗斯现在的处境较为尴尬,因为战场在乌克兰,很难动员太多的兵力上战场。为了激发俄罗斯人的爱国情怀,普京兵行险着,把东乌四个州公投入俄。因为在历史上,东斯拉夫人在保家卫国时就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普京希望,用开疆扩土的方式提升俄罗斯人的战斗意志。但目前看,这招效果也不明显,所以造成了现阶段政治层面的被动。
经济层面,非常致命。
按马克思主义的说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冷战苏联之所以失败,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苏联没有把自己的经济搞好,也没有把加盟国兄弟之国的经济搞好。因为经济和财政的压力,让苏联决策层寻求改变,才有了戈尔巴乔夫那不靠谱的改革。
苏联解体之后,北约之所以能够不停东扩,根源还是西方经济搞得较好,让东欧各国人比较羡慕。那些加入北约和欧盟之后的东欧各国,经济层面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乌克兰和俄罗斯本是同根生,双方一口大锅里吃饭已经很久了,现在乌克兰闹着要倒向西方,说到底还是和俄罗斯一起富裕不起来,倒向西方有可能富裕起来。本质上还是一个经济问题。
俄罗斯经济落伍,并不是地盘不够大,也不是资源、能源、粮食不丰富,而是思维层面彻底落伍了。
一个最显著的例子:苏联后期经济改革,原本是一个改变经济模式的契机。但是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直接把经济改革变成了去工业化。现在俄罗斯的经济水平,轻工业并不比苏联时期强多少,重工业已经大幅度萎缩。
从彼得大帝到斯大林,东斯拉夫人用了200多年才走完的工业化之路,被俄罗斯用20多年的时间给搞丢了。
现在这场乌克兰战争,在可以预期的将来,俄罗斯的投入远大于收益。归根到底还是经济思维模式落后决定的。
普京要想有所作为,还是要找出振兴俄罗斯经济的路子。
过去20多年,普京代表的俄罗斯精英,原本希望融入西方,但北约东扩和乌克兰战争,让这条路成为泡影。
在西方被堵死的情况下,俄罗斯的出路其实在东方。普京如果想要带领俄罗斯发展东方,有两个基本战略可以遵循:
其一,和中国联合开发远东。俄罗斯在东方有庞大的领土和资源,随着全球变暖,其实大有可为。但俄罗斯自己,对开发远东信心不足。因为俄罗斯在东方的人太少了。
其二,把俄罗斯的资源和能源融入中国庞大的经济机器。其实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可以参考加拿大和美国。俄罗斯空有庞大的能源和资源,建不起强有力的经济机器;中国的经济机器足够庞大,但相对缺乏能源和资源。只有俄罗斯的资源和能源与中国的经济机器深度融合,中俄合作的威力才能最大化。
乌克兰战争爆发之后,俄罗斯不仅面临战场上巨大消耗,而且遭遇西方的极限制裁,更是被东邪印度与西毒土耳其薅羊毛;所以情况还不算太过糟糕,主要因为中国和俄罗斯正常贸易。俄罗斯可以利用资源和能源换取其它工业物资。而这只是俄罗斯的资源和能源与中国经济机器对接的初步威力。如果俄罗斯能认清这条路,那么对俄罗斯经济好处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