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访谈 | “我知道我大概率这辈子都是工人”
原编者按
水哥来自陕西,是一位铁路工人,父母是工人和农民。虽然水哥的家庭并不算富裕,却有着相对难得的开明氛围,这为水哥走向更加广阔的世界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义务教育阶段,水哥亲身体会了霸凌的存在,也感受到了个人反抗的无力,在霸凌者的阴影中走向高中。在高中和大学里,水哥获得了良师益友,在他们的影响下不仅走出了阴影,还亲身体会到了他人对一个人所能产生的巨大鼓舞与激励。
在好老师的引路下,水哥接触了马列主义,这份积累成为了一粒种子。而真正让它生长发芽的土壤,则是水哥步入的工作领域。对劳资关系和工人权益的零距离接触,催化了马列主义的理论,使之迅速融贯到水哥的阶级意识和斗争勇气里。他不仅从此认可自己身为一名工人的身份,同时也积极参与到工人群体的维权行动中。
权益无小事,为自身权益的斗争并不总是轰轰烈烈大开大合,它融贯在工人的日常生活中。个人的摸鱼偷闲和集体的协同抵制,都是斗争的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事实上的共同利益并非总是得到事实上的全面支持,有一些人心存侥幸,有一些人心存逃避。带头斗争的人能够成为榜样,带来激励,但仍不能脱离每个工人本身的决心,和工人集体的协商共识。水哥用亲身经历向我们展现:来自外部的有力臂膀固然能为我们撕开一个口子,然而第一步仍需要我们自己踏出。
文|马乙己
鸣谢|水哥 锡钉 蓝色 大乌龙 画外音
同时代人 钝感超人 喵了个咪
我出生于2001年,家在陕西汉中,但出生地却在新疆。那个时候我爸妈都在新疆务工,是在生下我之后他们才回的家乡。我父母都是很典型的流动工人。
父亲一直在干建筑工地的活,进过铁路局当过劳务工,参与修建过广州的高铁,去过广州、河南、新疆、山西等地。他现在还是愿意在工地干,但是我觉得他的身体受不了了,就劝他早点回来。母亲在我高中的时候短暂地出去务工过,是去新疆阿克苏摘棉花,但在我读初中以前她一直在家务农。我读大学的时候,他们到了江苏无锡打工。母亲比父亲早一年去,在一家光伏电子厂打工,父亲随后来,在一家物流公司当装卸工。
虽然换了几次学校,但我开始读书的年纪非常小,读到三年级时我才七岁。一开始,我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书,但或许是父母觉得教学效果不好,在一两个月后就把我送到了县城的一家私立幼儿园。可能是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我在那里只上了一个学期,在那之后我被送到了镇上的一家兼具小学和初中的九年一贯制公立学校。上学的头一两年,我是走读生,住在二姨家中,主要是外婆在照顾我。到二年级的时候,我妈打工回来,发现我的学习情况大不如前,便选择留下照顾我。五年级以前,我主要是寄养在二姨家,中间也在二婶家住过,在那之后便开始长期住校。也就是说我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在父系母系两边的亲戚家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