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平邦：“天下何人不通共”之17丨传世经典——恩格斯对杜林的反击

　　这一期我们来谈合并后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一个受到追捧的学者杜林，这位杜林有一系列反对马克思主义的机会主义观点，恩格斯对此予以专门的批判，撰写了《反杜林论》这本书。

　　欧根·杜林1833年出生于德国的一个官吏家庭，是柏林大学的一名讲师，主要教授数学和国民经济学。早在19世纪60年代《资本论》第一卷刚出版的时候，杜林就跳出来攻击马克思的思想。进入1870年代以后，1871年杜林发表了《国民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批判史》，从社会主义学说方面批判马克思的学说，1873年杜林又发表了《国民经济学和社会经济学教程，兼论财政政策的基本问题》，从经济学理论方面批判马克思的学说。1875年杜林发表了《哲学教程——严格科学的世界观和生命形成》，从哲学方面批判马克思的学说。

　　杜林的理论影响了当时很多思想不成熟的德国共产党领导人，比如伯恩施坦等，他们结成了一个集团，认为杜林的学说比马克思的学说更加先进。这个杜林主义集团公然批判马克思主义，要用杜林主义代替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于是恩格斯决定系统地反驳杜林对自己和马克思学说的攻击。

　　在1876年8月召开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李卜克内西宣布恩格斯将对杜林进行批判。从1876年9月初到1877年1月，恩格斯写作了一系列论文批判杜林的哲学。这些论文以《欧根·杜林先生在哲学中实行的变革》为总标题，发表在德国社会民主党中央机关报《前进报》1877年1月3日至5月13日各期上。恩格斯的文章受到杜林主义者的坚决抵制，在1877年5月召开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大会上，杜林支持他的追随者莫斯特和奈塞尔等人对恩格斯的文章进行了攻击。

　　李卜克内西对恩格斯表示了支持，但是受到拉萨尔派的影响，党内大多数人支持杜林。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此非常的不满和忧虑。1877年7月4日，德国教育大臣以杜林不尊重主管教育的官员为由，把杜林从柏林大学开除。这时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杜林主义者宣称这是因为杜林坚持社会主义而受到迫害，所以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应该立刻停止。

　　恩格斯当然不会停止对杜林的批判。1877年7月27日，恩格斯开始发表批判杜林的经济学理论的论文，到1877年12月30日发表完毕。1878年5月5日，恩格斯开始发表批判杜林的社会主义学说的论文，7月7日全部发表。7月份全书在莱比锡出版，题目叫《反杜林论》。

　　《反杜林论》的出版，给杜林主义以毁灭性的打击，使很多受杜林蒙蔽的社会民主党党员认清了杜林主义的危害。全书从批判杜林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世界观开始，阐述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恩格斯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杜林站在唯心主义的立场上开始论战。杜林认为世界是由一套被人所认识的抽象原则控制的，恩格斯指出世界的本质是客观存在的物质，所谓原则是人们对物质运动规律的认识，是由实践产生的，不是先天存在的。恩格斯明确提出思维是人的大脑这种特殊物质运动的产物，而不是抽象存在的，是对现实事物的反映。杜林根据自己推崇抽象原则的观点，提出自己的学说是“绝对真理”体系，恩格斯指出人类社会作为整体对世界的认识是无限的，而个人的思维和认识总是有限的，所以人们对真理的认识总是有限的和相对的。但是有限的和相对的认识总是在一定范围内体现着绝对和无限的真理，所以人们可以通过认识不断接近绝对真理。

　　在道德和历史学说中，杜林宣传的是欧洲传统的形而上学唯心主义，而恩格斯则宣传和捍卫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杜林说社会历史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永恒正义，这个说法是西方历史上自苏格拉底以来整个西方伦理哲学的核心，就是认为有一种道德原则是不受时空条件限制，也就是不受实践环境和历史阶段限制的永恒道德原则。我们之前介绍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的时候，就指出了马克思在哲学上一个可以与人类一切开创性哲学思想家齐名的成就，就是指出一定的道德原则只是适用于特定的历史阶段，道德是具有历史性，不存在超历史的永恒道德。

　　而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进一步指出，道德在阶级社会是具有阶级性的。现代社会的3个阶级即封建贵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都有自己特殊的道德。而在杜林看来，永恒正义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平等，平等就是两个人的意志互相不受统属，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而皆准的公理，是法律正义的基本形式。恩格斯说平等的观念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不同的内涵，所以不是永恒的真理。一般人们所理解的平等就是指两个人的独立人格平等的得到尊重，一个人所掌握的优势不能成为奴役另一个人的条件。但是，只有两个人在现实中发生交往的时候，才有必要强调品德，比如一个打工者强调他和老板的儿子的平等，是因为他需要在现实生活中和老板的儿子交往，所以需要通过强调平等来保证不受欺负。中国的农民和非洲部落酋长平等还是不平等这个问题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二者不会进行交往，就不存在谁奴役谁的问题。所以平等的问题要具体的放在一定社会关系中分析，不能抽象的宣传。

　　接着恩格斯批判了杜林关于自由的言论。杜林说自由就是自己的认识，可以不受限制的支配自己的本能冲动或者说自己的主观意志去行动，不受客观规律制约。恩格斯指出，自由不是理性思维和主观意识不受客观制约去行动，而是要让理性思维认识客观事物的规律，然后利用客观规律为一定的目的服务。意识自由只是对客观规律认识然后做出决定的能力。比如人们只有认识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规律，才能有获得新的瓜和豆的自由。

　　杜林的思想否定了人的思维受客观规律制约的事实，所以是错误的。杜林把自己的哲学运用到了政治经济学领域，提出了很多不正确的说法，恩格斯也予以了批判。杜林说政治经济学研究的是超越一切国家和历史阶段的经济现象的“最一般规律”、自己的学说是政治经济学领域的“永恒真理”。恩格斯提出，正像平等和自由等伦理价值问题必须放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下加以讨论一样，政治经济学也是一门历史科学，必须研究特定历史阶段的经济规律，才能揭示历史活动中经济现象的普遍规律。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规律，必然与封建主义不同，所以社会主义的经济规律也必然与资本主义不同。因此不存在什么“永恒真理” 。

　　杜林的政治经济学理论主张分配决定论，提出建立旨在促进社会公平的分配制度来消除贫富差距，杜林认为分配制度是根据道德原则制定的。恩格斯指出分配制度是由生产关系决定的，分配制度不能反过来决定生产关系，只会对经济发展起到促进或者阻碍的作用。

　　我们的“天下何人不通共”系列文章曾经介绍过圣西门、傅里叶、欧文等人。杜林对这些人采取了虚无主义的态度，说圣西门的学说是“幻想的夸张”、傅里叶是一个神经错乱的白痴、欧文的学说充满了荒唐。恩格斯驳斥了杜林的说法，认为这些人的思想都有积极的价值。恩格斯系统阐述了马克思关于组织无产阶级政党，开展阶级斗争索取政权的学说。马克思变革了空想社会主义，但是科学社会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都主张消灭私有制实现人的解放。只不过空想社会主义是从抽象的人性论和道德原则出发，而科学社会主义则是从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科学理论出发的。因此科学社会主义更加先进，但是空想社会主义也有合理之处。

　　在驳斥了杜林在哲学、经济学和社会主义3个方面的错误后，恩格斯指出马克思主义在这3个方面的理论是一个系统的整体，马克思的社会主义以经济学理论为基础，经济学以唯物史观为基础，唯物史观以唯物辩证法为基础。3个理论构成了一个系统，这是恩格斯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大贡献。

　　《反杜林论》的发表，使得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认识到了杜林主义的错误，肃清了杜林主义的消极影响，从而促进了德国党内理论上的成熟，是人们能够对马克思主义有一个完整系统的了解，教育和影响了欧洲的所有工人阶级及其政党，促进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当年毛主席在长征时期，即使在生病时，在担架上都在读《反杜林论》，这是一部很重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策划：正辉）

　　【文/司马平邦，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司马平邦”，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