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美帝乌克兰战局中间的“尾巴摇狗”决策模式赏析


  美帝在乌克兰的介入与决策模式,已经陷入“尾巴摇狗”的困局——重心受到外围的牵扯而动,还得不断地被动填窟窿,看得出来,美帝援助呈现出一种逐次“添油战术”,执行起来似乎很不情愿,每次都不想加满乌克兰的油箱;看起来,从主观上也不愿意按照预期目标需要,选择满负荷投入并一次性解决问题。

  美帝有无此种解决能力另说,但首先是没有了短期内进行高强度投入,并动真格解决问题的意愿。毕竟越战之后的几十年来,美军都是找小学生玩摔跤比赛,就这,都不是每一次结果完全令人满意,真要选择跟高中生比赛摔跤,美军是否有足够的意愿下场献技,目前处于未知。1970年代,有个美军高官斯威特摩兰说过,他在越南原本赢得了每一场摔跤比赛的,但最后却当了“相公”——怎么都胡不了牌,好像近些年又在阿富汗当了一回“相公”。

  乌克兰的战局的演变,现在已经成了美帝的鸡肋,基于过去的经验,美帝的大国尊严和党派选举小算盘,都不容许“主动纠错”程序发生,最后的结束,可能会再一次以美帝谋杀走狗符号人物和结束。所以,某司机在某个时候被美帝谋杀,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一、美帝会不会再一次谋杀某司机,以结束自己的愚蠢政策

  关键是,在乌克兰扳腕子,是处在俄罗斯的低成本主场上。马斯克已经明确表示过应该和平了,留一点点民意程序装点面子就可以了,毕竟,也没有可能期待太多;显然,没有什么比资本家抱怨额外的高成本,更为真诚与可信的了。基辛格和米尔斯海默狠批美帝主流政策界,他们并不是要反对美帝的霸权政策,而是反对尾巴摇狗的决策模式,以及绝望的高成本追加支付和毫无收益。

  某司机的表演,作为尾巴摇狗的关键当事人,臆想中间凌驾于美帝之上的指挥官,也很有趣,但他的前景不容乐观。记得土共曾经为南越某司机的的同类项算过命,事后证明真的是“铁口神算”。63年土共在报章上发布公开声明,谴责吴庭艳屠杀人民政策,说他做走狗,然后狗仗人势走极端,不会有好下场的,可能被美帝搞死。结果,吴某人果然迅速被美帝谋杀了。

  看起来,土共对于美帝的理解,远超很多精神美国人,1963年土共提前为南越的吴庭艳“算命”,说作为美帝累赘的走狗,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吴庭艳是美帝国主义的一条忠实的走狗。但是,如果一条走狗已经丧失了它的作用,甚至成为美帝国主义推行侵略政策的累赘,美帝国主义是不惜换用另一条走狗的。南朝鲜李承晚的下场,就是一个先例。死心塌地让美帝国主义牵着鼻子走的奴才,到头来只能为美帝国主义殉葬。”(《人民日报》一九六三年八月三十日)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吴庭艳就不见了,毛教员还难得地为倒霉的走狗说过几句公道话,说美帝这么对待走狗,忒不厚道,其实真没有必要那么走极端的,据斯诺转述:“北越主席胡志明和毛主席都认为吴庭艳并不那样坏,而且认为美国人还会支持他几年。但是,急性子的美国将军们对他不感兴趣了,并且把他抛弃了。尽管如此,在他被暗杀后,天地间难道比以前更太平了些吗?”(斯诺:《毛泽东主席会见记》一九六五年二月四日起日本《朝日新闻》连载)

  如果有一天某司机被人谋杀,99%的可能性又是美帝下手的,他们有大量的前科;以此而论,莫斯科完全可以袖手可以坐等那一天。然后,就等着跟毛教员一样找机会说点正能量的话,劝说下美帝正派做人,说动辄给盟友背后捅一刀子那是不对的;1965年毛教员对来访的美国记者斯诺说:我跟胡志明都认为吴庭艳还不错,美帝应该帮助维持几年,咋个这么没有耐心呢?难道换个人问题就解决了吗?

  美帝下一次还肯定会给走狗背后捅刀子的,无他,自己不想要承认错误和调整方略,最后就变成了反对坏人——以杀人去掩盖自己的愚蠢和愤怒,认真地纠错从来不是美帝的传统。

  二、乌克兰的法西斯底蕴与美帝在乌的投入产出比问题

  除非俄罗斯内部出现政变和根本政策转折,否则,乌克兰的和平,大概率不会以西方的控制权上升为结局。基辛格和米尔斯海默等人,狠批美帝政客违背现实主义原则,这不是要反对美帝的帝国主义政策方向,而是反对无头脑的政策目标选择模式——结果可能会陷入高投入低产出甚或无产出。

  目前美帝和西方介入乌克兰,在俄罗斯认怂之前的态势和走向,反向揭示出美帝决策层的目标选择模式,不再是“狗摇尾巴”而是“尾巴摇狗”了——初期阶段以为乌克兰有便宜可占,然后由浅入深地陷进去最后证明只能够无效地耗费资源。依据政治现实主义诸原则,陷入决策模式的“尾巴摇狗”状态,是彻头彻尾的无脑之举。

  当然,美帝再强大也只是外部因素,其干预需要透过内因去起作用。而乌克兰的内部政治极化,及其高度内卷趋势,在初期表现出美帝介入的巨大杠杆作用——轻而易举地颠覆了亲俄政权并扶持了卖身投靠美帝和西方的代理政权。此时,美帝的扩张政策收益极高——至少看起来根本上损害了潜在对手,同时美帝付出的成本很低。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间,美帝作为外部力量的投入,助推了乌克兰内部政治投机趋势的极端化,各种反俄(反共)民族主义,不仅成为政治合法性生产的关键点,同时,还成为选举场域投机捞票的高收益率通道,这样一来,内部的政治极化与选票收益率的提升方向,助推了后来的走极端趋势。同时,得益于政治场域歇斯底里的反共喧嚣,乌克兰的经济政策不断地走向极右和服务于少数人需要,乌克兰学者尤尔利亚把政策系列称之为“新自由主义盗贼统治”——少数富豪攫取海量国民财富同时国内工农业生产状况却每况愈下,各个政客集团出于政治需要比赛着向西方资本输血和出卖主权。

  同时,就内因而言,乌克兰内部的政治经济状况,很接近于希特勒上台前后的德国,选举人口中间拥有了很多不甘于下坠的“待中产”,这个状况被反复证明是各种极右翼乃至于法西斯政治的社会基础,希特勒就是依赖这一批选票上台执政的。

  而依据国内学者苟利国的研究,乌克兰教育发达,有50%的人口自认为应该中产,但经济惨谈实际上达到生活无忧的只有15%,这个国度富集了世界上最庞大的愤怒青年和“待中产”群体。1991年独立以来,富裕的乌克兰地区经济长期下行,目前是欧洲最穷困的国度,没有之一;比第二穷困的邻国摩尔多瓦,人均水平还要低8%;与此相关,乌克兰国内的阶层流动,主要体现为中产阶级的向下流动和(多为劳工阶级在国内找不到工作机会而)跨国流动。

  与此缺乏内部发展机会相关,乌克兰国内的选举动员模式和选战策略,出现极度的排斥性因素,因为不具有希特勒德国时期那种可能的对外扩张能力,结果就转化为对内的强烈排斥性——其内部由选战动员所集结起来的“反俄民族主义”策略,由此逐步走向极端化,并由此实现了高强度和持续的内部撕裂政策。克里米亚和乌东地区的独立问题,就是由此激发出来的,而后续俄罗斯的反复介入,其渊源也在于此。

  美帝在2014年,以高强度高姿态介入介入乌克兰内部政治,最初的目标可能仅限于驱逐亲俄的政治力量,代之以亲西方的代理人,这个目标很容易就实现了。但是,在继续助推并结合乌克兰内部选战动员的内驱力之后,其持续发酵之后,则引爆了一个新的火药桶,美帝由此开始跟随乌克兰与俄罗斯的矛盾升级,逐次追加投入,并可能由此深陷进去。

  三、尾巴摇狗与狗摇尾巴之间的策略博弈

  在乌克兰冲突由内而外,升级为军事形态之后,出现了很诡异的对照:俄罗斯力图实现战争目标和战场局部化,而乌克兰统治集团则力图战争国际化,美帝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其实更靠近俄罗斯——试图由乌克兰自己承担更高的战争成本而居于局部化意图。在这里,乌克兰政客集团的打算,与美帝的分歧不小,美帝推荐“刺猬战术”近乎战略的游击战和阵地防守战术,而乌克兰时常有巨大冲动想要实现各种漂亮的反击,典型的与哈尔科夫地区的反击战——这个就不是刺猬战术而是正规战了。

  其中,乌克兰统治集团的战略战术,在很大程度上也不再跟随军事现实主义模式,而是接近于上个世纪30年代蒋政权的“表演型打仗”模式,这是走狗战术的关键要素——走狗本能地认定如何让宗主国信任和加大投入,才是战场决胜的关键。因此,各种战略战术选择不再依据在地的力量对比状况去选择,由此,我们看到乌克兰政客选择各种无头脑的战争升级和正规化作战模式,这个在局部会带来强势对手更大的反击和损失,至于在全局中间,是否能够争取宗主国自己下场,跟随走狗选择去决战决胜,则处于未知状态。

  很显然,在美帝结合乌克兰内部各种希特勒上台的形势,在轻易驱逐亲俄政权的早期,美帝的战略利益扩张属于低投入高产出,决策模式上属于“狗摇尾巴”——以宗主国的强大和强势去帮助走狗和代理人实现了低成本的胜利;等到乌克兰内部政治极化扩展,反俄民族主义上升到政府的种族主义政策,并成功催生内部族群撕裂和内部对立升级,在成功引发内战之后,内部矛盾尖锐化并逐步升级为外部军事冲突,此时,美帝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介入战争和追加投入,避免前期投入的“沉没成本”归零,维持代理人政权,这就很难期待合理的产出目标了,由此陷入了高投入低产出或者无产出轨道,这个时期,目标选择和投入产出比都属于“尾巴摇狗”状态。

  从“狗摇尾巴”到“尾巴摇狗”的转变,表面上是决策模式和重心的偏移问题——到底是宗主国说了算还是走狗说了算,但是,实质上则是走狗政权对于宗主国的生产性下降,同时走狗政权的维持成本,却不断地上升到需要大量外部输血的程度,这个实际的投入产出比,在很大程度上上,被动地引入了“尾巴摇狗”决策模式。而乌克兰统治集团目前的战争选择,是想要用尾巴的小体量,去牵动宗主国庞大身躯的战略转移和投入力度,对于美帝全球战略而言乌克兰走狗政权只是一个局部,但对于乌克兰政客集团而言则是生存悠关的全局——他们需要竭尽全力去争取“尾巴摇狗”作用的最大化,如果在这个不亲自下场并全力投入战争他们自己有可能输干净,这就出现了走狗与美帝之间,在目标选择和战略战术方面的根本性分歧。

  基辛格和米尔斯海默等人,不知疲倦地狠批美帝主流政客进一步的拱火行为,就是看到了这种“尾巴摇狗”的趋势在继续和扩大,他们坚决表示反对。在美帝介入早期,战略的主动性在手,彼时“狗摇尾巴”很顺畅;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部矛盾计划并升级为外部军事冲突,相关领域的投入产出比急剧恶化,出现了走狗政权的“尾巴摇狗”牵引力,在某种程度上美帝还不得不迁就其走狗,但美帝对于走狗政权的“尾巴摇狗”努力,会响应到合作化程度还需要拭目以待。

  美帝想要结束尾巴摇狗的被动状态,不太可能由于温和的自我调节和纠错;保留所剩不多的面子而选择主动离场的方式,如同马斯克所建议的那样,向来不会为美帝主流政策界所接受。剩下来的仅有调节方式,可能就是再一次以谋杀某司机来下课。毕竟,主动的政策调节会伤害美帝的大国尊严,甚至还有可能在国内选举中间损失选票,为这个小集团的“止损目标”,某司机被谋杀的可能,则是一个大概率事件;就如同1960年代吴庭艳被谋杀,可以提前预言那样。

  二〇二二年十月二十一日

  【文/老田,红歌会网专栏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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