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起：陈实“豁出去了”及其它

　　肖志夫的文章《留住病人》，讲述了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下决心跳槽民营医院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这名医生叫陈实，供职公立医院，中级职称。经十余年打拼，买了车买了房，实现了财务自由。但自从家里添了二宝，经济就不再那么宽裕了，58平米的房子也显得小了。所以，萌发了跳槽民营医院的想法。

　　经一家民营医院考察后拟聘他任“主治医师、科室主任”，待遇是“保底薪酬是原单位的4倍以上，另外还有各种提成，院方负责五险一金”。而院方对他的要求是“要能够留住病人”，并“告诉他医院实行绩效工资制，留住的病人越多收入就越高，检查、开药、住院等项目都有相应提成……”

　　对于“留住病人”，陈实心里纠结。而他妻子也知道他的“毛病就是太实在”，“想要留住病人恐怕下不了手”。而就在一时还没有主意的时候，陈实看到了老婆怀里嗷嗷待哺的二宝，于是“心一横，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豁出去了！”

　　文章不长，故事讲得很平实，但我看后，内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如何说陈实呢？

　　说他不道德吗？恐怕不能简单的这么说，文中说他在公立医院曾因坚持实事求是，影响了科室奖金，挨过科室主任的臭骂。仅此一点，我们可以判断，陈实并非是那种完全不讲医德的“坏医生”。

　　说他道德吗？他明知道“留住病人”，是闷着良心坑害病人、算计病人，可他还是重重地拍了大腿，“豁出去了！” 这“豁出去了”是什么呢？不就是下了决心要对病人“下手”吗！这分明是不讲道德了，不要良心了。可医生是干什么的呢？是救死扶伤的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就掌握在医生的手里，如果医生要丢掉医德、丢掉良心”，一心靠“留住病人”去实现自己新的财务自由，这是多么可怕的界面呀！

　　联想：一个“陈实”拍大腿“豁出去了”，以后还定将会有若干个“陈实”拍大腿“豁出去”。因为以后的“陈实”们，还将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如何说医院呢？

　　先说公立医院。陈实在公立医院做医生，经过十余年打拼，能买了车买了房，实现了财务自由，这绝对的说明，公立医院医生的收入是可观的。可以想一想，无论在哪个城市，一个年轻人经过十余年打拼，在养家糊口的基础上，还能在他所在的城市，买房买车，实现财务自由，这都是一般职业极难做到的。但问题是，公立医院医生的收入也主要是来自病人的啊！文中透露的一个脚后跟轻微骨折，打个石膏休息休息就会好的病人，陈实所在的那家公立医院竟要病人预交2万元。算算，打打石膏，能花2百元或再多一点，可医院呢，要收2万元。几十倍的多收啊！真是令人乍舌，难以置信。

　　再说私立医院。陈实要去的那家私立医院，给陈实开出的待遇，仅底薪就比公立医院高出四倍还要多，另外还有各种提成，院方还要给他交“五险一金”。医院给陈实看的该院医生的薪酬单，令陈实怦然心动，这说明这家医院的各种提成也是很高的。这也就是说，这家私立医院看病，从病人身上收的钱，起底也要超出公立医院的四倍多，不然医院就不会给陈实开这么高的薪酬待遇。因为私立医院的资方是绝不会做亏本买卖的呀！如是，对比公立医院看，那私立医院算计病人的下手之狠真就是难以想象的了。

　　联想：这家公立医院和这家私立医院肯定不是个例。因为市场行情就这样，一家看一家的，谁家也不会低多少，谁家也不会高多少，这在一般意义上是反应了市场规则的，你太高没人去，你太低招同行排斥，况且行业内都是通着的。

　　如何说病人呢？

　　病人从总体上说，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政府工作人员和事业单位以及国企的人员，包括从这些工作岗位上退休的人员。这类人员，工资待遇和福利相对较好，看病享受的报效比例也相对较高，所以，一般的看病都问题不大，因为家境殷实，且看病的钱国家替掏的也多。同时，这类人员看病，通常是到公立医院。当然，从社会现实看，这类人员如得了大病，看病的费用也是令很多家庭难以承受的。

　　再一类就是上述人员除外的所有人员，这类人员，大多数为农民和城市的个体就业者，他们的收入通常不高，且看病享受的报效比例也远低于上述人员，在很大程度上完全是自己掏钱看病，尤其是如外出打工人员的看病等。同时，这类人员看病，又更多的是到私立医院。所以，这类人员面临的问题就是，收入本来就少，而看病还要多掏钱。

　　联想：国家掏了很多钱，钱进了医院和医药企业，广大人民群众看病贵，看不起病，是真实的严重的普遍存在着的。

　　如何说社会呢？

　　记得夫人住院时，曾与医生聊过病人看病收费问题，而医生的坦诚是：“医生也是人啊！也要娶妻生子，也要养家糊口，也要买车买房，也要让孩子上好的学校啊！怎么能只苛责医生呢？”

　　他（她）们对我说这些话，是让我相信，他（她）们这么做是被社会逼的，并不认为看不起病这座大山，纯是他（她）们的过错。

　　是的，按照他（她）们的逻辑，再看陈实时，也确实有了一点“逼良为娼”的苦涩。

　　【2022年8月9日，泸州富康医院（民营）召开2022年下半年营销方案探讨会议，PPT中出现了“怎么让病人长期留下来”、“怎么让病人给我们排队交钱”等字样，引发争议。（图片源自网络）】

　　昆仑策发表这篇文章，在文章标题的下方，还挂出了四川某市富康医院（私营医院）2022年下半年营销方案探讨会的PPT。这PPT的内容目录有七项：“行业现状分析；解决病人从哪里来；怎么让病人长期留下来；怎么让病人给我们排队交钱；怎么树立良好的口碑；如何做到可持续发展；多元化创收增加效益。”

　　看完了这个故事，再看这个医院的PPT，恍然看到了那万分痛苦着的病人被“割韭菜”的血腥。而那所谓“良好的口碑”，分明就是忽悠和欺骗，那“可持续发展”，说白了就是永不间断的盘剥，而那“多元化创收”，便就是想尽办法的豪夺巧取。

　　联想：公立医院、私立医院构成了我国的全部医疗保障平台，看病是最基本的民生保障。还曾记得“自己锯腿的病人”，和“得病怕连累孩子去跳河的患者”。看不起病这座大山搬不掉，迟早会压垮社会。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原解放军后勤学院教授、博导，《毛泽东精神》作者，中国管理科学学会领导力专委会专家，中国动画工程促进会红色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泰山红色文化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