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雪、北京、北平……
01
一觉醒来,北京下雪了。
从小就喜欢雪,成年后尤甚。
去年此时,正是瘟神肆虐,全城肃杀,特别希望来场大雪“压一压”,但遗憾的是,只有酷寒,没有雪。
今年倒是下雪了。
不过,从楼窗望出去,并无漫天皆白的感觉,马路反而黑乎乎的,看上去有点脏,和童年时的记忆不太一样。
童年时代的雪,似乎永远是洁白的,并且好像不会化,即便扫雪时把雪翻开,扫到路的两边,也还是白的。
并且,新雪总是和新春联系在一起的,“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一下雪,就觉得春天要来了。
也许,雪没有变,只是时代和心境变了吗?
02
北京下雪了,微博上出现话题#北京下雪太美了#,许多有闲情逸致的人在晒自己拍摄的雪景照片,一些声名显赫,历史悠久的机构也来凑趣。(见截图)
当然,北京下雪很美,这是个好话题。
可是,我有点扫兴地想起了想起了白居易的《卖炭翁》: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现在,北方的房间里都有暖气,做饭用天然气,没有人卖炭,也没有人买炭了。
但无论如何,冒着大雪,踩着泥泞,为生计而奔波的人,总还有不少。
比如,开网约车的司机、代驾、送外卖、送快递的小哥,流动摊贩,远距离通勤上班的人,等等。
他们大约“心忧”多于“下雪太美了”带来的愉悦吧?
关于下雪和雪景,有这样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
话说某日长安城天降大雪,一位衣食无忧的书生诗兴大发,脱口吟道:“大雪纷纷落地,”
刚念了一句,有位升官路上的官员听到了,一拱手,接道:“全是皇家瑞气。”
旁边一个卖雨伞、火炉发了财的商人心花怒放:“下他三年何妨?”
路边一个快要冻死的乞丐怒从心头起,骂道:“放你X的狗屁!”
四个不同阶层的人,每人一句,刚好凑成一首打油诗。乞丐的那一句最为不雅,但最有激情,也算是愤怒出诗人吧?
同一场雪景,不同的心境,想找最大公约数,也很难。
03
和往年一样,到了雪天,微博上就会出现这样的梗:一下雪,北京就变成了北平。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梗,心想,好无聊啊,不知所云!
后来一想,也不尽然。
北京何时变成了北平?
从明成祖朱棣取得靖难之役胜利后,北京就一直是北京,只是到了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把北京改成了北平。
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隆重开幕,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设于北平,同时更名为北京。
也就是说,在晚近500年来,北京被称为“北平”的时间,只有区区21年,其中还有8年时间,沦陷于日寇铁蹄之下。
“北平时代”,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它总是和战乱、饥饿、镇压、被占领、美军强奸北大女生……等等痛苦、耻辱的记忆联系在一起。
“一下雪,北京变成了北平”——这句话,暗示了什么呢?
雪后的北京,变得美丽了,富有诗意了,所以成了北平。
“北平时代”,竟然成了浪漫美好的记忆,而真实的北平和想象中的北平,差别之大,何止云泥?
是谁,把这种人为建构的、并没有真实存在过的“北平”,偷偷植入我们的记忆?
很多,尤其是影视作品“居功至伟”。
比如《北平无战事》,一部替国民政府哭坟的电视剧,无处不在地流露着对北平最终变成北京的无限惋惜;
再比如,这样的“回忆文章”,这样的标题《不仅怀念,并且眷恋,1930年代的北平生活》。(见截图)
不必一一例举了。
只想说,有一些人,他们多想回到那个令他们魂牵梦萦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北平,继续过他们人上人的生活啊!
去吧,你们这些阴暗的、只配生活在下水道中的蛆虫,到那里去找你们的北平吧!
我只热爱新中国的人民的新北京!
【文/郭松民,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独立评论员郭松民”,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