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平邦｜B-21量产：美国防工业“强韧供应链”正在重建

　　从去年12月份以来，在一个多月里，我们节目就聊了3次关于中国要“狠狠打断”美国国防工业“强韧供应链”的重建的问题，看起来这也是中国的党和政府下了决心要做的，比如，今年1月初，中国外交部宣布，中国对贝宜公司、阿连特公司、宇航环境公司、威雅赛特公司和数据链路公司等5家美国重要的军工企业实施制裁，制裁手段包括冻结上述企业在中国境内的动产、不动产和其他各类财产等等。而在去年9月，中国外交部也宣布过，对美国的两家重要的军工制造企业，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分公司和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实施制裁，而上述这些制裁令出台的主要原因，都是这些美国公司参与了对台湾的军售，个个非常积极。

　　但是，就在今年1月，受到中国严厉制裁的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宣布，它们两个月前完成首飞的B-21“突袭者”隐身远程战略轰炸机，现在已经进入低速生产阶段，这件事该怎么看呢？

　　我个人认为，反躬自问，B-21的首飞可以看作是美国加快高精尖战略武器研发速度的标志，但是在首飞两个多月后即投入生产，虽然的低速生产，这也应该被看成是中国在打断美国国防工业“强韧供应链”恢复上仍然任重而道远，如果让B-21未来如期完成所有生产计划，甚至可以被认定是中国的失败，这一点都不言过其实。

　　作为美国最新的最先进的隐身战略远程轰炸机，B-21“突袭者”的交付生产，是在履行美军“下一代空优”（NGAD）计划，代表着美国开始真正重视跟中国的大国竞争，重新建构其未来的战略武力拼图，并将通过有人机与无人机团队的结合作战，在新一代空中战力竞争中取得胜利。

　　B-21新隐轰的前一代，即B-2“幽灵”轰炸机，于1989年首飞，1997年开始服役，它是美苏冷战竞争的产物，并不是针对中国的，但它刚一问世，苏联就解体了，事实证明，B-2“幽灵”虽然没有参与到跟苏联的战场较量，但它的研制和威慑力对苏联解体是发生了效果的，更是成功抑制了从苏联新独立出来的俄罗斯的战略扩张；但现在的这个B-21，可以说就是美国专为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而量身打造的，虽然中国对与美国间的国际竞争未必跟美国人持同样的观点，但美国人现在打造出B-21，延续了当年打造B-2以遏制苏联和俄罗斯的思路。‍‍‍‍‍‍‍‍‍‍‍‍‍‍‍‍

　　所以，我觉得，这也反映了中国作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并且掌握着许多高精尖原材料供应链的命脉，在美国用于直接遏制自己的这款新型隐轰的供应链上一定要更有所作为的现实急迫性，我再把这句拗口的话再说一遍，大家听清了：这也反映了中国作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并且掌握着许多高精尖原材料供应链的命脉，在美国用于直接遏制自己的这款新型隐轰的供应链上一定要更有所作为的现实急迫性。‍‍‍‍‍‍‍‍‍‍‍‍‍‍

　　虽然B-21低速生产阶段的有关合约金额和交付日期等更多详细资料并未公布，不过美国媒体曾经报道过，B-21的成本约为每架7亿美元，远远低于1990年代建造每架B-2的24亿美元，就是说B-21在当下技术条件下，生产起来更容易了，当然，从体积规模上看B-21也要明显小一些。

　　诺斯罗普·格鲁曼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公司已做好了生产准备，达到所有飞行性能和数据的要求，还说：“作为世界上第一架六代飞机，B-21将会是美国未来空中力量支柱的一部分。它将通过先进的数据、传感器和整合能力，帮助我们进入一个拥有新能力和新灵活性的时代，B-21可以快速升级，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威胁。”

　　别外，还有一条公开消息说，美国空军现在计划部署至少100架B-21“突袭者”，并在2020年代中期，也就是大概在2024到2027年进入现役，以取代老旧的B-1B“枪骑兵”和B-2“幽灵”，还要与76架升级后的B-52J轰炸机一起成为未来美国战略空军的核心。但我记得，较早时美军曾公布过，说B-21“突袭者”至少要生产220架，现在看来，如果它在2027年之前完成了100架的生产，也就是说每年能达到30架以上的产能，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如果能达到如此的生产能力，这绝不是什么低速生产，而且可以肯定，它的供应链是得到了保障的。‍‍‍‍‍‍‍‍‍‍‍‍

　　原计划B-21要在2021年进行首飞，但是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几乎完全打断了它的供应链，2021年，美国空军快速能力办公室主任兰德尔·瓦尔登接受采访时曾表示过，新冠肺炎导致B-21的供应链出现了中断，只好与新的企业开展合作，以减少生产计划的变数。到2022年，又是俄乌冲突爆发，当时美国空军负责采办、技术和物流的助理部长安德鲁·亨特也曾表示过，乌克兰战争对芯片、处理器以及导弹和标枪等弹药所需的关键原材料的供应链产生了严重影响，其实受到影响的就有B-21及其无人机僚机的生产。‍‍‍‍‍‍‍‍‍‍‍‍

　　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代，提出了以中国为主要对手的“国家安全战略”方针，以取代恐怖主义作为美国主要的安全挑战，这也带来了战略武器发展方向的大调整。美国空军的主力武器，包括轰炸机和战斗机，在1990年代的后冷战时代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先进武器的发展上迟缓和中止了，比如第五代战机F-22只生产了100多架就废掉了生产线，美国决定停止生产F-22，而只生产F-35，就是认为它在全球已经没有重大敌人，并且那个时代都是在打反恐战争，并不需要F-22这么先进的战机，而B-2轰炸机也并不需要生产那么多。

　　但是，随着2021年8月美军完全撤出阿富汗，把主要战略方向选择在遏制中国，美国人发现，他们必须要面对更高端更先进的敌人，且其科技能力不一定就输给美国，所以美国必须在未来的空中作战上能够重新获取优势。现在，除了这个包括B-21在内的“下一代空优”（NGAD）计划，美国海军下一代舰载机“F/A-XX”计划也已经展开，以共同构筑美国下一代空优的基础。这些都是旨在让美军在未来高强度作战中具有更强大的武器杀伤力、空战持久性和高生存性，以及与协同僚机的操作和适应战区的能力。

　　美国空军还计划为此采购至少1000架无人机僚机，也预计会采购200架新的“下一代空优”战斗机，每架配备两架无人机僚机，另外300架第4批次生产构型的F-35A也会获得两架无人机僚机。美国空军的目标还有，在2024年投资5亿美元以上，以维持后续的科技研发能量。

　　美国的《空军与太空部队杂志》说，第一批投入使用的B-21隐轰将驻扎在南达科他州埃尔斯沃斯空军基地，而维护工作将在俄克拉荷马州廷克空军基地进行。

　　B-21被制造出来的战略背景，它所要面对的首要强敌，那就是中国，解放军在印太地区的反介入/区域拒止（A2/AD）战力，包括东风反舰弹道导弹对美军在西太平洋的部署，不论是对航空母舰，还是海外基地，都已经造成了严重威胁。而未来B-21可以在24小时内，从美国本土飞抵印太的冲突热点区域，借助优异的隐身性能，从视距外点穴式攻击重要目标，瘫痪敌方的指挥、管制、通讯、情报等重要战术节点，在试图压制解放军反介入/区域拒止中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所以，现在美军如此急迫地推动B-21投入生产，亦可以看成是美国有意直接军事干预未来很可能发生的解放军统一台湾的战争的证据，那么，如果在2027年之前美国完成了B-21上百架的生产和部署，对解放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坏得不再坏的消息。

　　左为B-2，右为B-21，皆为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制造。

　　我们接着说美国的新一代隐身远程战略轰炸机B-21首飞两个月，就很快宣布进行低速生产阶段的事。《环球时报》在1月25日，以“迷雾重重”来形容B-21的匆匆忙忙的低速生产阶段，给了一个差评。因为各国军机研制周期大都按照“技术验证机、原型机、预生产型和批量生产型”的渐进模式进行，F-22战斗机从1990年首飞，到2005年才批准全速生产，经过了10多年时间，B-2轰炸机没有原型机，而是一步到位直接制造了6架预生产型，从首飞到服役也花了8年时间，但相比之下，第一架B-21在试飞两个月后就低速生产，一两年内就将交付入役，这着实是太出人意料。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要从重视对手的角度看待B-21的所谓“匆忙量产”，应该是缘于以下几个原因：一来，是美国国防工业前期已经实现的数字化工程的积累效应发挥了作用，使它有别于过去需要先生产原型机，再试飞后进行实体的工程修正，然后才会生产量产机型，数字工程能完全使用虚拟的数字分身，让工程师直接以数字方式修改机身设计，甚至进行系统与功能的测试，这样可以确保最后的设计与要生产的实体机完全一致，简化了过去从概念-原型-试飞-修改-量产型-生产的程序，减少了成本，并增进了效益。

　　二来，对于B-21的生产商诺斯罗普·格鲁曼来说，它是在使用B-2“幽灵”已经成熟的翼身一体技术，这种翼身一体轰炸机技术已经成功了几十年了，而且B-21的机身要明显比B-2小不少，B-2翼展52.43米，而B-21翼展只有48米，从风险系数上说也要小得多；在飞翼机身上它只是需要在关键部位强化隐身设计，工程的挑战也并不大。美国空军对B-21的要求是大量生产、简化后勤维修、降低其操作成本，这都不需要用更先进或更高风险的技术来解决，反而可能是运用成熟的商用技术即可。

　　三来，我估计，就是虽然2020年的新冠疫情大流行，和2022年的俄乌冲突，都对B-21的全球供应链体系造成了实际的损害，直接导致其首飞时间拖后了两年多，但很明显，它现在能在首飞两个多月后就实现低速生产，证明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的供应链体系已经恢复安全和完整。2023年9月，中国政府宣布对该公司实施制裁，主要理由是它积极参与了对台湾的武器供应，而并不是说该公司是B-21的生产商。‍‍‍‍‍‍‍‍‍‍‍‍‍‍‍‍‍‍‍‍‍‍‍‍‍‍‍‍‍‍‍‍‍‍‍‍

　　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在1月25日的财报电话会议上宣布，该公司在进入B-21小批量低速生产阶段，已经出现了15.6亿美元的税前费用，即已经亏损了，涉及B-21的前5个生产批次，这些损失的出现应归咎于通货膨胀和供应链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线效率如果提高上来，这点儿损失应该会被弥补。

　　我们中国早在2021年就开始收缩管理稀土出口，尤其是针对美国的军工企业，从中美爆发贸易战开始，中国就着手控制稀土产量，从2019年的4.6万吨稀土出口，减少到了2020年的3.5万吨，致使即便是美军最先进的F-35也出现了生产缩水，原因之一就是稀土供应不足，美国制造业工厂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长期的库存配件，导致了美国高端军工制造业随时面临着耗空库存的发生。

　　但是，我现在手头还有一个新数据，即2023年中国的稀土出口又达到了5.23万吨，较2019和2020年是显著提高，这会不会是又让B-21的供应链体系得到补充呢？中国拥有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稀土储量，向全世界提供了大部分的稀土资源，如果没有稀土资源，美国的军工企业就会失去很多竞争优势。之前，美国的一些军工企业总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获取稀土资源，比如让他们的子公司或者是合作伙伴到中国购买，或者让美国政府为其提供稀土资源，但现在像诺斯罗普·格鲁曼这样的美国大型军工企业已经被中国直接列入到制裁名单中，就意味着中国可以利用限制出口的手段，对其供应链进行打击，切断其稀土供应链，使其先进武器的生产出现严重困境。

　　所以，这个时候美国却声称要开动B-21的生产线了，其实这是等于对中国的限制和制裁政策发出了直接挑战，那么我们在这件事上的失误有没有呢？我觉得这才是值得认真且客观讨论的。

　　这里面还要涉及到两个问题，第一，就是要遏制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的B-21供应链，现在它是低速生产，达不到生产线全力开动，很明显是要边生产边修正，而更准确可能就是它的供应链并不那么完备，只能边生产边补足；第二，就是要打断美国国防工业“强韧供应链”的重建，这看似更为重要，美国既然计划在三四年内完成B-21轰炸机100架的生产任务，那么中国也可以把破坏、打断其供应链作为一项重点任务，嘴皮子上、纸面上的终究不算数，咱们应该落实到行动上。‍‍‍‍‍‍‍‍‍‍‍‍‍‍‍‍‍‍‍‍‍‍‍‍‍‍‍‍‍‍‍‍‍‍‍‍‍‍‍‍‍‍‍‍‍‍‍‍‍‍‍‍‍‍

　　我在之前的节目中多次说过，打断美国重建国防工业“强韧供应链”的过程，对中国来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所以，我建议国家干脆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有针对性地研究美国的那些军工企业，搞破坏，有时更是一门科学，想做成者非有科学的态度和科学的方法不可。‍‍‍‍‍‍‍‍

　　其实，看到美国的B-21如此快地进入低速生产阶段，我还有一个并不专业的疑问，这是不是也证明B-21其实并没有采用什么颠覆性工业科技呢？倘真如此，十有捌玖，这架美国新款的隐身轰炸机在战斗能力上应该也不会有重大的升级和突破，不过能把当初B-2的每架造价24亿美元，降到现在的B-21造价每架7亿美元，就是说，它可以进行饱和生产和饱和使用了，严格说来，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重大的升级和突破。B-2在1990年代确实是具有颠覆性技术，但它却只生产了21架，然而，现在B-21的目标是全球布署220架，而且重点就是在亚太地区，就是要针对中国，这个目标如果让它实现了，这对中国的压力其实严重加大了。‍‍‍‍‍‍‍‍‍‍‍‍‍‍‍‍

　　这也再一次验证了这样的结论，即中国既要尽快推出自己的新型隐身战略轰炸机，即轰-20的问世和服役，要加班加点快马加鞭了，同时中国还要竭尽所能，去破坏更多产量的B-21的供应链体系，大大迟滞其最后完成布署大拼图的时间。‍‍‍‍‍‍

　　B-21，是有可能决定中美博弈你死我活的那种终端武器的候选者之一，对现在美国的各种强大的战略武器，无论是核潜艇、航空母舰、隐形战斗机、高超音速导弹等等，中国都有可以与之相对应的武器在手，惟独在战略轰炸机和隐身轰炸机上，中国仍然是落后太多，致使中国“三位一体”的核威慑、核打击体系天缺一角，而且现在也看不清什么时候能及时追上来。‍‍‍‍‍‍‍‍‍总之两个字：急啊！

　　【文/司马平邦，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司马平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