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南博案的“灯下黑”？孙玉良：没有摆脱靠山吃山的贪腐逻辑

　　文︱孙玉良

　　2025年末，南京博物院（南博）深陷舆论旋涡。明代仇英《江南春》图卷从捐赠珍品被单方鉴定为“伪作”，最终以6800元低价流入拍卖市场，估价飙升至8800万元。这一事件暴露出文博系统“灯下黑”的顽疾——内部监管失效、权力寻租泛滥，成为“监守自盗”的现代样本。在我看来，此类行为本质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贪腐逻辑在文化领域的表现，一点也不奇怪。南博有这种现象，其他博物馆有没有？其他行业有没有？在各行各业以捞钱多少论英雄的社会背景下，哪个行业出现“徐湖平”似的人物都不会令人奇怪。

　　要说当年鉴宝不是故意作弊几乎没人相信。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1959年，庞莱臣家族无偿捐赠137件文物，其中《江南春》被列为“虚斋旧藏”。然而，南博在1961年、1964年两次鉴定中，以“陈鎏题引首真，后跋伪”为由将其定为“伪作”，但未拆分保护真迹部分，反而整体剔除馆藏。庞家后人庞叔令指出，鉴定专家徐沄秋时任南博征集部主任，其资质与程序公正性存疑。

　　1997年，南博以“不够馆藏标准”为由，将《江南春》等5件文物划拨至江苏省文物总店，时任南博院长徐湖平兼任该店法人代表。2001年，画作以6800元售出，交易清单标注为《仿仇英山水卷》；2025年，该画现身北京拍卖行，估价8800万元，这令捐赠人庞家义愤填膺，捐赠的艺术品怎么就成了个人拍卖品？加上南博老员工们的联名举报，徐湖平被带走调查，南博“监守自盗”案浮出水面。

　　南博案折射出文博系统“内部人控制”的痼疾。鉴定环节由南博主导，处置流程缺乏第三方监督，最终流向关联企业。这种“左手倒右手”的模式，无非是利用职务便利将公共资源私有化，形成闭环腐败。尽管《博物馆藏品管理办法》规定处置需“通知捐赠人”，但南博未履行义务，且1990年代处置程序被指“符合当时规定”。更严峻的是，文物鉴定依赖专家经验，缺乏科技手段辅助，为“伪作”定性留下操作空间。江苏省文旅厅虽成立专班调查，但公众质疑其独立性，反映出监管体系的系统性失灵。

　　破局之道，需要进行“制度革新”。一是强化外部监督，打破“自说自话”的闭环。要引入第三方鉴定，建立独立于文博机构的专家委员会，对争议文物进行复核。要公开处置流程，要求博物馆公示捐赠品去向，接受社会监督；二是完善法律框架，填补“捐赠人权益”空白。修订《博物馆条例》，明确捐赠人对处置的知情权与优先返还权，对违规行为追究法律责任。最重要的，是推行“终身追责制”，对文博系统负责人建立廉政档案，任期内流失文物需终身担责；三是激活公众参与，让文物“活在阳光下”，而不是任由个别掌权者随意处置。

　　南博案非孤例，而是文博系统“灯下黑”的缩影。这是个教训，要亡羊补牢，想办法让坏事变成好事，以“刮骨疗毒”心态守住文化根脉。从庞莱臣家族的捐赠到庞叔令的维权，以及南博老员工郭礼典等人坚持不懈地举报，公众期待的不仅是文物追回，更是对“监守自盗”逻辑的彻底清算。唯有打破权力闭环、激活制度自净能力，才能让每一件文物承载的历史不再蒙尘，让每一份文化善意得到应有的尊重。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举报人郭礼典收到多个电话的恐吓，可见那条贪腐绳子上的“蚂蚱”们不甘就此毁灭，要奋起反攻了。郭礼典说：“现在多少人日夜难眠，为啥？因为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蛀虫压根不敢想还有人会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并且历历在目当初的情景，所以这个群体‘怕’，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腐败的势力固然很强大，但我相信人民是站在郭礼典、庞叔令这一边的，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