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的琴》:为老国企无产阶级补办的一场追悼会
《钢的琴》的影评我一直欠在心里,拖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春节抽空试着第一次剪视频影评,选了这部10年前的电影,算是还了一笔心债。
《钢的琴》这部电影有两个主题,一是追悼老工厂母亲的逝去,二是追悼老无产阶级的精神死亡。
电影开场的就是经典的一幕,下岗工人陈桂林的婚丧乐队,在主持一场滑稽的丧礼,灵堂摆在工厂的墙边,背景是两座高耸的冷却塔,挽联上写着 “沉痛悼念母亲”。当年我在电影院看到这一幕如遭雷击,满脸都是泪水,已经感受到了电影的主旨。
这座灵堂是显而易见的隐喻,它真正悼念的是作为背景的工厂本身。
在国企工厂长大的孩子都叫工厂子弟,工厂对我们而言可不是如同母亲吗?《钢的琴》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的时代,工厂母亲倒下了,还要被拆除。失去它羽翼庇护的孩子们彷徨无措,尚未找到人生的方向。
电影视听语言始终服务于这种追悼工厂母亲的氛围。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电影中出现大量人物追逐的场面,而镜头却都是稳定的。
这一幕幕追逐戏,表面上是展示人物之间的冲突,实际上却是用冲突作为线索,将背景中的工厂好好呈现出来。就像追悼会上回忆逝者的生平一般。
海滩长大的孩子童年记忆是沙滩和贝壳,山上的孩子是攀岩和爬树,田里的孩子是牛背和田埂;而工业区长大的孩子,童年记忆则是在输气管道上奔跑,在高塔上攀爬,在大礼堂的楼道里穿梭。就像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嬉戏。只不过此时此刻,一切都破败了。
《钢的琴》套着一层中年危机的壳,而内心却是孩子的焦虑。当象征着工厂母亲的烟囱轰然倒塌,它抚育的儿女们,敢问路在何方?这种纠结的情感,借助一个荒诞的造琴故事讲述了出来。
在工厂弥留之际,下岗工人陈桂林的家庭也分裂了。
夫妻两人为孩子的归属谈判,而背景中的厂房恰如折翼的天使,也象征着角色的命运。向左看是断壁残垣的 “地狱”;向右看则是 “梦寐以求不劳而获” 的 “天堂”。女儿小元的未来,也象征着工人子弟下一代的未来。他们的幸福,竟要托付给售卖假药的奸商吗?
这种荒诞感,为整部电影奠定了一种哀而不伤的基调。
然而 “不伤” 的原因并非看破生死,大彻大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角色始终笼罩在迷惘、失落、彷徨和不解的情绪中,与残酷的现实格格不入,使得他们的悲伤始终无法释放出来。
为了对抗这个荒诞的现实,陈桂林想到了一个更荒诞的主意,女儿不是想要钢琴吗?既然买不起,干脆拉起一帮狐朋狗友来,要在工厂废墟中打造一座钢琴,寄以挽留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凭什么让原本的国营企业改制?!
为什么、凭什么让国营工厂原来的主人——工人们下岗、失业?!
谁该为此担责?!谁会为此向某些人追责?!
这难道永远只能是一笔糊涂账?!
最精彩的摘录如下—— 荒诞的不是一群下岗工人在废墟里造了一架钢的琴,荒诞的是一群能在废墟中造出一架钢的琴的工人,竟然都下岗了。
这就引出了第三个问题,为什么?凭什么?
我也是早已耳闻这部影评,却没有及时看,直到去年才翻出来在网上看了。难以形容的观感,不只是压抑,还有愤懑!本文作者点出了主题,正是我观影的感受:荒诞故事里的真情、实情,难道不是我们现实生活过于荒诞了吗?
“最精彩的摘录如下————荒诞的不是一群下岗工人在废墟里造了一架钢的琴,荒诞的是一群能在废墟中造出一架钢的琴的工人,竟然都下岗了。
这就引出了第三个问题,为什么?凭什么?”
老D心里清楚吗?Z总,J总能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