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金中不是孔乙己,看客仍然是百年前的看客
最近,莆田重大刑案牵动国人心弦,与其它刑事案件不同的是,这次的嫌疑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他只是一位穷苦农民,甚至被披露曾在多年前救过落水儿童和2只海豚。而且,他似乎是因为被村霸严重欺凌压迫在先,才动手在后。另外,还有一些人则说他早年曾有暴力倾向之类的话。
具体细节还有很多,总之,这一切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考证,但可以确定的基本事实是:他是一位欲走正规程序建房而不得,后来多次向外求助却得不到任何帮助的一位居住在铁皮屋里的农民。
这其中所牵涉的问题当然是很复杂的。但我的一个感受是:欧金中不是孔乙己,鲁迅笔下的看客却依旧存在。
欧金中当然不是孔乙己。欧金中曾是一位见义勇为的人,孔乙己则是一位好行偷摸之事的“窃书贼”;欧金中的行为有很大的可能是对无奈现实的反抗,孔乙己的偷东西行为固然有社会的原因,但主要是因为自己比较懒——“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好吃懒做。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一齐失踪”。
但两者也有一点共通之处:孔乙己是一位失意落寞的读书人,欧金中则是一位住在摇摇欲坠的铁皮屋里的农民——这两位都是社会中的弱者。
而且,两者在落寞失意之时,身旁都曾有“看客”的存在。
众所周知,鲁迅先生是非常善于描写国人的“看客”心态的。其源盖出于他在日本学习时学校组织学生看的一场电影,内容是日俄战争期间,一位中国人给俄国人当间谍后被日本人抓住了,日本人决定在将他示众后枪决,而围观的一群中国同胞却不为所动,冷眼相看。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鲁迅的心,他从此决定弃医从文,并且常常有意无意地在作品中构建一种“看”与“被看”的叙述模式,以批判国人的那种麻木不仁的看客心态。
在鲁迅先生的笔下,“看”与“被看”甚至构成了封建社会时期中国人的基本生存方式。他从来不会孤立地处理某个艺术人物,而是通过将其放置于同其他人的相互关系中来揭示国人的国民性。在他的艺术视角里,主人公作为要被重点表现的主体往往是社会中的受害对象或者弱势群体,而其他与主人公互动的次要人物则常常被塑造成一群麻木自私的看客,借由这群看客,鲁迅就构建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的社会氛围,这种压抑氛围无时无刻地制造着“吃人”的悲剧,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却丝毫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手上甚至已经沾满了鲜血。——这或许是更大的一种悲剧。
孔乙己作为一位落魄的文人,几次偷书被抓,甚至被“吊着打”,这般模样确实有几分可笑之处,但却更加值得同情,因为他其实是科举制度的牺牲品,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的他,到头来却发现什么用都没有,要不是写字还算好看,能靠这个挣点小钱,恐怕已经被社会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