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没有三十多万快递小哥，京东啥也不是

　　京东双11找杨笠合作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好几天了。

　　虽然事件最终会平息，但京东似乎只是在通过时间去抚平这波舆情，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真正问题可能只会暂时被公众的记忆曲线掩盖下去。

　　“甘蔗没有两头甜”，京东不可能一边吃着三十多万快递小哥的“血汗”红利以及男性消费者为主体的客源红利，一边还要迎合西方资产阶级为转嫁阶级矛盾制造的“ZZ正确”，肆无忌惮地“冒犯”中国底层男性。否则，等待京东的必然是下一波舆情。

　　2023年1月31日，京东集团首次入选美国彭博发布的性别平等指数（GEI）。据悉，在2023年的评估框架中，彭博加入了更多的细节考量，以探索企业ESG (环境、社会及治理)中 “社会”维度的意义。

　　彭博的性别平等指数（GEI）是ESG 评级框架的重要部分。2004年，ESG企业评价标准首次在联合国的一份报告中被正式提出。与“碳中和”的概念类似，尽管ESG提出的初衷以及本身所具有的理念可能是好的，但是，被跨国机构操控的ESG，已经日益沦为不同资本利益集团之间、甚至是大国之间博弈的工具。（需要说明的是，为了避免在国际资本博弈中处于被动地位，中国在今年才正式加入ESG评级的话语权博弈，开始构建和提出自己的标准。）

　　作为一家电商平台巨头，京东的主要员工来自于中国，主要市场在中国，甚至它的发家史以及发展史也不开“权力关系”的背书。从这些方面讲，京东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企业”。

　　然而，京东毫无疑问又是一家“跨国企业”。2014年京东成为第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企业，其注册地也放到了开曼群岛，在2024年8月沃尔玛退出之前，京东的前十大股东除了刘强东本人以及腾讯，其余八家全是外资。

　　京东并不是第一家入选彭博GEI的中国企业，比亚迪、联想和百胜中国在2019年就成为第一批入选GEI的中国企业。由于我国出口的产品需要遵循相关的ESG国际标准，因此，比亚迪积极参选GEI有它的出海利益考量。而与比亚迪不同的是，京东参选彭博GEI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主要是为了对股东的积极迎合以及其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价格。

　　为了成功入选彭博GEI，京东的某些做法可能是极其激进的。

　　2023年妇女节当天，京东黑板报在其公众号宣布“京东职场女性员工占比达46%”：

对于“46%”这个数字，笔者是抱有很大疑惑的。

　　据京东2022年ESG报告的数据，京东女性员工占比为22.1%。为何时隔不到一年，京东的女性员工占比能够翻了不止一倍，而且还是发生在京东收购以男性员工为主的德邦物流的当年？

　　根据京东2023年的数据，在京东集团的54万名正式员工中，一线员工总数达42.5万，其中7万人负责仓储服务，35.5万人负责包括配送在内的运输服务。

　　人们都知道，仓储服务的部分岗位还可以由女性承担，但对体力要求较高的配送及运输岗位则主要是由男性承担，这是由生理特征决定的，无关性别歧视，京东也不例外：

　　由于京东没有具体公布一线岗位女性员工的具体数据，我们只能参考行业平均水平。《全国快递从业人员职业调查报告》显示，运输岗的男性员工占比在90%以上：

　　一线快递岗位劳动者性别分布情况（数据来源：国家邮政局-中国邮政快递报社，《全国快递从业人员职业调查报告》）

　　按照行业平均数，京东的35.5万运输岗中，男性员工至少有32万人。

　　按照阴谋论的说法，除非京东的HR真的把管理层以及办公室岗位全部替换成女性员工，甚至连仓储岗也要大换血，才能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实现“京东职场女性员工”占比由22%到46%的突破。

　　但是，常识告诉我们，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唯一的解释，恐怕只能是京东自己的统计口径问题——其所定义的“职场”并不包含快递小哥为主体的一线员工！

　　统计口径是一个值得玩味的问题，为了迎合彭博GEI的“ZZ正确”，刘强东的“兄弟”忽然被“除名”了。而这背后折射出来的，正是京东管理层所秉持的企业文化，就像作为京东“宣传口”的京东黑板报频繁强调“她力量”一样。

　　尽管实际的女性员工占比为22%，但根据京东自己公布的数据，近几年来，京东的女性员工占比一直是在稳步上涨的。

　　《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21-2030年）》指出，要促进平等就业，消除就业性别歧视，就业人员中的女性比例保持在45%左右。男女同工同酬当然是正义的，无论在东西方都是ZZ正确，但这个正确应当放到全社会范围来讲，对特定行业却未必适用。

　　例如，邮政银行公布自己的女性员工占比59.58%，中国银行的女性员工占比为57.58%……这些都是值得称赞的，甚至因为岗位特性，这个数据还有进一步提高的空间。

　　但是，这个指标放到以仓储、物流为根本的京东，就显得很怪异了。

　　2019年，京东正式加入了英国驻华使馆在2016年发起“性别平等项目”。根据京东在2019年妇女节公布的数据，京东女性管理者超过900名；高潜人员中，女性占比31.3％；在非一线员工中，女性员工晋升比例超过50％，晋升过两次的比例达到27.8％，都高于男性员工。到了2021年末，京东女性管理者人数达到2005名。

　　然而，2022年京东的ESG报告显示，女性员工的流失比例为18.6%，略高于男性员工的17.3%。

　　这就出现一个奇怪的趋势：在京东管理层，女性员工的占比稳定上涨，而在非管理层，女性员工则在流失。

　　为了迎合国际机构的喜好，京东的确致力于男女平等，只是女性似乎更加“平等”。由此，人们不难想象京东内部的企业文化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京东大促营销组请杨笠也就不奇怪了。

　　杨笠是何许人，对互联网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么，以互联网为根基的电商巨头京东，它的管理层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最近哈利·波特系列电影重映，笔者忽然想到了《哈利·波特》的原著作者J.K.罗琳。了解哈利·波特以及罗琳过往公开言论的人都知道，罗琳本人原本是一个进步作家，女权主义者、左翼政治的急先锋，长期致力于关注弱势群体，甚至在社交媒体上把自己原著中的赫敏说成是黑人，已经够“白左”了吧？

　　然而，只是因为她质疑“来月经的人”这个古怪的词汇，称为什么不直接说woman这个词，就立即遭到围攻，全球最大的哈利波特粉丝网站把罗琳从作者栏中除名，哈利波特电影几位主演公开与罗琳划清界限。曾经是“白左”急先锋的罗琳，一夜之间就被开除了“左”籍。

　　笔者之所以要举罗琳的例子，就是为了说明西方资产阶级炮制的“ZZ正确”已经到了怎样魔怔的地步。

　　然而，这样的“ZZ正确”，又是打着“进步主义”的旗号，是对传统马克思主义主导的“阶级斗争”这个最大的进步运动的偷梁换柱——当公众的视线被一个又一个“亚议题”吸引的时候，真正的矛盾反而被掩盖了；底层不再聚焦于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压迫，反而陷入了无休止的撕裂与对立。

　　而贬低底层男性、挑唆男女对立的杨笠，甚至作为舶来品的商业“脱口秀”，同样是西方“ZZ正确”下的蛋。

　　前不久，笔者在B站刷到了一个题为《消费男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其中有一段关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段子：

　　这位脱口秀演员讲道：“那天我看到一个人，他封面首图是本书，当我看那个书名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男的真的一无所有，那本书叫做——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哈哈哈……”

　　起初，笔者没看明白这个段子哪里好笑了，反复看了几遍才明白，继而愤怒了：《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就等于“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就是穷，就是一无所有呗。

　　这个脱口秀女演员说她看到那个男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觉得他一无所有，却努力上进，假装知识分子，相当心酸的样子……

　　脱口秀号称“冒犯的艺术”。西方的脱口秀中的确不乏“囧司徒”这样的敢于嘲讽西方资产阶级政治的偏进步的演员，但西方的脱口秀也不乏里根式的苏-联-笑-话。

　　中国资本传媒舶来的脱口秀，没有舶来丝毫进步的东西，却舶来了一堆嘲讽社义的段子；这些所谓的脱口秀演员从来不敢“冒犯”权-势=阶层，却只敢“冒犯”社会最底层。于是，在女性被资本物化的今天，底层内部也制造出了鄙视链，而底层男性劳动者就成了鄙视链的最末端。

　　根据京东自己的数据，其90%的员工来自于农村地区，而三十多万快递小哥无疑大都包含在内，他们就是社会最底层的男性。

　　相较于淘宝、拼多多，京东坚持自营物流系统，将快递小哥全部“转正”，这一方面展现了京东的“社会责任”，而广受好评。

　　然而，另一方面，自营物流系统也是京东能够赖以存活和发展的根本，没有了这三十多万快递小哥勤勤恳恳的付出，京东相比淘宝、拼多多，还有任何竞争优势吗？

　　既要迎合西方的“ZZ正确”、迎合“口红经济”，又要三十多万快递小哥当牛做马，还要稳住60%男性用户这个基本盘，京东被反噬只是早晚的事。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