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人:两岸术语的统一,这项工作迟早也得做,不如早于政治统一先做起来
【更严重的是我怀疑:我们(大陆)是否存在某种文化制度或文化机制,将这类问题暴露出来,然后做出事态评估;如果连暴露的机制、制度、机会都没有,那么这些问题全都“烂”在那里,甚至全都看见,然而见怪不怪、习非成是,全都“透视”过去,有人提出的话反而遭人耻笑,认为“这本该是我们读书人的一项义务,是必须知晓的内容”,如这样那就更糟了,没比这更糟糕的了,也正是我今天借《向苏贞昌普及一下简化字未必不可》发表之际继续谈些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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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广阔的视野看,这是个语言现象,但就抓手落脚点,从“术语异称”并且《物理》、《化学》、《数学》等科学类进去,很可能是很智慧的办法,面对我们今天两岸分裂的现状,还有更好的抓手落脚点吗?】
我们都熟悉“软件”这个词儿,既使与专业无干者,可这是大陆的称呼,台湾那边称“软体”,大陆称“软件工程”,那边称“软体工程”。
哦!这个事情多得去了,没人不知道的,前次写《向苏贞昌普及一下简化字未必不可》时,脑子总浮现这个话题。
或以为这就是两岸分裂的代价,统一后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解决了,现在莫急;并且这类术语多少有点“专业”,多少涉自然科学或工程领域,克服他反而更容易,比繁体字简体字的交流障碍反而更容易克服。
我不这么认为,比如“角动量”这个词儿,理科和工科出身的人都熟悉的(一辆行驶中的车他具有“动量”,一个旋转中的木盘他有“角动量”),可不同版本不同叫法,有的称“角动量”,有的称“动量矩”。都是知识分子读书人,我这么一说都知道,类似“角动量”与“动量矩”这类“术语异称”现象,充斥在大陆浩如烟海的教材、教辅、资料或文本中。各类版本无一例外不是“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国家级规划教材”、“国家级精品课程教材”、“某某市优秀教材(一等奖)”等等诸如此类,这可不能全赖“两岸分裂”呦,形成的原因非常复杂。那边情况我不知道,估计半斤八两,好不到那儿去。
显然,读过几天书的人谁还不曾有过类似体会呢。或以为“极个别”、“极少数”、“很偶尔”,更有认为,这本该是我们读书人的一项义务,是必须知晓的内容。
你咋知这事“极个别”?你咋知“极少数”?你咋知“很偶尔”?你做过研究?你做过统计?
我有点怀疑!诸如“电压”与“电势差”、“稳恒电流”与“持续电流”、“直流电”与“稳恒电流”……,不说不知道,一说多得去了,你咋统计?今天版本大都用“电压”而弃用“电势差”,至少这个问题比70年前肯定好多了,但作为一个问题始终存在,甚至我怀疑究竟多少人去关注。
我也不曾做过研究,没做过统计,也就学生时代形成的印象。那时读书喜欢一大堆教辅参考书,就发觉这个问题挺严重,不是“极个别”、“极少数”、“很偶尔”;厌烦!本不该占据我们的资源,不该占据我们大脑的存储空间,不该阻挠我们大脑的思维速度。不仅自然科学,还在人文领域,甚至还在“数学”这类更精确化、精准化领域――比如“向量”这个词儿高中生都学过,可他还有个称呼“矢量”,这俩词儿也同时出现在国家级教材中。这个现象不是一大堆,而是“蔓延”、“弥漫”在华人所有语言中。
以前读书遇见这类情况,我就在教材空白处做注“参见某某教材第几页”、“参见某某P43”诸如,后来发觉这个情况是如此众多,并非“极个别”、“极少数”、“很偶尔”,以至我今天用了“蔓延”、“弥漫”这类词儿。今天写这篇稿子本想“穿越”一下,到旧课本去多摘几例,堆砌一下给大家看看,忽觉脑子“嗡!”一下,没有事先准备做卡片,临时抱佛脚,这事做不成的。罢了,把话说清楚,不在堆砌厚薄。好在大家都是读书人,都有体会。
我今天标题中的“两岸”俩字,看样子就是特意呼应前次那篇《向苏贞昌普及一下简化字未必不可》,然而就刚才分析,不能全赖“两岸分裂”,问题复杂得多。
我读书时代模糊印象中,这个问题在数学中可能最严重,很多情况下也许不止一个“术语异称”而是多个。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卡片,比如刚才举例的“向量”与“矢量”是一对异称,与他相关的有一类运算叫做“向量积”――这是我们今天大多数版本的称呼,显然也有称“矢积”的;我还看到有称“外积”的,还有称“叉积”的呢,至少已有四个“术语异称”了,这种情况你咋知“极个别”?显然我不是来这里做统计的,不是来排卡片的,只是举一反三说明些问题,更严重的是我怀疑:我们(大陆)是否存在某种文化制度或文化机制,将这类问题暴露出来,然后做出事态评估;如果连暴露的机制、制度、机会都没有,那么这些问题全都“烂”在那里,甚至全都看见,然而见怪不怪、习非成是,全都“透视”过去,有人提出的话反而遭人耻笑,认为“这本该是我们读书人的一项义务,是必须知晓的内容”,如这样那就更糟了,没比这更糟糕的了,也正是我今天借《向苏贞昌普及一下简化字未必不可》发表之际继续谈些看法。
刚才举了几例都是《物理》、《数学》类的,显然在刻意回避些什么,事实上人文领域也存在“术语异称”问题。不得不回避,人文领域的诸多术语大都不中性的,存在价值观、个人好恶牵引,回避他,说话顺畅些而已。但也不全如此,不全都“术语异称”,有些是不同称谓,比如我们古代有个西北民族叫“吐火罗”,有的史书称“土火罗”、“睹货逻”、“都货罗”等等一大串,都是不同音译。这些我倒是认为“这本该是我们读书人的一项义务,是必须知晓的内容”,至少对我们史学专业――然而这也有个前提,需要有文化制度或文化机制,该什么是什么,“术语异称”或“不同称谓”、“不同音译”谁是谁?应该有个界分才对。
“术语”从属语言,他是语言现象之一,语言具有“辐射性”、“牵连性”,《物理》、《数学》领域他是中性的,可他也许辐射到人文领域,情况就复杂了。比如刚才“角动量”VS“动量矩”一例,我们知道有个“角动量守恒定律”――他是“三大守恒定律”之一,可亦有版本称“动量矩守恒定律”。
“三大守恒定律”可是哲学最高范畴。可见,因为语言的“辐射性”、“牵连性”,“术语异称”从《物理》、《数学》等自然类辐射、牵引到人文、哲学领域,中性的内容可能变得“价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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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工作应该有人去推动和主持,躲不掉的,是我们每个华人必须面对的事情,是我们两岸同胞共同的义务。或以为看起来不象两岸政治统一这么急迫,等一下也不急;我不这么认为,反而,这项工作的开展和推动,也许有助于两岸政治和其他“难啃”事务的统一。
今天两岸政治人物都是知识分子,许多还是一方专家,也许他们的心思不在这儿,也许他们也曾留意过,但是术有所专,各自领域看似乎不严重,但“蔓延”、“弥漫”在华人语言中,这个问题要多严重有多严重。
从更广阔的视野看,这是个语言现象,但就抓手落脚点,从“术语异称”并且《物理》、《化学》、《数学》等科学类进去,很可能是很智慧的办法,面对我们今天两岸分裂的现状,还有更好的抓手落脚点吗?
这个事情真要有人去做和推动,肯定是不轻松的。这里有两个层次方面的难点,曰“务虚”与“务实”,孙中山先生在总结自己革命事业时,曾用“知难行易”来概括,近代华人许多仁人志士都有过类似心路历程――这个“知”就是“务虚”,“行”就是“务实”。
比如:大家都认为“极个别”、“极少数”、“很偶尔”,更有认为,这本该是我们读书人的一项义务,是必须知晓的内容,别浪费时间了!诸如此类,这件事就不好办了,这就是个务虚问题,需要少数精英的坚持,意志的坚定,锲而不舍的启蒙启发,没有捷径可走。
又比如,如今两岸政治人物都是知识分子,许多还是一方专家,意志坚定,行动力强,而这恰恰可能“坏事”。再怎样的专家也是“一方”专家,他的意志大大超过他的所专,也许“坏事”就来了。简单类比,教育部2011版《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有13个门类(一级科目),110个大类(二级科目),下面就是几千个专业(三级科目),他们或多或少、轻重缓急都存在“术语异称”现象,一方专家过于“自信”的话也许真的会“坏事”。
这里我倒更推崇“哲学家治理”,可这又回到“专家治理VS哲学家治理”的亘古未变的悖论上,轴心时代以来两千年,希腊与华夏、东方与西方大分流以后,“专家治理VS哲学家治理”是少数几个共域问题――这个问题古今中外永恒存在,永远不可能有标准答案,本质上是个务虚问题,但你回避不了。
我今天红坛发表文章,面对的大都左翼同志,他们可能不同看法,他们也许认为既不是哲学家治理,更不应该专家治理,而是“人民治理”;“人民治理”是个应然之理,具体落实是个实然之理。以“十月革命”后各社会主义制度国家实践看,也没能躲避掉“专家治理VS哲学家治理”之辨――他们初代人物(比如列宁、斯大林、毛泽东等)都是革命家,同时也都是胸怀终极思考的哲学家,然而他们的后续者没法躲避掉“专家治理VS哲学家治理”之辨。
又比如:以我所见,大陆有着完善和强固的教育制度和发现机制,各大学个教研组都有专门的部门,来规划思考这类事情,教育部更设有专门机构管这件事;如果真的存在本文所说“术语异称”并且很严重,这个制度和机制怎么没发挥作用?是不是你道一人言过其实?你道一人在红坛上“胡说八道”,是不是在坏我们名声,丢我们饭碗?
不敢当,我不能拍胸脯“我是真理”,刚才引子也说了,借《向苏贞昌普及一下简化字未必不可》发表之际谈些看法罢了,抛砖引玉,你们都是“玉”呀。
还有更多,我都把他归为“务虚”,他没法归因于“器”、“术”、“制”、“法”诸如此类,没法指向某项具体事物或制度、机制,没法确切建立事物间的因果联系,却又实实在在存在,大家都能感受到。
务虚方面的难题得以克服,务实的方面工作就顺畅多了,建立规则,这种事情太容易解决了,比如保留“角动量”舍去“动量矩”?或者同时保留,以“角动量”为准,“动量矩”作为文化知识保留?以“电压”为准,“电势差”作为文化知识保留?以“向量”为准,“矢量”作为文化知识保留?
规则一旦建立,所有问题就不再存在,比拔根毛还简单,可规则怎样建立?就目前两岸现状,显然没法“联合办公”,只能大陆与对岸各事务部门各自先平行展开,统一后这件事就容易了。务实的事情当然很琐碎,一个重要考量,这件事应该“政府主导+民间力推”模式,抑或“民间主导+政府助力”模式?这在所有务实事项上应该是先行的。
以我刚才论述的“大陆有着完善和强固的教育制度和发现机制,如果真的存在“术语异称”并且很严重,这个制度和机制怎么没发挥作用?”这段话来看,似乎推荐后一种模式?
未必,我不完全这个意思。清醒的人都该明白:政府握有强大资源,是任何力量难以替代的;那段话的真正意思,文明演化有其自身规律,其轨迹是多重因素造就,未必“两岸分裂”一项决定;在这个“轨迹”下,“有制度和发现机制,但未暴露问题”完全有可能。我的意思:这项工作真的得以推行展开的话,务虚进入务实后的前几项工作,就是要反思和审视以前年代怎么会“有制度和发现机制,但未暴露问题”,总结经验教训,须在以后工作中力戒。
然而真正的困难在于务虚与务实没有天然分界,他们谁是谁?你咋知该怎么做?比如前述问题大家取得了共识――比如“向量”与“矢量”的“术语异称”确实存在,那么究竟该保存“向量”呢?还是“矢量”?北京大学说要“向量”,清华大学要“矢量”,无数复无数的虚实难分,僵持不下,谁也不相让;北大和清华可不能“打架”呦,理论可以“打架”,术语应该统一,其中的道理这么简单,他俩在这个层次,还需我们去教育他们?之所以僵持不下,其中有形无形、功利与价值的东西都是搅浑在一起的,都涉虚实界分困惑――我以为大陆很久以来“有制度和发现机制,但未暴露问题”,这很可能是主要原因。
所谈属于专业话题吗?我以为读书人都应关注,希望本文能抛砖引玉。
【文/道一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