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跃飞：这场俄乌战争能够促使欧洲觉醒吗？
俄乌战争迄今已经进行大半年了，期间经历了几个跌宕起伏的阶段，美、俄、乌、欧各方都打得很艰难，与开战初期的态势相比，除了美国是受益者外，最令人始料不及的是，现在欧盟却因此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并且这种损失还在加剧之中。随着俄国兼并了乌克兰的四个州，提出不惜一切手段保护国土安全，盎--萨势力炸毁了北溪海底油气管线，掐断了俄国输给德国等欧洲诸国的能源通道，特别是10月8日，乌克兰又制造了克里米亚大桥爆炸事件， 从而引发了俄军的猛烈报复，包括首都基辅在内的大城市都遭到了导弹袭击。所有这些使得俄乌战争的形势变得更加波诡云谲，其中最大的变量就是欧盟的态度。目前，以德国为代表的欧盟国家在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对美、俄、乌的态度乃至立场上都处在某种不确定性之中。现实的情况表明，至少在目前，欧洲的绝大多数国家仍在执迷不悟地追随着美国，许多国家还在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援助；但另一方面，欧盟的经济和民生问题却因此变得异常突出，有的国家经济和社会面临着崩溃的危险。据此，这场战争的一个突出效果是令世人更加看清楚了欧美之间国家关系的本质。那么，这场俄乌战争能够促使欧洲觉醒吗？
欧洲诸国为什么要亦步亦趋地追随美国？
这场俄乌战争令世界各国对美欧关系看得越来越清楚了，那就是，二者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正常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以至于欧盟宁愿自身遭受巨大损失，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难以为继也要围着美国的指挥棒转，对其言听计从。这完全是一种畸形的国家关系，既不符合常理，也有违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产生这种奇特现象的根本原因是二战以后，美国为了实现其称霸世界的野心，以所谓的“复兴欧洲计划”，也就是“马歇尔计划”为诱导，借助“雅尔塔体系”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实现了对欧洲各国的集体性绑架。这里美国抓住了四个主要环节：一是像抢救伤员一样地扶助欧洲，使其尽快恢复战争创伤，对美感激涕零，甘心成为美国的附庸并且在追随美国称霸世界的过程中助纣为虐，自身也乘机捡拾一点残羹剩汤。二是美国利用援助欧洲的机会，对其主要经济领域和相关经济体进行资本控制，将其纳入美国的经济体系对其实施经济殖民，并适时地收割羊毛以滋养美国。三是以所谓的“自由、民主”为共同的价值观对欧洲进行持续地洗脑，并以此为基础在各国培植自己的代理人，进而掌控欧洲的政局。四是以北约为枷锁，废掉欧洲各国的武功，将其牢牢地锁住，使之成为美国称霸世界的帮凶和打手。这样，自上世纪五十年代、特别是苏联解体以来，整个欧洲就成了美国称霸世界的战略基地和收割财富的牧场。这就是美欧关系的本质所在，也是当今世界国际关系的最基本内核并主导了基本的国际政治秩序，这完全是一种新型的殖民与奴役。
事实上，欧盟也一直在试图摆脱美国的控制
战后几十年了，难道欧洲各国就甘心依附于美国吗？事实上，多年以来，欧洲国家的有识之士也一直在试图摆脱这种卑微的境遇。从当初法国主导成立的煤钢联盟，到欧洲经济共同体，再到九十年代欧盟的建立和欧元的推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摆脱美国的束缚，以实现欧洲的自立自主；从上世纪六十年代戴高乐总统搞的退出北约行动，到近些年法德等领导人不间断地提出和采取各种旨在增强欧洲自主性，摆脱或减少美国控制的主张和措施，如马克龙说的“北约已经脑死亡和建立欧洲军队”，默克尔力主签署的“中欧投资协定”，前不久，在法国倡导下又召开了第一次欧洲政治共同体首脑会议，为建立“欧洲邦联”，或“欧洲合众国”创造条件等等，这些都体现了欧洲某种觉醒的冲动。但是，现实地看，不论是欧洲内部的社会条件还是从美国对欧掌控的力度看，欧洲不经过一场革命性的变革不可能在政治和经济上摆脱美国对其进行殖民似的控制。
美欧这种畸形的国家关系违背历史规律，必将崩溃
十九世纪英国政治家巴麦尊对于国家关系的本质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我们没有永恒的盟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转引自基辛格《世界秩序》第24页）此话虽不很科学，但用在描述资本主义国家的关系上却是十分贴切的。资本主义的现代国家关系从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后，历经维也纳体系、凡尔赛体系和雅尔塔体系，至少在外表与形式上确立了主权与平等、合法性与权力均势、实力与格局以及和平与民主等基本原则，而在实际的历史演进中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战争与掠夺、奴役与霸权。九十年代初苏联解体后，资本主义世界进行了“历史的终结”的短暂狂欢，紧接着美帝国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全世界进行了疯狂的财富收割，即便是对帮助它打劫的欧洲各国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手软。从这次俄乌战争中美欧间的表现看，资本主义国家虽经三百余年的发展，在政治文明与国家道义上，没有展现出些许的进步，其行为所表现的仍是弱肉强食的海盗本性。当前欧洲出现的政治经济社会困难和危机，完全拜赐于美国。美国对欧洲这种强盗般地贪婪掠夺和疯狂吸血，正在演绎和诠释着资本主义世界“人类尚未脱离动物界”的丛林法则。基于此，如何评价美欧之间的同盟关系呢？正如毛主席说的：“国民党怎么样？看它的过去，就可以知道他的现在；看它的过去和现在，就可以知道他的将来。”（摘自《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第1123页）同理，看看近三百年来资本主义列强间的称霸和衰败，勾结与掠夺，他们既不是所谓永恒的盟友，更谈不上实现了所谓永恒的利益。这种同盟关系在历史面前，要么是一个笑话，要么是一缕过眼云烟。看看在此次俄乌战争中美国对欧盟的所作所为，显然是在啃噬着美欧关系的根基，这样的国家关系何以为继呢？在当今正在经历的百年变局风云激荡面前，所谓的美欧盟友关系也好，北约组织和美国的世界霸权也罢，都不会存续很久，而必将被时代的车轮碾得粉碎。因此，根据这样的历史规律，欧洲的觉醒，美欧同盟的分裂，美国世界霸权的终结是不可避免的。这种历史趋势是正在演进的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题中应有之义。
这场战争能够促使欧洲实现觉醒吗？
从二战以来美国称霸世界七十多年的历史看，这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种巨大而坚固的霸权体系，它跟历史上的帝国，诸如：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法兰西第一帝国、大英帝国等都不同，它不是单纯地攻城略地扩大版图，而是建立体系和搞集团对抗，通过政治、经济、文化、舆论和军事等手段综合控制乃至殖民主要列强国家，建立起一整套有利于美国称霸世界的所谓国际秩序，而欧洲列强恰是维系这种霸权体系存在的承重墙。在这场俄乌战争中，欧洲诸国表现出了作为第二世界（中间势力）的典型两面性：一方面承受着美国对其薅羊毛而制裁俄罗斯，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协助美国支撑着这场战争的持续；另一方面在经济和能源上又离不开俄国，对美国的倒行逆施心怀不满，但又不敢反抗。可以说，没有欧盟的支持，这场战争维持不下去，但欧盟对战争的进程又无力左右。可见，这场俄乌战争令世人对美欧关系的本质看得更加清楚了。所谓欧洲的觉醒，不仅是欧洲各国自身要努力摆脱美国殖民控制的问题，而且是必须同时颠覆美国世界霸权体系的问题，这对欧洲来说也是一种自我革命。
首先，当前的俄乌战争为欧洲实现觉醒提供了难得的历史机遇。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俄乌两国之间的冲突，就其根本性质来说是俄国与美国为首的北约之间的战略较量。关于这一点，俄外长拉夫罗夫在战争开始不久就说得很清楚了。（观察者网 讯）综合“今日俄罗斯”（RT）和《莫斯科时报》2022年4月11日报道，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俄在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部分是为了结束美国在世界舞台上的“完全主导”和“不计后果的扩张”。
拉夫罗夫：俄罗斯意在终结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今日俄罗斯”报道截图
可见，经过这场战争，不论结果如何，都必然是对美国霸权的一种削弱抑或是颠覆，而这种情形在客观上对于欧洲各国挣脱美国的枷锁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难得历史机遇。这是评价这场战争及期待欧洲觉醒正义性的基本立足点。欧洲各国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至少应该表现出乐见其成的态度。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恰恰相反，他们却还在变本加厉地向乌克兰提供各种武器装备。欧盟国家做出这等愚蠢举动的根本原因是其领导集团中已没有类似于默克尔那样清醒的政治家了，政权都是被美国洗脑的白左政客所把持。这是欧洲的悲哀，也是资本主义世界整体腐朽没落的突出表现。
其次，俄罗斯从未将欧盟当作自己的敌人。冷战以后，对于欧盟，普京和俄罗斯可谓一往情深，几十年来，不论怎样被拒绝、被羞辱、甚至被打击都初心不改，希望能够被它们接纳。俄乌战争开始后，欧洲国家一方面近乎于歇斯底里般地对俄罗斯进行全方位的制裁；另一方面对乌克兰提供武器弹药，支持它与俄军作战。尽管这样，俄罗斯还是尽可能地保证对欧洲的油气能源供应。北溪管线被炸后，普京计划修建一条经土耳其到德国的管线，以确保对欧洲的油气供应。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德国领导人却不接招，摆出一副宁可冻死也不用俄气的架势。这种态势说明，欧洲国家政客自身有作为傻白甜而蠢的一面，同时也有苦美久矣的无可奈何而软的一面。
再次，从根本意义上看，欧盟至少在现阶段还把握不住这一历史机遇，只能仍旧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从其阶级本性上看，资产阶级的软弱性是其与生俱来的基本特质，它不可能独立地实现自身的解放，而只能追随和依靠工人阶级，在共同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实现自我救赎。从其所谓共同价值观的意识形态上看，欧盟各国，尤其是法德意等主要国家在意识形态上与美国是高度一致的，他们中的有识之士尽管也认识到了资本主义世界正在走下坡路，但是由“共同价值观”所决定，他们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历史趋势，因而也就不可能做出正确的抉择。从其对美国霸权依附的惯性上看，二战以后，特别是冷战结束以前，他们追随美帝，也的确捞到了不少的好处，即便是在冷战以后，跟随美国打了几场战争，也从中捡到了不少的便宜。因此，不论是在安全上还是在利益上都已被美国牢牢地吸附住了，很难挣脱。从其防备俄罗斯崛起的历史旧怨上看，远的不说，就从两次世界大战看，俄、苏横扫欧洲，打败了奥匈帝国和纳粹德国，树立起了“战斗民族”的形象，直到现在，老欧洲的列强们还对俄罗斯怀有难以消除的忌惮和防备心理。因此，现阶段的俄乌战争，尽管俄罗斯对乌克兰攻城掠地，但是还不足以影响到欧盟的基本立场。当前欧洲表现出来对美所谓的觉醒还只是一种浅层次的情绪宣泄，类似于丫鬟对主子的一种撒娇似的嗔怪，而不是真正的反抗与斗争。因此，欧洲要实现真正的觉醒，尚有一段较长的路要走。
最后，欧盟应该登高望远，审时度势，抓住机遇，坚定地站在历史发展的正确一边。从俄罗斯对特别军事行动（俄乌战争）性质的定位看，俄罗斯不愧为世界性大国，其战略眼光和深谋远虑是当前欧洲那些白左政客们无可比拟的。到目前为止，尽管俄军的个别战役战斗打得不甚理想，但基本策略并没有跑偏，这场战争注定是要影响世界发展方向的重大历史事件。从百年变局的视角看，美帝国世界霸权的消亡和欧洲的觉醒是这一历史进程的一体两面和此消彼长的关系。因此，促进欧洲的真正觉醒，使其从美帝奴役下解放出来，是实现这一历史进程的中心环节。欧洲各国，特别是法德等大国应尽早觉悟，带领广大欧洲国家登高望远，认清历史发展的大趋势，积极投入到世界百年变局的历史潮流中，在共同反对和终结美国主导的旧秩序中实现自己的觉醒和翻身解放。基于此，这场战争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达不到上述目的则很难说是俄罗斯取得胜利了，即便占领了乌克兰再多的领土，不但不能表明其胜利，甚至可能得而复失。如果俄罗斯战败，欧洲必将全部落入美国之手，届时将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整个欧洲都将作为美国的殖民地不知要再经历多长时间。这种局面不仅是欧洲的悲哀，也是全世界、乃至全人类的巨大历史性灾难。因此，这场战争的结局事关欧洲的历史命运，事关世界历史的发展方向，事关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
2022年10月23日完成于钟书阁
【文/蒋跃飞，系中国红色文化研究会会员，昆仑策特约评论员。本文原载于公众号“老蒋真话”，授权红歌会网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