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之别?
当前湖南正掀起一场解放思想大讨论,正推向全国,我也鹦鹉学舌,可以么?
引论1:理论,理论池,实践
理论与实践的关系谁都能说上两句,理论指导实践嘛。
可假如有两种理论,并完全对立,那么实践与这两种理论是何种对应关系呢?
这里先得搞清一个哲学问题:理论与实践分处此岸与彼岸,是永远无法同一的,他们的关系(也即理论指导实践)是通过人的意识活动达到的。
如果只有一种理论,那么理论与实践的关系还是比较容易厘清,如果有两种完全对立的理论A与理论B,那么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就非常复杂了,既不完全遵行理论A也不完全遵行理论B,很可能A里面抽取一点,B里面抽取一点,何况还不止A和B呢?因此真实情况下是实践与理论池的关系,是理论池指导实践,理论A、B、C、D……共同构成了理论池。
事实上很多实践活动是没有理论指导的,是不需要理论的,他是靠成千上万的政策、法条、法规、规则等来约束的。
据研究,战后指导美国经济活动的是“凯恩斯主义”,然而实际上也有古典经济学理论(如亚当·斯密)、萨伊的“供给”理论、货币主义、马歇尔学派、边际效用学派等等,事实上既使“凯恩斯主义”内部也是分化严重,当然“凯恩斯主义”为主干而已。
并且还有一个问题,实践与理论池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A里面抽一点,B里面抽一点…,并不遵循“1+1=2”逻辑,而是会产生类似物理学上的“三体效应”。
总之:理论指导实践的严谨表述应该是:理论池指导实践,并且相当的实践活动不存在理论支持,并且还存在“三体效应”。
引论2:本体与属性,偶有属性与特有属性,本质属性与固有属性
这里谈论的内容涉及较多哲学,为避免“三纸无驴”就用通俗语句表述一下,理解就可以了。
本体与属性:我们说话中涉及的对象,无论有形还是形而上的,都需要区分本体还是属性,比如牛、马、羊、人、蔬菜等一个个,一样样都是本体,而红色、绿色,或者方形园形,长短胖瘦等都是属性,属性必须依附于本体而存在;又比如“三好学生”则是形而上的对象,他也是本体,所说的“三好”A、B、C就是依附于“三好学生”的属性。
本体是通过属性烘托出来的,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属性,比如“人”这么个本体,他可以有“性别属性”,比如男性还是女性;可以有“年龄属性”,比如老、中、青;可以有“身份属性”,比如工人、农民、军人。
偶有属性与特有属性:事物有类与分子的关系,比如“三角形”就是个类,“钝角三角形”就是分子。一个类中的所有分子都具备,而其他类不具备的属性就叫做“特有属性”,一个类中的个别分子具有而非全部具有的属性就叫做“偶有属性”。
比如“有三条边和三个角”就是“三角形”这个类中所有分子所共同有的属性,因此他就是“三角形”的“特有属性”;而“有个钝角”是“钝角三角形”这个分子所独有,并非“三角形”中所有分子都具有,因此“有个钝角”就是“三角形”的“偶有属性”。
本质属性与固有属性:类与分子的关系是相对而言的,具体语境下联系上下文,可以分辨谁是“类”谁是“分子”;比如研究三角形时“三角形”是类,“钝角三角形”是分子;而在研究多角形时“多角形”是类,而“三角形”变成了“分子”。
在具体研究某对象时,如不特指的话,一般就指这个对象的类,比如说我们研究“人”,就是指人这个“类”――除非你特指张三李四;也因此,在揭示某对象的属性时,一般就指该对象的“特有属性”,而不关心他的“偶有属性”。
但是,一个事物的特有属性未必唯一,很可能有多项,比如“平行四边形”这个类就有两个特有属性,他们是“两组对边分别平行”和“对角线相互平分”,但在多个特有属性中,总有一个为主,其他若干为辅,是他的导出项;比如“两组对边分别平行”就是主要的,“对角线相互平分”则是他的导出,我们把前者叫做“本质属性”,后者叫着“固有属性”。
“本质属性”略称“本质”,就是我们平时经常这么叫的。在一项具体研究中,谁是“本质”谁是“固有属性”?他是由所在学科内禀规定性而定的,比如《物理学》,比如《化学》,比如《生物学》等等;但在《数学》中存在大量的可以“相互导出”的命题――你可以导出我,我也可以导出你,如此变得“本质”与“固有属性”谁是谁辨不清了;其实不会的,因为所研究的问题总是具体的,他会存在许多约束条件,总是可以辨出谁是谁的。
但在社会人文学科比如经济学领域,这种情况不胜枚举,稍有不慎就会张口就来,满口的“本质”挂嘴边――其实他应该指的是本引论所说的“特有属性”;照理他应该更细究一下其中的“本质”与“固有属性”之别,然后再下一步该干啥就干啥,他却不,满口的“本质”挂嘴边,给后来的理论工作带来极大的困惑。
中国的社会人文学科,比如经济学领域普遍充斥着这个问题,经常见到一篇文稿内容清汤寡水,然而动辄数万言,细细究来原来就在这类细节上缠来缠去――两个人论坛上怼来怼去几个月歇不下来;相对而言自然科学和数学领域则好多了,因为所研究问题的特殊内禀规定性,既使面临同样的问题,也比较容易化解。
因此我这段引论,主要就是冲此而来,对经济学领域张口就来的“本质”做个厘清,不在经济学的原理和理论本身,而在其中的逻辑结构。
引论3:愚弄与认知障碍
我们经常会遭遇错误甚至荒谬的观念,比如大麻哈鱼是恶人下地狱转世投胎而来,比如裙带菜是动物。很多情况下错误观念是认知障碍所致,比如裙带菜是动物,比如太阳围绕地球转,随着知识的进步,观念也会改变;而另有许多则成因复杂,多半带有特定目的的愚弄,比如皇帝光腚出游,围观人群欢呼雀跃,皇帝的新装真漂亮,只有一个小男孩说出真相“皇帝光屁股!”;又比如“丈夫杀妻子的故事”:一个丈夫死了,他的大臣和卫兵谋臣立即把他的妻子杀死,然后告诉国人(丹麦),丈夫生前曾交代我们,说他的妻子在他死后会造反,因此遵照丈夫遗嘱杀死他的妻子。
我们幼时读《安徒生童话》时经常怪疑,他们丹麦人为啥子这么傻乎乎的,明明光着屁股,眼瞎呀看不见,他们北欧海盗只吃生鱼片造成的智力障碍吗?丈夫要谋杀妻子还用得着他们动手,自己生前干净利落能干的事,还用得着这么一套转弯抹角故事。当然更多情况下是愚弄与认知障碍兼而有之,谁是谁很难鉴别,练就火眼金睛很重要,特别象我们这样走过七十年代,走过八十年代的这代人而言,更具有特别意义;那是个愚弄充斥的时代,有些甚至被奉为圭臬流传至今,连怀疑一下的勇气也丧失殆尽。
由认知障碍走向愚弄,先由个别制造最后演变成集体痴狂,这是我们这个信息工具发达时代的显著特征,比如最近“快手”又看到一则争执:人体体毛脱落是人类进化的结果。
早在进化论刚传播那会儿曾被当作科学信条,确有许多科学证据,在非洲草原,猿人刚从树上落地,必须学会奔跑追捕猎物,大量的出汗使汗腺发达,体毛脱落;然而真理多走一步就堕落谬误,有个显而易见的悖论却都“视而不见”,同样的进化,难道女性比男性速度更快?娱乐一下尚可,当作真理情何以堪?最要命的是,“男主外、女主内”是从古至今所有部落观察到的现象,无一例外,男性主野外从事捕猎,女性主野外采集工作,主野外追捕活动的男性何以体毛更发达,并通过Y染色体而男性单传?
恰19、20世纪种族主义大行其道,体毛与进化的关系被引入争论,这不可避免演变为一场愚弄、被放大,原本一场科学认知争论,最后演变为一场种族主义滑稽秀。
事实上任何一场社会愚弄,他不是一事一单发挥效用的,而是与认知障碍共同发挥作用,并且也不完全的认知障碍,而是有相当多的先进认识混淆其中,他们共同构成了一种社会愚弄的模式和结构,破解相当不易;
比如“皇帝的新装”、“丈夫杀妻子”之类愚弄,他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愚弄你的智商,而是征服你的意志,使你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怀疑;随后通过一系列真真假假的认知活动构成了一幅社会场景和社会思潮,得以固化,颠覆你的正常认知(以下简称“共同结构”),任何怀疑者被碾得粉碎;一个看似认知的智力问题,实质上充斥着道德阴谋。
正是在这层意义上来理解鲁迅的: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蠢人往往也是坏人。
这种“共同结构”充斥在我们这个时代――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特别在经济学领域;有些竟然还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有时心虚不得不打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来个障眼法,但他仍是“共同结构”中的一种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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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在哪儿?或者说社会主义的本征特征是什么?
这原本不复杂,我们49年以来干了几十年的社会主义,今天竟也成了个问题,需要探究追问;这是真的,新时代或者说“改革开放”以来确实成了个问题,需要探究追问的问题。
马克思本人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颇多探究,但对社会主义的运作只寥寥数语,所言不详,展望多于实证,我们今天关于社会主义的运作制度和理论体系的建立,是基于苏联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和苏共的理论探索,中国前几十年的探索和实践,一大批志同道合社会主义国家的运作实践和理论探索;现在还进行中。
关于社会主义的本征特征,我见过几种说法,或曰“公有制”,或曰“计划经济”,或曰“按劳分配”,或曰“以上三者必居一”,或曰“以上三者必同时具备”。反正莫衷一是,至今未听得一锤定音。
尽管莫衷一是,确实有个相当一致的看法:资本主义的生产目的是为了获取利润和剩余价值,社会主义的生产目的是获取使用价值。这个看法是相当一致的,无论社会主义者(哪怕是自称的)抑或资本主义者,无论赞成马克思学说或反对者,他们对此也相当一致看法。生产目的性的根本对立构成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特征区别:“生产为了社会生活所需”就是社会主义的“特有属性”
这个“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与上述“公有制”、“计划经济”、“按劳分配”四项共同构成了社会主义的特有属性;那么问题来了,按引论2思路,这四项之间是何种关系?哪个是本质属性?哪个是固有属性?这个是不能不界分清楚的,不能稀里糊涂的;发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概念的人,正是遮蔽了“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这一社会主义的本质属性。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就其逻辑结构上看有两大部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社会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从其原始细胞“商品和货币”开始层层分析,到他的必然衰亡;社会主义则脱胎于两千年来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观念,包括基督教的社会主义,空想社会主义、民主主义的社会主义,而自马克思接过冠以“科学”俩字成“科学社会主义”,虽然寥寥数语,所言不详,然以我所学所知,他就是从“生产的目的性”开始的,“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第一特征,他根本区别于“生产为了追求利润和剩余价值”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从而也就构成了社会主义的“特有属性”。
以我所学所知,就如引论2,“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一定能导出“公有制”、“计划经济”和“按劳分配”这三项,也即“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或“本质属性”,其他三项是由他导出的“固有属性”;遮蔽掉这个本质,其他三项则危乎――我们今天许多研究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他们将“计划经济”替换为“市场经济”,如此一来反推,只能推出“生产为了追求利润和剩余价值”,决不可能是“生产为社会生活所需”。
当然啰,这四项究竟谁导出谁?则是值得进一步深究的,我这里仅一家之说,这不正是湖南人近日正在干的吗?
其实这也无所谓,干脆利落,社会主义就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就是资本主义,是什么就是什么;事实上实践所依据的是理论池,如引论1所指,既有社会主义的部分原理,也有资本主义的部分原理,更有许多什么理论支持也乌有,只是朝夕万变的政策法规,何必硬撑门面说他是社会主义呢?更还要生造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跟人说清楚,坦坦荡荡,一个社会的存在和运行,并不仅仅“经济”这一块,而是多个系统构成,人民的普遍参与是这个系统运行的重要法则,不能再搞一言堂“不争论”。
由此我不得不引引论3的看法,社会存在着愚弄,他可不是一事一单式的,而是系统预谋的,这固然危言耸听,然不可不察,马克思告诫我们“怀疑一切”,多一疑未必坏事;恰湖南正掀起一场解放思想大讨论,正推向全国,“怀疑”正当时。
【文/道一人,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