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国明:还原一个真实的朝鲜,对中国很重要


  中文互联网上被妖魔化最厉害的国家应该是朝鲜,朝鲜被中文互联网一些账号描述为各种负面形象之大全,朝鲜人民被媒体展现为全世界最痛苦、最悲剧的群体,比经历连年战乱、生活在贫民窟的那些国家的民众还惨。他们对朝鲜的刻画,很多素材来自韩国的媒体,既符合了西方政治的需要,又体现了中国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对于穷朋友的嫌弃心理。无底线看不起朝鲜和和无极限崇拜美国,就这样经常同时出现在一类人身上。

  这里面,既有朝鲜是美国眼中钉的原因,美国敌视谁,这些人也跟着敌视。敌视心态下,就自然戴上了有色眼镜,看什么带着预设的立场,用滤镜过滤信息,只有负面的东西得到突出和强调。现代媒体完全有能力用剪切的素材虚构一个世界,并形成信息屏蔽,就如同西方人对中国现在还非常落后的刻板印象是从媒体那里获得的,真实的中国他们的了解并不一样。妖魔化朝鲜,让中国人从心理上疏远朝鲜,有利于分化和离间中朝之间唇齿相依的战略关系。

  朝鲜被妖魔化也有意识形态的考虑。一个落后的朝鲜,有利于掩盖朝鲜一些闪光点,恰恰是符合群众需求的内容。比如,朝鲜经济无论如何困难,也坚持老百姓的福利,如公费医疗、免费上学、房屋分配、充分就业,不用跟欧美发达国家那样考虑延迟退休等。这些信息长期被遮蔽在中文互联网的中心之外,是为了把朝鲜说成是社会主义的标本,让中国人从否定朝鲜开始,根本上怀疑和否定社会主义。

  朝鲜最为人诟病的是权力世袭,这个现象确实不符合现代文明的特征,但我们也不能只否定显性的世袭,而不否定隐性的世袭制;不能只批判政治的世袭制,对于资本世袭制也要持有怀疑精神。资本不仅仅是一种私人权力,同时又是一种社会权力,尤其是大资本不但能影响国家政策,甚至还能主导很多国际规则。在资本至上的国家,资本是实际的最大权力,控制经济资源的同时也控制了国家,比如美国,特朗普就一句话怯魅了美国的民主光环:“政客都是资本家的狗”。所以,资本世袭无处不在的美国,政治门阀特征也很突出,裙带关系其实特别严重。日本的政治门阀现象更为普遍。

  相比较朝鲜最高权力的政治世袭,西方这种从经济到政治的世袭,对普通人的伤害更大,更有窒息感。至少朝鲜保障了普通人不成为经济困难的唯一代价承担者,财富分配体现了更大的公平性,所以才有那么多福利体系延续到现在,而不是社会一极是少数人越来越富有,多数人越来越穷困。和平发展两百年、经济发达如美国,至今有40%的人拿不出400美元应急的现金,还背负了越来越严重的债务包袱。

  朝鲜的这种内部分配的公平性,让朝鲜内部社会矛盾处于可控状态,并没有此起彼伏的激烈社会冲突出现,也没有跟韩日那样形成一个依附于西方的强大利益集团。在全世界大多数国家都几乎患上“恐美症”的时候,朝鲜的骨头是最硬的之一。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朝鲜不但强化了本土自卫的能力,而且还拥有了威胁美国本土的能力。当这种能力具备之后,美国对朝鲜的直接威胁动作自动减少了,特朗普都愿意去新加坡和金正恩面对面了。

  正如很多人不知道朝鲜还至今实行着社会主义的五大福利体系,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困难并不是来自自身的制度,而是外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八十年代之前的朝鲜,经济发达程度大致是高于韩国的。苏联自上而下的颜色革命,自挖墙脚,实现自我崩溃之后,朝鲜参与的经互会贸易循环体系也不复存在,美国主导的经济体系和贸易规则开始覆盖全球。在美国的长期制裁下,朝鲜作为一个小国,因为经济体系不可能面面俱到,必然经济要大受影响。如果同样的外部条件变化发生在韩国身上,韩国发展得大概率还不如朝鲜。即便现在韩国经济看起来很发达,但普通民众的生活压力未必就比朝鲜老百姓小。随着经济发展,韩国普通人之间的内卷越来越严重。

  不赞同朝鲜的权力世袭,朝鲜也不是我心目中的社会主义理想模式,但依然要承认,朝鲜用这种似乎逆历史潮流的方式,很大程度上维护了革命的经济成果,没有跟解体后的苏联那样,积累七十年的财富被寡头们洗劫得几乎一空。要不是普京上台,来了一波国有化,重新掌握了能源等经济命脉,俄罗斯的命运比现在的乌克兰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西方人赞许的乌克兰发展路径,和朝鲜相比,哪个对普通老百姓更为有利?那些因为亲美也在挺乌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朝鲜?不管怎么样,在美国的极端敌视面前,朝鲜为本国人民提供了和平的生活环境,没有跟叙利亚、阿富汗,乌克兰的民众一样,需要长期面对战乱之苦。

  退一步讲,即便是朝鲜的体制我们不喜欢,也不是中国人敌视朝鲜的理由。朝鲜没有和美国一起要遏制中国,相反,朝鲜一直是中国在东北亚的重要战略屏障。近代史上中国两次大的国难,都是因为失去了朝鲜这个屏障,日本从朝鲜两次进攻和侵略中国。

  人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决定了人的基本认知。我们首先要知道自己站的立场,是中国立场还是美国立场,还是普通民众的立场还是富裕一极的立场,再确定自己用什么样的观点和方法观察这个世界,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小心被植入思想钢印还浑然不觉。

  为什么客观评价朝鲜很重要,而且时间很迫切呢?当然是中国解决面对的地缘政治安全挑战的需要。

  美国已经把中国定位为最大的战略对手,刚刚拜登发表的国情咨文,又一次明确美国已经把中美两国的竞争定位成长期的、全方位的竞争。遏制中国已经成为美国两党最大的共识和政治正确。

  美国正在把日本包括韩国纳入到遏制中国的战略行动中,韩国和日本最近也在这方面表现出更多的配合度。韩国总统尹锡悦上台后重启萨德部署进程,1月11日尹锡悦还提议“加入拥有核武器国家”的可能性。日本的反华立场更为积极和明显,首选岸田文雄到处散播“东亚对抗”,大幅提高军费开支。韩日还加强了与北约的合作,不但参加了去年6月的马德里北约峰会,还分别加入北约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不久前访问韩日,互动频率明显增加,而英国已经和日本达成可在日本驻军的协议。

  1月30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韩国提议要和韩国、日本“深化三方安全合作”,今年力争完成定制型威慑战略的修改。美国对韩日的武装化升级速度会加快。上月底,美国空军机动部队司令迈克·米尼汉上将更是公开表示,2025年中美可能开战。

  当然美国这些战略计划与安排,都是围绕着台湾牌而进行的,目的都是为了遏制中国的目标,正在准备把挑起俄乌冲突全面制裁俄罗斯的剧本复刻在中国身上,包括北约、日韩都在台湾问题上,跟随美国释放了很多不利于中国统一的政治信号。

  东北亚的长期稳定事实上是由中俄朝和美日韩之间的战略力量平衡实现的。现在美国正在企图打破这一平衡。美国这么做,是看到俄罗斯被俄乌冲突牵制在西线,已经没有更多资源投入到东北亚战略博弈当中。这个时候就特别需要充分发挥朝鲜对韩日的牵制作用,提高中朝的战略协同,而中文互联网对朝鲜的妖魔化不利于中朝建立更高的互信。

  面对美国的共同威胁,和俄罗斯一样,朝鲜和中国的共同战略利益远大于分歧,这是基本的事实。我们站在中国的立场上,不能被一些舆论左右,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认知和判断。

  【文/尹国明,红歌会网专栏学者。原载微信公号“明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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