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男：漂浮人家二十二

　　孟浩然诗《过故人庄》，我喜欢。常常背诵。“故人俱双薯，邀我至田家。绿树院里合，青山墙外斜。开门对大院，把酒话漂浮。待到双休日，还来这人家”。这老孟是谁，一下还说不好。起码应该是个网红大v吧。反正能把九号院写得这么活灵活现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觉得他 功底深厚，有大家风范。若能有 机会认识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要是再能 请他到九号院吃顿红薯，我可以引为一大幸是了。我时常疑惑的倒是，他怎么就知道我租了这么个院子。唉，想想也是，现在是信息社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瞒得滴水不漏的。姑且存疑吧。原本租这个院子，就是想过一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不管别人，自己为心境而活 ，寻一份安宁自在、自然洒脱。“解心累于末迹，聊优游以娱老”。但是，朋友们都愿意来这里玩，我也必须欢迎。老哥们，老同事啦。何况又不是天天来。平常普遍的是工作压力大，生活上各家也是有着各家的种种艰辛。我退休了，还能有机会帮助他们散散心， 缓解一点心理上的压力，让他们能以轻松的心态去工作和生活， 我发自内心的认为是应该做的。 退休了就封门走窗户，做不出来呀。 其实，我也得到了另一种心理上的愉悦。起码我就没有人一走，茶就凉的失落感。在单位，甚至在整个系统我都是一个有名的老保守。有的年轻人居然敢当面这样称呼我。我也不往心里去。我的想法是，专业一流就行了。这也是公认的。至于做人做事，保守一些留有余地是应该的。别人怎么评价，年轻人怎么说都不是重要的。夹克工作服我穿了几十年。从劳动布，到卡其布，到呢子料， 反正都是单位发的。后来不发了， 自己买也是夹克。冬天套上单位发的大衣，穿到退休。西服是有倆身，是为出国时候穿的。都瘦得不合适了还是和新的一样。最后送给了还在农村的亲戚孩子。至于说吃，就更不讲究了。虽然这样，我并不反对年轻人穿得洋气，漂亮。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应该与时代同步。起码不应该落后太多。 我与别人打交道也从不小气。量力而不丢面子。为什么我这样，小时候过的穷日子太多，习惯了。得了吧，不说了。有把子年纪的人，谁没有苦日子的回忆呢。还不都是为了今天的日子能不再那么苦，在攒劲呢吗。要说露怯也有过。记得是刚任命我当设计一室主任的时候，大家都要求我请客。那时候我在饭馆吃饭，最大的挑费是一毛钱一个油饼，一碗粥八分钱。咸菜不要钱。你别不信，咸菜里还有油呢。最贵的是炒饼，两毛钱半斤。我一想，自己身上有十几块钱，请客应该没问题。下班以后就和一室的全体同事， 一共八个人，下馆子去了。找了个干净也大一点的饭馆就进去了。淮扬风味，大家都喜欢。坐下以后，大伙让我点菜。 我不会，就按照在单位食堂里吃饭的挑费标准，帅气的跟服务员说，我们就是这些人了。不点菜，吃标准。我有十九块钱，差不多每人两块钱， 就请你给安排吧。稍微多一点也没关系。当时所有人，包括服务员都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连忙解释不是开玩笑。 服务员说，您真有十九块钱啊，就够您点一个菜的。我有点急眼，怎么着，欺负人呀?我们单位一个红烧肉，爆羊肉的才三毛钱，这是最贵的菜了，又不是一人一份，再来点别的菜，能用多少钱啊?你卖什么山珍海味，贵点也不能十九块钱只能点一个菜，你们这也太过分了!不行我们换地方了。同事们一看我是真没钱，有点扫兴。还是老曲跟服务员说，你看看我们八个人，吃下来，差不多得多少钱?服务员说，最少三百块钱。 我的天，三月我都挣不了三百。没办法，撤吧。后来是我在单位食堂解决的问题。这几年， 老听说有的饭局一顿就花几万，十几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挣得工资。吃完了是好看了还是身体健康了，或者是工作上的贡献就大了? 往下吃的时候有那么顺溜吗?现在我退休了，每个月退休工资花不完，该花就花点，该捐就捐点。同事们谁有个困难也能帮助一下。总之，在这方面没有大的追求。知足常乐呗。人吗，绝不能一辈子就为钱活着。有知道我这回请客丢人这件事的老同志，没有人笑话我。现在单位里的年轻人再提起我，还有说我是活在过去的人。但是愿意和我来往，说是 有安全感。我内心是不同意这种说法的。可是对那个时代的怀念，确实是强烈。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已经不容易理解了。提起今天的物价，大家心头都有共同的痛。贷款买房，压得单位里的小年轻，脸上没有笑模样。再赶上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上学接送，学费校服，老间儿生病吾的，心理不痛快，应该有人理解他们。只当他们到我这来是郊游， 或是听段相声吧，像郭德纲说的那样。一时的放松而已。 聊得稍微有点沉重了，换个话题吧。

　　七号院子也租出去了。是那个老哥告诉我的。 说是一个还没有退休的局长。这几天在七号院大兴土木。对院子进行改造。昨天见着本人了。聊得热火朝天的。局长建议我，说可以在院子里开出两，三亩地，接上院子外边的水渠，弄它个 一大块水田，种上麦子或者养上藕。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在调挖掘机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把地整出来。我问他，水里种麦子容易吗 ? 他又有点含糊了。说回头再了解一下。不过他说，麦子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他见过 ，叫郁金麦，产量也高。 花开的时候，蓝呗盈盈，红不溜丢儿的。花香能漂出几里地呢。说得我心情激动。不由得一阵憧憬，我这院子里，麦子开花时会是什么景象。希望不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吧。虽然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听说过在水里种稻子，真没听说过在水里种麦子 。但是头一次见面，对人家的好意还是要有基本的相信度。何况如果能够给院子增加点色彩也是喜兴事儿。就和他敲定了。局长看见我家里领导支在院子里的画画用的架子，提出能不能给他画个半身像。身前最好再加上个麦克风。这我懂，他妈的，这是想当领袖啊。

　　孟浩然的《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 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 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 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 还来就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