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谁为人生做主(五十六)
就在郜铣冰、黎国新、邹圣尚在赵少平的运作和策划下前去赴“鸿门宴”的时候,赵少平和公司初建时在西安招聘的财务会计梁鲁颖漫步在西安的未央湖公园。
这个“三秦”人民度假首选之地,他和她玩遍了黄金海岸、塞外风情。
娱乐厅留下过他们缠绵的舞步;ktv包房回荡过他们奇妙的歌声;露营帐篷闪现过他们依伴的身影;偶尔嘻嘻也打破过这里的宁静。
梁鲁颖瓜子脸,尖下颚,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不大,透着灵气;涂抹着淡淡唇彩的薄嘴唇,人算不上绝顶漂亮,却也不缺少应有的美丽;走路步履轻盈,做事干净利索,为人和气;同事关系处理得很好,有人缘,是讨人喜爱的姑娘。
夏季常穿一条浅灰色麻料卡腰裙,朴素大方,热情奔放,散发着陕北米脂人的迷人气息。大学毕业后,曾在西安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做了几年财务工作,是专业成本会计。
抚远公司招聘时,投递简历通过面试,负责对施工单位拨付工程进度款的审核。工作勤勉认真,深受总经理赵少平赏识。免不了和总经理经常接触,久而久之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利用QQ和短信打发寂寞,畅谈,畅谈心声。
“你的孩子多大了?爱人做什么工作?家庭一定很幸福吧?”
这是赵少平铺垫式的一连串的为什么?
“结过婚,婚后不幸福,爱人整天疑神疑鬼,今天怀疑跟这个好,明天又怀疑跟那个,经常家暴,没有小孩,离婚后一直单身。”
这是粱鲁颖有针对性的回答。
“唉!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又各有各的不幸。”
赵少平发出一声叹息后,借助一部世界名著的语言,把他也拥有同样不幸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领导,您位高权重,事业有成,做你的女人该有多幸福?”
“做你的女人该有多幸福?”这句话给赵少平带来了什么样的期盼,是不言而喻的。
“那么你跟着我快乐么?”赵少平发出一语双关的试探之后,经过几分钟的漫长等待。并不见回音。他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是工作。”
手机的短信功能和各种聊天工具真好,不但方便工作,丰富业余文化生活,还具有在交流时替它的主人承担不要脸的功能。
”至于工作嘛,我等打工者为了生计,不得不在老板扑捉不定的喜怒哀乐中游离,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有情绪。”
赵少平终于等来了回音。
就这样,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拥着两颗孤独的心,自然地连接在一起。有着给施工单位拨付款研究工作再正当不过的理由,边研究工作,边发展着地下爱情。
有一次赵少平喝了不少酒,再次把粱鲁颖叫到车里谈“工作”,小梁被赵少平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假话的悲痛陈述而打动,两个野鸳鸯,连物质带精神结合在了一起。
赵少平信誓旦旦要离婚,善良的梁鲁颖极力地阻止他,宁愿一辈子什么都不要,劝他不要因为自己给他带来家庭不幸。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赵少平正在为不费吹灰之力攻进了这座城堡,占据了这个少妇的心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直到大梦初醒时,这个善良姑娘才意识到,在她哀痛别人的时候,真正应该感到哀痛的是她自己。
此时,感情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持,噩梦开始降临了。
茹菡回到家已是深夜,打开房门换好睡衣和拖鞋,悄悄走到女儿房间。
女儿两手扶在胸前,一只脚丢在被子外边,手抱着玩具娃娃,甜甜睡去。
她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摸摸女儿的胳膊感觉不凉,轻轻往外拉拉被子,盖住她的小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推开爸爸的房门,妈妈头朝里躺在床上,背对着爸爸已经睡去。爸爸把被子盖在腰间,头朝外,戴着老花镜就着床头灯光看书,感觉有人推门进来,把老花镜卡在鼻梁上,朝门口望了望,关切地责备道: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说完,摘掉老花镜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过身去,朝向了妈妈一边。
茹菡知道爸爸不睡觉是对她不放心,看书只是打发时间。这是自她离婚后,更深层次体会到的父爱,以及家的温暖。
她走过去,为爸爸拉了拉被子,关上房灯,离开房间。
茹菡简单洗漱后,回到卧室,两眼瞪着天花板难以入睡。看来今夜无眠。
消失了十一年的郜铣冰突然出现,使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因淘气孩子飞进来几片石子激起了涟漪。
尽管她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甚或是梦中有过多种相遇的场景,唯独没想到剧情在这三秦大地出现反转。
“他眼睛里依然保留着当年那火一样光芒,依然孑然一身坚守着爱的那块天地。”
“把一切实情都告诉他吗?他依然是当年的他,可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
想着,想着,矛盾冲击给她带来的悲苦和辛酸一起涌上了心头。
她拉过被子蒙上头,孩儿般地“嘤嘤”起来。
爱情绳索另一端连着的郜铣冰,躺在床上也同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回想着今天见到茹菡时的情景。
“茹菡看来过得很不错,女儿陪伴,事业有成。凭想象都是夫妻恩爱,家庭幸福美满。”
但郜铣冰怎么也做不到象书中描绘的那样,看到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夫妻恩爱,自己也感同身受,也快乐满满的。
“是书中的描述欺骗了自己,还是作者在欺骗生活?尤其是想到那夫妻恩爱的场景,不但根本没有开心和喜悦,反而增添了没头绪的愁苦。”
这时他才明白,所谓祝愿心爱的人生活幸福,要么是不得不舍弃那份爱,要么就是已经被爱所舍弃,不得不为之的政治家的一番壮举而已。我敢说,回到无人处,等待着他的,要么是大哭一场,要么是把苦涩流淌进心里。
否则,当徐志摩一缕爱的情丝,被林徽因无情剑斩断的时候,他怎么没用他多情的诗篇祝愿梁思成,而满满的都是痛苦和思念呢?
郜铣冰一时难以平静下来的心,像钻进了无数只蚂蚁,搅闹个不停。
他端起了书,想借助书舒缓舒缓情绪,不但做不到往日的一目十行,一个字都无法看下去。看来书此时对他也失去了兴趣。
他又提起了笔,这字不但没有了往日的流畅,连手也失去了往日的苍劲之力。
“喝酒?对,喝酒。”
打电话约黎国新和邹圣尚,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起到了缓解一时的作用,可酒醒之后,痛苦再一次袭击而来,怎么轰,也轰不走。
看来,说爱情可以把人烧毁,爱情可以让人疯狂,都是正确的。不仅如此,爱还是可以杀人的。
郜铣冰就在这爱的煎熬中苦熬了一周,二十八号下午,他在监理总监,工程部经理的陪同下,到工地查看形象进度。“十送红军”,动情的歌声通过电话铃声传了出来,郜铣冰掏出电话,是茹菡打过来的:
“铣冰呀?我是茹菡。”那边传来他盼望着的声音。
“是我,茹菡。”依然有些动情。
“铣冰,你们工地的手续都弄好了,你安排人过来取吧。”
“我过去取吧,你在单位吗?”郜铣冰毫不犹豫地回道。
“嘿嘿,那这样吧,下班后你在单位等我,我把批件给你送过去,顺便接你出去一起吃饭,带你吃特色。”茹菡会心地笑了。
“好,我等你”,当对方电话发出两声盲音后,他也合上了“掌中宝”手机。
检查完工地,监理公司和施工单位热情地留他吃饭,被他婉言谢绝。
他急匆匆地回到单位办公室。去洗手间时,迎面碰上了手拿批件走进来的黎国新。
“高局长给你送批件,正好碰到我,让我捎给你。”黎国新笑呵呵地说道。
“她人呢?”
黎国新故意沉默了一会,看郜铣冰瞪着两眼要冒火,“扑哧”一笑说道:“在楼下和赵总说话呢,让你下去。”
郜铣冰收起批件,摘掉安全帽,脱下工服,洗过脸,整理了一下头发,急匆匆走下楼去。
“郜总,过来,过来,高局长等了有一会儿了。”
站在车边,陪着高茹菡聊天的赵少平朝他招着手。
“赵总,一起去吧?”
高茹菡边帮郜铣冰拉车门,边和赵少平寒暄。
“今天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改天,改天领导有时间了,我请客。”
赵少平微笑着挥挥手,走开了。
高茹菡上车,温情地看了看郜铣冰,回转身从后座拿过一个衣袋儿,亲昵地说道:
“秋天了,早晚凉,给你买了一件夹克外套,过几天再买几件绒衣。”
郜铣冰扯过衣袋子,也不客气,拉出衣服,提领伸袖穿上了。
茹菡帮他系好扣子,拉了拉衣领,端详了一会,满意的点了点头。
微笑着说:“挺帅气,英俊不减当年。”
说着话,脸微微泛红,轻轻咬了咬下唇,转身手握方向盘,掉转车头朝着预定好的饭店开去。